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向日军投降。以换取山下众兄弟的安全,诸位兄弟,我李焕文对不起你们了。”说这话,李焕文深深的鞠了一躬,当他直起身来时,竟然满脸泪水,这个决定对于一个真正的军人来说是奇耻大辱,而现在的状况唯有此一条路可走,许雷是个什么样的人李焕文最清楚,当年在龙潭时,若不是他执意要救宋先生和霍光义,恐怕部队也不会在全线撤退之时,还能发起反击,这样的秉性他李焕文佩服,是个好兄弟,可是他越是如此,越让李焕文觉的此时再不做壮士断腕的话,恐怕连许雷及一帮兄弟都要死在这里了。
六十九师的兄弟还记得前段时间在洛阳火车站两军的遥相呼应,在这危难时刻,没有人伸出援手,唯有47旅不顾安危前来相救,就冲着这一点,他们就不该把这些兄弟拖进火海,可是这个决定确实难为,当初若不是看在李师长积极抗日的份上,这些散兵游勇恐怕早就跑回老家了。
“兄弟们,容不得再想了,47旅现在即将陷入重围,我们再考虑下去,恐怕做出的牺牲也将付之东流啊!我李焕文对不起大家,下辈子做牛做马,我还给兄弟们!”李焕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在硬邦邦的地面上啪啪啪的磕了几个响头。
“师长!为了47旅的兄弟,我们听您的!”
“是啊,师长,我们听您的!”
终于就在这个龙王庙里,李焕文对天发誓,将来若得机会,必将反出倭寇淫威之下,重归我中国,在简短的对天盟誓之后,龙王庙上空飘起了一面白旗。
正在山下杀红了眼的许雷根本没有注意到山上的动作,只是隐约觉的日军的进攻似乎减缓了,而当他拖着浑身是伤被徐茂林拉到阵地后方时,才从徐茂林的嘴里听到了这个噩耗!
“不可能!你这个混蛋!你是要我把部队撤走,对吗?不可能,我告诉你,徐茂林,李焕文是我的兄长,是我许雷在济南的好兄弟,我不可能放弃他的,即便拼个你死我活,也要把他救出来!”许雷似乎发疯了一般要闯出团指挥所,可是就在他刚刚出来时,却猛然发现山上那一面刺眼的白旗正迎风飘扬,那白旗就像一面嘲笑的面孔,对着许雷,他木然觉的这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日军逐渐缩小的进攻范围,得以使霍光义和肖志远以及杨峰从缝隙中穿越而来,47旅被死死的压在山下,而山上正在进行着一个特殊的投降仪式。
“噗---”许雷突然口吐鲜血,仰天倒地,他的眼睛圆睁着,一颗泪珠滑落。
“李师长真乃识时务者,我大日本帝国皇军是不会亏待你的!”日军联队指挥官笑着说道。他看到了李焕文脸上的血迹和不屈,但是又能怎样呢?他一路从东北打过来,所到之处,中国军无不望风而降,光他亲手办理的投降军官就又数十位之多,可是像这般将军级的,他还是头一个,自然也不敢怠慢,他也知道,眼下无论李焕文是不是真心投降,对于皇军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他也像消灭掉47旅,可是那要付出的代价远远超过于此。
李焕文内心的挣扎就在日军进驻龙王庙指挥所之后,完全的消失了,他甚至忽然想到里西汉的李陵,当年那个飞将军李广的孙子率五千步卒对抗匈奴,最后在朝廷内部挤兑下不得不暂时委身与匈奴,而后伺机反回汉朝,尽管最终他没有成功,但李焕文他自己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
“多年之后,或许我们的子孙也会在这个龙王庙给我们立下一块李陵碑,以讽刺我们的耻辱,但是,我依然坚信,我们比李陵强!”这是李焕文最后一次以国军少将师长的名义给他的士兵训话。
山下的47旅逐渐散去了,而山上的李焕文则独自一人坐在指挥所里闭目养神。外面的日军正在生着篝火,以庆祝又一次的死里逃生,鬼子指挥官说会有高级军官前来与他会面,要全体投降军在此等候,缴了械的滋味实在难受,个中滋味与之前的想象完全不同,似乎李焕文此刻已经觉的他的肉体早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很快,第二日天未明,一队日军便从山下上来,为首的一个日军将领是个大佐,上得山来未言一句便对着日军联队指挥官啪啪啪的几个耳光,随即叽里咕噜的一顿乱嚷嚷,李焕文眯着眼睛都知道,这又是日军的收买之计而已。
“李将军您好,在下横山寺,是华北派遣军第13旅团旅团长。”横山寺一进门就恭敬的向李焕文打招呼。
霍光义组织47旅安然撤退到了南怀化附近,许雷依然处于昏迷状态,郝梦龄军长亲自来看望了他,对于龙王庙一役,郝军长听罢一阵唏嘘,而后摇头道:“我中国军人以忠勇信义为信条,而许将军之忠,之勇,之信,之义,当为我军之楷模!”
当许雷见见苏醒之后,已经是第二日晚上了,霍光义去军部开会,唯独肖志远陪在身边,他醒来之后第一句话便是:“焕文糊涂啊...”依然是泣不成声。
对于许雷的醒来,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说一句关于六十九师的事情,霍光义从军部回来之后立刻召集了全体军官的会议,许雷木沉沉的坐在一边,他现在的状态似乎并不适合指挥作战,可见李焕文之事对其打击之大,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各团团长回去之后立刻准备,明日拂晓,向南怀化西北、忻口东北之敌发起全面反击,我旅主要配合刘家麒之五十四师,明日战斗将是最近以来我军反攻的最终决战之举,因此,郝梦龄军长要求我们务必坚守此阵地,防止日军偷袭我进攻部队后方,誓要保卫忻口!”
三个团长几个营长纷纷答是,就在他们即将转身离去之时,许雷突然用极为低沉的声音说道:“此战,死战!”
面对许雷突然这一句死战之言,霍光义和各位团长的心中无不咚咚直跳,许雷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以往许雷要求部队的都是能战者战,不能战者退,可是这一次无论日军多么强大都是一个字:战!
“旅长,要不要送您到太原休息一段时间?这是郝军长的意思。”霍光义在众人都出去之后,才说道。许雷只是抬眼看了霍光义一下,没有说话,而是将眼睛看向了窗外,这个破破烂烂的指挥所就驻扎在一个小破屋里,窗外尽是未散尽的硝烟,发黄的天空下,太阳都被遮住了半拉。
“从此兄弟变敌人,若在战场相遇,怎下得去手?”许雷是个重情义之人,他可是面对敌人时使出残酷手段,可是面对自己人时,却怎么也无法下手。
第二日凌晨,当霍光义在前线等待军部的电话时,许雷竟然出现在了指挥所,他似乎一夜未睡,眼睛红彤彤的,看着极为吓人,霍光义等人极力劝说他回去休息,可是却都被拒绝了。肖志远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和霍光义商量之后,由肖志远在战场上负责看护许雷。
军部的电话没有打来,郝军长却亲自到了47旅指挥所,他见到许雷依然矫健,心中多少有些安定,在事先制定的进攻时间即将到来之时,郝军长亲临前线,站在高处环视士兵们。
“我们一天不死,抗日的责任一天就不算完。出发之前,我已在家中写下遗嘱,打不败日军决不生还。现在我同你们一起坚守这块阵地,决不先退。我若是先退,你们不管是谁,都可以枪毙我!你们不管是谁,只要后退一步,我立即枪毙他。”郝军长意气风发的话语说的掷地有声,在场士兵无不受之鼓舞。
“必要时,你们要随同我一共侧击敌人,你们敢吗?”随即他又说道。
“我们敢!”47旅上下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战斗开始之后,日军向47旅阵地投入了打量的兵力,火炮重武器优势明显的日军将47旅压制的有些抬不起头来,但是只要炮声一停,鬼子摸上来的时候,总会受到我47旅的强大反击,迫使日军几个小时的进攻都未取得效果,反观五十四师的进攻则是节节胜利,连续攻破了日军几个山头,从态势上来看又是一次包围歼灭的好戏。
“许旅长,我看现在这个情况必须要求全军出击了,否则天色一亮,鬼子飞机来了就不好对付了,所以我命令你,立刻带上你的人,向日军正面发起进攻!务必扩大战果!”
“是!”许雷回答之后便转身出去了,郝军长却也没有停留,从指挥所的墙上拿下一顶钢盔后就跟着出去,许雷原以为郝军长这是要回军部,却不料在许雷已经发出全线进攻命令之后,郝军长也跟着他们一起向前冲锋了。
“军座,您怎么也跟来了?赶快回去吧,这边您放心,一定把鬼子消灭了。”
“不了,我在的话,士兵们更有冲劲!”郝梦龄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许雷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