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帛目送李子香带人下山,就地盘膝坐下,静心定虑,开始缓缓地吐纳起来。未久,山下响起枪声。他练气日久,一会儿心功夫日深,不为所动,依旧行功不息。又片刻,觉察到几十丈外有人气喘吁吁地跑过。他担心有险,只得收功。
刚刚站起,脚下山石间又有人窜过。这人脚步声颇为沉重,不是比常人高大壮实就是身负重物。布帛心里一动,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他练气有成之后,眼耳鼻舌身五觉比常人灵敏许多,虽然今晚月黑风高,山野间近乎伸手不见五指,但以他的视觉,追近了还是能够看清前面是个高大壮实的黑衣男人,背着一个双肩背包,手中拎着一把长枪。以他来云郡恶补两三天的枪械知识,只知道应该是一把卡宾枪,分不清什么款式。
确定对方不是正经村民,布帛加快速度,小心翼翼地追到对方身后,猛地一下子把对方扑倒在地,夺过卡宾枪扔到一边。那人借着倾斜的山势猛然一蹬腿,布帛居然压不住对方,让他抛了下来。对方反而扑在他身上,挥拳便打。布帛先一步出拳击中他胁下,对方吃疼之下闷哼一声,拳头虽然依旧打来,落在他脸上已是绵软无力。布帛跟着一拳击中对方太阳穴,把他打昏过去。
起身揪过对方背包,掏出来一把手枪和两盒子弹,还有一大包软包装粉末状物品,十之八九就是******之类的毒品了。身在异国无法抓捕押送犯罪分子,布帛不管那人死活,转身下山。
半路上遇到关千富,相跟着与李子香等人汇合。心知救回李淮山的性命无比渺茫,面对李子香等人的殷切目光,也不能不尽力一试。顾不上频繁开天眼耗损身体,他走开一旁血书阿曼陀,即见白无常站在痴痴呆呆的李淮山生魂旁边对他微笑。布帛打一招呼,马上求情:“白大哥,放李淮山回来吧,他可是为国为民才会牺牲在这里……”
白无常摇头:“生有时死有地,我也没有那份本事左右他人生死。不过呢,我正好有事要请你帮忙,这个……这样吧,给你个面子,放他回阳间交代后事,三天后我再去召他。”
布帛不满意:“才三天?那有多大的差别?至少也得三年才好。”
白无常说:“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我只能打三天马虎眼。你觉得没有意义就算了,那我这就送他去鬼门关了?”布帛慌忙摇手:“别别别,三天就三天吧,唉。”白无常一掌拍在李淮山背心上,李淮山轻飘飘地飞起,如铁遇磁一般地投入二三十步外自己的身体中。那边厢顿时呻吟声,低低的欢呼声隐约传来。
白无常拍拍手,正要说话,布帛急道:“我灵力不足,要收天眼了。你今晚托梦给我好了。”不待对方回话,即时关闭天眼天耳,已经心慌气促全身乏力,不得不坐地休息。
刚才那阵枪战恐怕已经惊动他国军警,李子香不敢再耽误,招呼着抬起受伤的同伴返回国境。见布帛乏力,关千富二话不说把他背上。他的来历他们并不清楚,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与李子香的关系不一般。更主要的是今天晚上他一个人空拳赤手就抓到一个毒贩缴获一把手枪十几公斤毒品,这可是实打实的功荣,大家都能沾光的。
平安回到自己的地盘,李子香马上派人寻找村民征用车辆送受伤人员支医院抢救。回到文山,李子香等人回驻地写报告,布帛自己回租处歇息。见李子香一众兴高采烈,他张了张嘴还是把李淮山只有三天可活的坏消息咽入腹中。
刚刚睡着,白无常就来了,说:“昆仑山派有一个修道士,名号无争。为现任掌门无尘的四师弟。修道之前,乃是大唐边塞诗人岑参的妾生子,名叫岑笳。或者按照现代人的观点来说应该是私生子。那个小妾和她的儿子一生未入岑家之门,岑氏一族从未承认有这么一个子弟。其实此子天纵聪明,倘若从小善加培养,光宗耀祖不好说,出人头地那是一定的,可惜岑氏族人不识货。岑参死时,此子七岁,之后的艰辛就不用说了。总之岑笳少时多遭白眼,从而心性有变,有时仁厚大度,有时偏激不恤。
”十七岁那年其母贫病而死,只能裹席而葬。身边除了岑笳和岑笳的一个穷朋友,再无旁人相送。也是因为如此寒薄,才会让偶然路过的昆仑山派上一代掌门念慈仙师一见生悯,收之为徒。
“岑笳天赋过人,入昆仑五百年,结金丹出元婴。又百年,长阳神。阳神既长,天劫即至。岑笳平安渡过初劫,二劫时不幸受殛。元婴被毁,法体焚灭,不复见于阳世。如是者,只有回地府转世投胎从头再来。岑笳偏偏囿于拜师之时发誓此生此世,只要一灵不灭,便当修成大罗金仙的誓言,不甘作罢,乃以鬼身修道。
”鬼身纯阴无阳,想修成纯阳仙体,不啻于登天之难。念慈仙师当时已经飞升天宫位列仙班,为了他,干冒大险,偷窃西王母蟠桃种子让岑笳吞服入腹,以为培阳种子。如此异想天开的事情也亏师徒俩想得出。
“岑笳以蟠桃种子一点阳本,真的鬼修有成,驻形人间,虽鬼身而有实体。但他并非真正的鬼道生灵,严谨的说法是中阴身而驻人体,不是鬼身驻人体。地府依旧有他的亡灵录籍白册,我和黑兄弟依然有收他生魂的王命在身。可是一来黑兄弟与他有旧,不便出手;二来他鬼修得大成,有昆仑奇术摒挡阴差拘魂,我们很难接近他。所以,想请大士帮忙,将他拘魂送阴。”
布帛怔怔地听了,问:“昆仑山南月欲斜,胡人向月吹胡笳……是不是他?”
白无常微笑点头:“岑笳生母是胡人女子。”布帛不禁有气:“你知道岑笳有多厉害吗?让我去拘收他的生魂……送死还差不多啊我!”
白无常满脸微笑:“大士福德深厚,岂是他区区一个鬼修能折辱的?喏,这是地府拘魂金牌,专门对付鬼修有成之辈。这是地府高阶拘魂令,须经阎君同意方可出动的,切勿等闲视之。先前的铁牌这便还我吧。”手一抛,一块金灿灿的牌子落入布帛手中。又一招,布帛衣袋里面的拘魂铁牌不翼而飞。布帛张口欲辞,白无常颔首消失。布帛大急,一挣之下醒转,身在床上,手中有物,拘魂金牌是也。无奈,只有收拾心思,打坐练气。
第二天中午,李子香买来米饭素菜,与他共进午餐。喜孜孜地说:“昨晚上姐大胆出击,嘿嘿,一个集体三等功逃不掉了。嗯,大队长正打报告向上头请功呢。怎么样,姐能吧?当然还是多亏你帮忙。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姐慧眼识才不是吗?嘻嘻。”
布帛轻叹一声,告之李淮山的事。李子香顿时惨然变色,怒道:“你怎么就不会死缠着不放?他不答应,你就不让他走。”布帛苦笑:“傻丫头,说什么傻话?”李子香一窒,又嗔道:“你怎么不早说?”既悲且怒,红着眼睛摔脱布帛拉她的手,转身出门。布帛想问她拉布有几处巢穴都来不及。他得了拘魂金牌,胆气大壮,打算去救回姑让。白无常说此牌能够对付岑笳,肯定不会是谎言。只是连日来天眼天耳使用过多,灵气有损,只能耐心等两三天恢复元气。
第二天去上班应卯,不见李子香来上班。问值班的蔡国强,云云她在医院陪护,他就自己去练拳学车了。
第三天,李淮山病危。送到某军医院抢救无效,光荣殉职。上头派人来慰问时顺口询问牺牲地点,贺若升不慎说漏了嘴,十人小队私越国境的事曝光。上头大怒,不但请功的事黄了,李子香还因此获罪丢官,一撸到底。其他十人同受处分。布帛同时被解雇了。李子香羞愧难过,躲在房间里面什么人都不见。一直到三天之后李淮山的追思会上,众人才看到她憔悴的脸容,红肿的双眼。
会后,布帛找到李子香,想要安慰她几句,她反而先开口:“我请了病假,打算回家歇歇。反正春节也要到了。你跟我一起去吧?”李父乃桂郡军分区的一位少将,家在南宁。布帛说:“咱应该救出姑让再走。”说了白无常所托,拿出拘魂金牌。牌长半尺,宽二寸,上宽下窄,作长菱形。正面画一朱圈,中有一朱字“令”。背面饰以云纹,简洁古朴。
李子香把玩片刻,说:“好吧。明天上午我还要应付上面来人,下午咱们行动。我争取帮你带把手枪。现在我成了大头兵,只能咱俩自己动手了。”
布帛想想,说:“明天晚上吧。你明天一天好好上班,别溜号让人抓你把柄。也不要带枪,在高人眼中,有枪没枪一个样。”
李子香苦苦一笑,连起身跟他拥抱一下的心情都没有,只说:“那你去吧,明天傍晚我去找你。”
半夜,他练气正深,屋外脚步声响,跟着有人敲门。布帛无奈收功,开门却是李子香。她轻声解释:“烦得睡不着,出门转转,不知不觉就来了。”布帛诧异:“你不是有这屋的锁匙?忘了带?”这风风火火的丫头可不耐烦等在门外,从来都是自己开门进来。
李子香欲进不进,嗔道:“不是说只是出门转转吗?本来不想来吵你的。怎么着,不欢迎?好吧我走。”布帛急忙拉她入屋,顺势搂住:“怎么可能不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李子香一笑,双手搂着他的腰,一双温柔的小手钻入他衣内到处游动,调皮小鱼儿一般,撩拨他心痒难搔。她把脸贴在他胸口上,喃喃低语:”好多天没亲热了。真想你。你呢?不想我?“
布帛求之不得,如获至宝:”怎么可能不想?“伸嘴去吻,李子香粉嫩红唇便迎上来。
两人四片嘴唇对上,好一阵咂吸。激情上来,搂抱着奔床上打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