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六道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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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迷梦

中年大汉久战不胜,心下焦躁,右手挥刀格开大铃树棍,左臂一振,七八枚铜钱激射而出,三枚击中树棍,二枚击中大铃右臂,二枚击中她胸口。击中树棍的嵌入不见,击中大铃身体的嵌入一半。大铃微微一哼,脸现痛苦之色。但只是微微一滞,依旧悍然。

中年大汉一怔,左臂再振,十几枚铜钱激发。大铃把树棍舞得风雨不透,同时撤步急退,把十几枚铜钱全部打落在地。中年大汉猛然一声吼叫,红缨大刀脱手飞掷,势挟风雷。大铃不及收棍,急转手,树棍斜挑而起。她这一棍没有收回来再打出去,急切之间力量不足。刀棍相交,大刀斜飞出去,刀上所附的力量震得她十指抓捏不住,树棍脱手落地。

中年大汉全身一抖,无数铜钱飞起,就在中途聚合成一柄跟红缨大刀一模一样的大刀,呜呜怪啸着飞过。大铃右边一条胳膊无声无息地离体掉落,被大刀一瞬间切割下来。落地变成木头胳膊。大铃微微一怔,扫了一眼平滑断茬,脸上痛楚一闪而过,骁勇不减,飞步扑到,左手握拳猛砸。

中年大汉一刀切断大铃右臂,心中正喜,却见她半滴血也无,居然立即冲来攻击,似乎那条胳膊是别人的。既惊且怒,双手急起,扭住大铃左手。大铃马上一个头锤击来,正中大汉下巴。只不过大汉恰巧头颅微侧,卸去大半力量,虽疼却无大碍。痛怒之下大汉喉咙里面一声闷响,胖胖圆圆地一个脑袋刹那间变化易形,变成一个笆斗大的金钱豹子头,巨口一张,便把大铃未及缩回的脑袋咬住,喀喇一声,大铃身首分离,落地化为无头木人。豹头大汉一怔,本想嚼碎了吞下,见状改变主意,张口吐出大铃脑袋,落地变成乒乓球大小的木头疙瘩。

布帛抢救不及,怒吼一声,扬手扔出五雷符,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咄!”符出即没,半空中金蛇闪现,扭身化为闪电疾击豹头大汉。大汉刚刚收回红缨大刀,急掷上去迎击闪电。同时就地一滚,滚出三丈有余。砰然声响,红缨大刀碎裂成末,金蛇消失。豹头大汉刚刚站起,第二条金蛇就在他头上三丈高空出现,狰狞扑下。大汉身躯急振,千百枚铜钱激飞上天,聚合成一柄大刀,挡住金蛇。豹头大汉拔足飞逃。砰然再响,铜钱大刀又成粉末。第三条金蛇即刻出现在已经逃到树林边的豹头大汉,当头击落。

豹头大汉仰头急吼,吐出一枚黄澄澄的丹珠迎击金蛇,同时就地一滚,变成一只丈许长的金钱大豹,急窜入林。金蛇击中丹珠,波地一声闷响,丹珠化为粉末,随风飘散。林中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嘶。第四条金蛇出现在二三十丈外树林上空,扭身下击。喀喇大响,林中树木摇晃,断木倒折之声连续。第五条金蛇马上出现在几十丈开外的树林上空,依旧拧身下扑,依旧喀喇大响,断树倒木……

就在第二条金蛇击中铜钱大刀之际,水狗精闻声惊心,心知不妙,便萌退志。顷刻之间第三条金蛇击破豹精丹珠,豹精林中惨嘶,水狗精心胆俱颤,一张口,千百水箭攒射小铃。小铃只来得及举臂护住头脸,就让强力水箭冲击得跌退七八步。水狗精急转身一头扑入大湖,就此无踪。

布帛心疼之极,拾起身手分离的木人大铃,拔出半嵌入木人身子的四枚铜钱,转头问满身水湿的小铃:“可以粘好你姐姐吗?粘好了她还能活过来吗?”小铃木人木心,本是无喜无悲,却能感知主人喜悲而随之喜悲,这时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沿着白玉般的双颊流下来,哭道:“姐姐死了。呜呜,断手断脚没事,头断了就活不过来了。”

布帛鼻子一酸,流下两行泪水。小铃顿时哭得更加凄恻。布帛把分成三块的木人收入背包,拭泪叹气,转头问白狐:“我要走了。你要回去还是怎么着?”狐狸意兴阑珊,挥挥前肢,示意各自走人,转身向排湖方向纵跃而去。

布帛把抽泣不绝的小铃搂入怀中,柔声安慰:“好了别哭了。我哪天道法大成,一定想方设法让你姐姐活转来,重新陪伴你我。”小铃嗯了一声,拭泪微笑。乖巧娇美的样子让布帛好生爱怜,只觉得她合心洽意,人所莫及。然而卯时一到,活色生香的小美人一瞬间变成冷硬木头,又让他百般不是滋味。

巫山,还是曾经梦萦魂绕的巫山。前一回佳人芳踪杳杳,布帛伤心落泪,这一次佳人张玉臂送温暖,布帛乐不思蜀。姚姬功力尽复,把他引入云海之中。看着是苍茫云海,摸上去空空如也。在姚姬提点下,布帛壮着胆临空踏上一步,满以为会一头栽下去,双手抓着笑嘻嘻的姚姬死紧,却是踏上了实地。放心把身体移过去,眼前云海消失,一座红砖碧瓦、雕梁画栋的仙宫出现。姚姬在他耳边娇滴滴地说道:”欢迎哥哥光临姚姬的琅玕宫。”

布帛震撼之状,不亚于刘姥姥初入大观园。只见处处奇花异草,般般金雕玉砌。仙鹤低翔,神鹿徜徉。轩外廊桥下菡萏满池溢荷香,锦锂逡巡睡莲下,端的是玉树琼花满目春,洞天褔地仙家府。

姚姬寝处,锦榻绣几,铜镜妆台。色色精美件件珍奇,那是不消说的。布帛眼花缭乱,看不来这许多。再者姚姬情切切意绵绵,缠着他送上粉嫩嫩的唇儿。布帛欲念轻易被她勾起。有女在怀天地皆春,孤独痴汉仙境不美。这一点,广大痴男怨女相信不会怀疑。

一番盘肠大战之后,两人方才手携手游玩琅玕宫。琼楼玉阶,珍花瑶草,人间难遇,殆有甚焉。尤其丹池之南一株半人着多高的五彩灵芝尤其绚丽夺目,让布帛不禁多看它几眼。宫中奇花异草太多了,他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这株灵芝虽然特别好看,看过也就罢了,未曾放在心上。琅玕宫面积宽广,约有十亩八亩之多,只有姚姬一人,实在有些清冷。是夜,布帛激活小铃,增添一些人气。他离开长湖之后马上买来了胶水把大铃小心粘好,但晚上再也激活不了,确实如小铃所言报废了。

姚姬听得小铃来由,张口便讨她为侍。布帛迟疑难舍。姚姬马上扑上来撒娇弄痴,布帛招架不住,只好勉勉强强答应下来。闲暇之余,两人互相请益道法仙术,但觉所学迥然不同,般般不能互相融合进益。布帛心里暗叹:“当真是人神殊途啊。”正失望,姚姬却兴致勃勃:“我想还有一样咱们可以互相请教了的。”

布帛惊喜问道:“还有什么?说啊!”姚姬星眸斜溜,春红上脸:“双修法。”布帛哑然失笑。

姚姬正色说道:“一阴一阳谓之道。男女双修其实正是根本大法。不管是人是神,只要能交篝,就能修炼此法。采阴补阳或者采阳补阴,只是行功一半,独得其利罢了。如果采过来壮大己身,再返回去修增补修侣,如此岂不是双方得益?譬如下棋,高手必须与高手过招,才能够棋艺精益求精。躲在家里一辈子不出门,技艺怎么可能长进?”

布帛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再说与她双修,乃是求之不得的美事,岂有拒绝之理?只是他没学过双修法,不知如何是好。姚姬倒是学过的,据她说她也没用过,又不知凡夫与神女能不能够阴阳调和通融,只有试过才知道。当下两人兴高采烈地修炼起来。

此法殊为香艳,毋须多言。布帛与她不舍昼夜废寝忘食地练了三四天,没觉得有啥进益,反而因为误了自家练气功夫,似乎灵力大不如前。姚姬见他有些倦怠,便起身离开,让他独卧养气,没有像初次欢会那样喂饲金枪不倒的仙药给他。

布帛一个人躺着,居然睡不着。才短短数日,似乎他已经习惯了必须拥着姚姬香软美妙的躯体才能安心睡去。辗转难眠,忍不住起身出室。徘徊无主,料想姚姬这样日子日日夜夜与他纠缠,肯定也误了修行功夫,这会儿应该也在练功,还是别打扰她了,便慢慢踱向水轩呼吸一池荷香。

悠然片刻,忽然记起那株五彩灵芝,于是来到丹池。灵芝似乎因他的到来极其激动,全株五彩斑斓,体内光晕流转,就像木人要变成大小铃一样的诡丽奇美。

正诧异,灵芝一颤,倏然化为姚姬,披一袭从未见过她穿过的白色轻纱,仙气尤盛,不愧神女。布帛欢喜道:“你怎么在这?我正想找你,又不敢打扰。”抓住她冰冷小手,正要拥她入怀,姚姬却是粉脸一热,挣脱他手,退一步开去,裣衽行古代女子礼,道:“妾身才是真正的“巫山神女”瑶姬。那个……只是一只花鸨精灵盗用妾身名号。”

布帛吓一大跳:“你……你说什么?”瞪大眼睛想看她面容,却无论如何看不清。急急揉眼,还是朦朦胧胧,再揉再看还是一样的迷离。

白衣女子轻叹一声,说道:“好教道长得知,妾身本是天人,乃西王母第三个女儿。十六岁不幸短命夭折,精魂让我母亲送到人间,生为异本灵芝。后来蒙我母授以仙法,历经千百年苦苦修炼,终于化形成神,我母赐号“巫山神女”,居于云梦大泽旁边的巫山,就是如今的汉川县南三十五里外的阳台山,并非此地巫山。这个姚姬乃是一只千年花鸨精,四百多年前上门求教。妾身独居无聊,纳为手帕之交,授与天道仙法。倾心交结,绝不藏私,连我母亲给我聚灵炼神用的精卫玉佩都拿出来打算与她共享。万万没想到花鸨狼子野心恩将仇报,勾结虎精、豹精谋我精卫灵佩。妾身太傻太天真了,有眼无珠,自己开门揖盗,被虎精打成重伤,变回灵芝本体,无复人形。”

“花鸨与虎精豹精争抢玉佩,她施诡计让两精自相残杀,自己拿了玉灵佩来到巫峡巫山,吸尽玉佩中的仙灵之力,开辟了这个琅玕宫。她虽然吸尽玉佩仙灵,但一来吸取不得法,没有发挥仙灵伐毛洗髓、脱胎换骨之妙,二来她是畜道修罗,浊气过于人道,人道浊气又过于草卉林木,所以她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并没有获益太多。”

“妾身变回灵芝本体,一灵不昧,日日夜夜采纳日精月华,再百年身焕七彩,仍旧可以回复人形,只是一身灵力必须重新修炼。花鸨不知从何得知妾身这个生死之秘,也许是妾身先前全无提防,自己漏了口也未可知。她把妾身从阳台山移植于此,肯定是打算等我身焕七彩之时把我吞了。道长慈悲,可否救我一命?妾身能够感知道长一脸正气,绝非邪淫忘德之人,不知因何与花鸨结为修侣?”

布帛呆若木鸡,脑中一片混乱,分不清是真是幻,张口而失语。

瑶姬又道:“道长身上那玉佩正是妾身的精卫佩,可否还我?此佩还附有些许仙灵,花鸨得之不法,未能完全吸收干净。妾身倘若能够吸收这些仙灵,当能挣脱花鸨加于妾身的禁制,逃回阳台山。否则再过百年,定为花鸨所食。道长仁心善德,不应该见死不救。”

布帛道:“南无阿弥陀佛。玉佩如果真是你的,自然应该还你。可是……可是……”却说不下去。

瑶姬苦苦一笑:“可是道长无法确定瑶姬所言是真是假,是吗?”布帛点头。瑶姬肃然起誓:“皇天后土有司共鉴,以上所言如有虚语,便教瑶姬百年之内为人所食,形神俱灭!”言讫,一串珍珠般的眼泪掉落在布帛鞋面上,打湿了他的黑缎布鞋。布帛情不自禁怜意横生,更无犹豫,道:”好好好,就信你一次。”探手取佩,却摸了个空。吃惊一挣,陡然醒转,身在锦室,乃是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