龙妞越来越是疑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以为众人在演情景剧,转头寻找摄影师不见,低声问罗菲和小陈:“这家伙到底是谁?怎么感觉怪怪的?小陈,你去拆穿那家伙的真面目,看看谁在装神弄鬼。”
保镖小陈点头欲前,罗菲阻止:“别忙,等等看看。”不想让他白白送死。
布帛回答水狗精:“你走吧,她是我朋友。”水狗精不死心:“你不想听听啥好处?保证你……”布帛截口道:“别浪费口水了,去吧。”水狗精犹豫一下,悻悻而去。他已经明白布帛再非吴下阿蒙,不敢用强。
龙妞叫一声:“站住!你……”底下的话让罗菲捂在嘴里。水狗精回头看看,脚步不停地去了。
蓦然间一阵低沉却慑人心魂的异啸响起,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重重地敲击着众人的耳鼓,让人头眩心悸,胸闷欲呕。罗菲脸色大变,扭头看龙妞,只见她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已经人事不醒。再看小陈,同样如此。
布帛耳鼓欲破,头昏脑胀,急忙祭起护身符。扭头看瑶姬,若无其事,微张着嘴眺望异响来处。罗菲急道:“你们俩快走。这是我们的修罗音,有天修罗来了!”瑶姬淡然一笑:“天修罗又如何?妾身又没招惹他。再说我也不怕他。”
罗菲一怔,眼望布帛。她并不知道瑶姬底细。布帛听了她言语,急忙咬破手指血书于空,向阿曼陀借天眼天耳。修罗四生俱有,形相各异,很多是凡夫肉眼看不到的。
瑶姬已知他底细,借天眼需要以灵血为代价。翠眉一蹙,想劝他别用,张张嘴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两人不走,罗菲也不再劝,把昏倒于地的龙妞和小陈拎入山洞中,免得等会儿动手遭受池鱼之灾。她不再伪装娇滴滴的花瓶,一手一个,不费多少力气。
飒地一声,一个高大身影现身十丈外。下半身与人无异,上半身三个脑袋六只胳膊,乱发如草披离,居然有三种颜色。正面黄头发黄脸皮阔口獠牙,左边红脸皮红发其容如猫,右边绿脸皮绿发面相如狼。形容狞恶丑怪。瑶姬双剑在手,她不知布帛能不能够看到来人,罗菲未及返回,只得娇声开口问:“来者何人?”
来者正中的黄脸阔口张开,桀桀怪笑,口吐人言:“老夫明陀罗。洞中娃儿出来,交出炼神壶。老夫今天心情好,不想动手。”
明陀罗?布帛顿一顿,记得姑让就是让一个叫明陀罗的天修罗所伤,抢去玄女玉,敢情这家伙的本职工作就是到处杀人越货?真是老少咸宜一本万利前途无量的好工作。原来罗菲得到的黑壶叫炼神壶。
罗菲疾步出洞,七个指头粗细、海碗口大小的黑铁环在她身前排成一列,飞袭明陀罗胸口。明陀罗一声冷笑,六只胳膊一齐舞动,刹那间变出五般兵刃。黄头之下一双大手执着一把大铁戟,红头之下的一双手左拿判官笔右拿铁令牌,绿头下的一双手左持短柄斧右擎三面锏。他大铁戟左右挥动,轻易击飞七个铁环。铁环四下激飞,瑶姬和布帛急忙退开,让出地方让他们厮杀。铁环飞出去十丈八丈,倏然消失不见。
罗菲接住飞向她的两个铁环,一抖手,无数铁环呼啸而出,蝗虫一般扑向明陀罗。明陀罗六只胳膊上下左右,舞出一片光晕,把全身笼罩在光晕之内,无数铁环被撞飞,四下撞击,击中山壁扑扑作响,落地即刻消失无踪。布帛和瑶姬只得伏身山石后躲避四处激射的铁环。
凡是飞向罗菲的铁环她都一一接住,然后打出。每接住一个,打出来之后就变成十个百个,千百个,大小不一,数目不等,所附的力道也不定。不多一会儿,她和明陀罗七八丈的空间距离满布飞环,宛若蜂群蝗阵,其状诡异又瑰丽。
明陀罗一声大喝,身躯猛然窜升七八丈高空。罗菲双手各抓一只铁环,足一顿,腾空相随。两人浮身七八丈高空中,千百飞环依旧在两人之间飞来飞去。明陀罗铁令牌一立,忽然放大七八倍,把己身遮挡得严严实实。千百飞环击在铁令牌上当当声连成一长声。
明陀罗手一扬,短柄斧呜呜怪啸着飞向罗菲。罗菲手中铁环忽然变大,成三尺直径、儿臂粗细的大环,迎击短柄斧。刚把短柄斧击飞,明陀罗飞身扑到,大戟挟猛烈风声当头击下,顷刻之间攻守易势。罗菲大环回挡,荡开戟头。判官笔、三面锏,变回原样的铁令牌纷纷而至。
罗菲招架不来,只有连连后退。明陀罗紧紧进逼,四般兵器狂风暴雨般攻击而来。罗菲奋力招架,一退再退。
瑶姬抬头见罗菲败状已现,转头问布帛:“要不要帮她?”布帛不假思索地点头:“帮她。”瑶姬说道:“妾身出手就够了,道长你别动。”陡然拔身飞上七八丈高空,娇声打个招呼:“明陀罗,看剑!”黄剑脱手激射而出。布帛满心惭愧。三人空中厮杀,他一介凡夫,看得到摸不着。瑶姬让他不用帮忙,其实他哪里帮得上?
明陀罗猫咪一般的红脸正对着瑶姬,古里古怪地冷笑一声,铁令牌急横,当地一声大响,黄剑击中铁令牌,火星四溅,两般兵器暴闪出一团灿烂光芒。瑶姬招手收回激飞开去的黄剑,蓝剑即刻电射而出。明陀罗判官笔挑出,把蓝剑打飞出去。他应付罗菲和瑶姬的前后夹击依旧游刃有余,看来三头六臂就是占便宜。
罗菲压力大减,双手左右一分,三尺大环变成两个两尺直径的粗环,左砸大戟,右砸三面锏。乒乒乓乓,震空巨响。布帛今天第二次见到修罗厮杀。先前在黄草山见到修罗大混战的时候,他心惊胆战,只想远远逃开去,根本没这份闲心去看修罗如何厮杀较量。这回才看到双方俱是以力为胜的打法。攻的强攻猛打,守的硬挡硬拦。就是瑶姬也是这样,双剑一个劲地激射进击,连诸如声东击西、左右开弓、虚实相杂的初浅战术都是没有。
虽说一力降十会,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花招机巧都是没用,但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机巧当然有大用处。布帛正想大声提醒瑶姬逼近身攻击,又担心一寸短一寸险,近身缠斗万一遇险,那是非死即重伤。而她现在距离明陀罗七八丈,双剑穿梭,只攻不守,可以说是大占便宜。
正迟疑,罗菲右手铁环套住明陀罗戟头,发力拉扯。明陀罗岂能示弱于一女子?瞪眼奋力往回夺。却不料只会硬碰硬的罗菲居然使诈,拉扯只是虚有其表,马上顺水推舟,随他回夺之势发力外送,放脱右手铁环。
一声闷吼,铁环加上戟头砸在明陀罗胸口,戟刃斜割入肉。罗菲左手环架开三面锏,右手急伸,抓住勾套着戟头的铁环猛力回拉。
吃疼之下的明陀罗力气松动,铁戟被生生夺走。戟刃离开胸口,鲜血标射而出。明陀罗绿头下狼鼻喷出一股冷气,哼地一声,不知飞哪里去的短柄斧在他手中忽然出现,一斧猛斫罗菲右手铁环,同时他还有两只手去捂伤口鲜血。真的是手多好处大。
罗菲抖动右手环架开短柄斧,任由大戟掉落。左环猛砸,右环急打,不让明陀罗收回大戟。大戟直直坠落下来,插在布帛三丈开外。布帛跑过去拔起来,牢牢持在手中。短柄斧明明不知飞往何处,但明陀罗顷刻之间又召回了它,这柄大铁戟自己牢牢把持住,不管明陀罗有何异术,总不能全无端倪就从他手中夺去吧?试着挥舞几下,但觉长大沉重。以他强胜常人许多的力道都还难以使用,显然修罗们的力道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明陀罗绿头狼脸下的双手与罗菲厮杀,红头猫脸下的双手对上瑶姬双剑,黄脸下双手按住伤口,止住血流。虽然受伤,悍勇依旧。瑶姬终于发觉自己飞剑虽快,还是有七八丈的距离,明陀罗饶有余裕应付,于是收剑逼近。双剑青锋霍霍,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如同毒蛇吐信,让人防不胜防。明陀罗判官笔和铁令牌左遮右挡,上拦下架,渐渐的跟不上瑶姬出剑的速度,无奈之下按住伤口的双手一举,一柄托天叉出现在他双手之中。这时被戟刃割出的尺许伤口居然不再流血了。他大喝一声,托天叉叉住罗菲左手环,猛力向外挑。
罗菲故伎重演,先用力与他争夺,再陡然放环外送。明陀罗当然不会犯第二次错误,托天叉外挑,把铁环从肩膀上甩出远远的。然而这一次罗菲却是干冒大险,整个人扑入他怀中,右手环贴在两人身体之间。她猛然下坠,铁环贴住明陀罗的那一边瞬间生出锋利的刃口,把明陀罗从胸口一直剖割到两腿之间。肚腹中的脏器哗啦啦外坠,鲜血狂涌。
明陀罗绝望地嘶吼着,一身力道陡失,架不住瑶姬蓝剑,一剑直透黄头下的咽喉,即时毙命。瑶姬陡然之间见他腹破血涌之惨,心中打突,抽身急退。罗菲先她一步直坠下来,凌空弯腰,姿态如仙地一个空翻,落在山洞口冲惊愣着的布帛微笑。明陀罗破碎的尸身从空中掉落下来,连同诸般兵器直坠山谷,倒是免得让人见了骇人听闻。
布帛叹了口气,把大戟一掷,让它随主人埋尸荒谷罢了。毕竟先前在丰都见过血流飘杵的修罗战场,这时已经适应血淋淋的恐怖场景。瑶姬收剑降落在他身边,默默无语。罗菲向她道谢,她勉强一笑,摇头了之。
罗菲不待询问,主动说道:“那个黑壶,应该是上古我们修罗之主阿罗皮亚的法器炼神壶。当年修罗主与帝释天主争战,也不知道这个黑壶炼化了多少天人的灵体?阿罗皮亚身死之后,炼神壶不知去向。传说我主堕落地狱道,大家都以为炼神壶在地狱。地狱有大有小,千百以计,想找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没想到居然在人间!”
布帛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可要小心了。”
罗菲微微一笑:“不怕,我已经传出讯息,相信不需要多久……啊,来了!”
一道丈许方圆的淡绿色光柱从天而降,三条身影迅捷无伦地直落下来,落地无声。绿光即熄,现出一个身高三丈、狮鼻阔口的大汉。一张阔大脸庞与常人无异,全身毛茸茸的如同金刚巨猿。身边左右侍立一对衣着暴露,一袭淡绿轻纱只掩胸脯和羞处的长腿美女。身量只比常人高一两个头,不像大汉那样高不可攀。
罗菲躬身道:“菲罗见过骞罗陀大元帅。”
大汉呵呵一笑,挥手道:“免礼。壶呢?拿来看看是不是真的炼神壶。”罗菲转身进洞,眨眼间捧出黑壶。骞罗陀双眼放光,右手一抬,黑壶如铁遇磁,飞入他蒲扇般的大手中,倒是不显得榔槺笨重了。
他上下左右翻看一遍,口中发出低沉难辨的古怪语音,双手一拍,黑壶陡然变大一倍,像个陶缸。骞罗陀哈哈大笑,又一拍,黑壶消失不见,不知让他藏到何处。他收起笑容,肃然开口:“菲罗听者,即刻起,你就是本帅帐下七战将。汶罗,将印。”
他左边长腿美女应了一声,从腰间摸出一个寸许大的圆圆扁扁的物事。骞罗陀手一指,那物事嗤地一声变成一个淡绿色小光圈,冉冉飞到罗菲胸前,透衣而入,一闪而没。罗菲胸口正中生生烙出一个寸许直径的红环痕。
罗菲惊喜拜谢:“多谢元帅栽培。”骞罗陀摆摆手:“你且暂留人间,他日本帅再来召你。可有异议?”罗菲点头应是。汶罗闪眼看看站在几丈外的布帛和瑶姬,低声说了句什么。骞罗陀和另一个侍女的目光一齐投向布帛。骞罗陀嘿嘿一声,吩咐另一个侍女:“果宝,这小子不值当本帅动手,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