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杨峰迅速撤离了战场,而后在最关键的时机出现在了许雷身边,恐怕常熟之战将是许雷的葬身之所在了。当日军尾随31旅向无锡一带进军后,常熟基本上已经丧失了完全的防守力量,而许雷的47旅一战便损失殆尽,盘点人数时,霍光义甚至不敢去看花名册,整个花名册上满是红红的线,每一条线下面覆盖的名字都是一个阵亡将士。
还剩下200人的47旅已经实际上退出了战斗,而许雷此刻因为伤势过重,经过简单治疗之后,而不得不直接送往了远在南京的医院。47旅成了孤家寡人,原计划奉调入晋的计划也搁浅了,委员长现在南京自顾不暇,当然没有时间操心许雷的部队,但是好在蒋委员长得知许雷英勇抗敌,在常熟城门下,以新军之师力克日军,更加以1:6的战损远远优于淞沪会战目前高达1:27的战损。
蒋委员长在南京亲自探视许雷伤情还是多少给许雷的47旅带来了好消息,首先,军政部再次下拨了服装和武器,番号仍然保留,作为奖励甚至参谋总部还特意给许雷发了奖章,可是一直昏迷的许雷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了。
方正带着许府一家老小从上海赶回来时,霍光义正在愁着军饷的事情,军政部虽说是给了番号和装备,却丝毫没提及再招兵时的军饷问题,因此,想要再一次拉起部队,就不得不考虑这件事了。
“我这有,从我这拿吧。”方正的的公司近些年都是以南京为大本营的,上海方面的损失虽然很大,好在早就做出了准备,基本上战事并未给方氏公司造成多大的损失,但是,毕竟客户是减少了很多,不过,好在药品的销售做的还不错。
“我听说上层有迁都的打算,又说是南昌,又说是武汉,甚至还有人说是重庆,我想先把公司迁走,万一将来雷子哥用钱,我总不能两手空空吧?”霍光义一直是许雷这个小圈圈里的军师,方正在遇到问题时,首先要咨询的就是他。
“未雨绸缪也是好事,但是据我分析,按照目前日军的进军速度,恐怕南昌和武汉都是保不住的,直接去重庆吧,你带上嫂子一家,直接去重庆,到时候我让我在重庆的同学给你提供一些照顾。”霍光义解决了军饷问题,自然脑子里就清醒了很多。
在美子和紫云的悉心照顾之下,许雷的身体渐渐有了恢复,弹片划破了许雷的肚皮,肠子也被打断了,直到完全康复之后,许雷的脊椎上还留下了一个子弹,这颗子弹一直伴随他经年。
史善财等人的伤势较轻,甚至连霍光义的伤重都没有。此时的国军在淞沪会战俨然已经完败的情况下,直接退往了南京附近,并且展开了南京保卫战的序幕。许雷的能下地走路之后,立刻就接到了来自第九军军长郭寄峤的电报,要他带领部队火速赶往山西会合,在那里加上一支新招募的部队将全部配给给许雷的47旅,郭寄峤的电报说的很明白,对于第九军目前的处境,必须要有一个能与中央挂上钩的将领,否则很容易在协同作战时,遭受猜忌和不配合,此次蒋委员长着重夸奖了许雷,这些事情都是全国将领们都心知肚明的。
在伤势未完全复合的情况下,许雷再一次踏上了征程,这一次,要面对的就是日军华北派遣军,这支部队的实力远在上海方面军之上,甚至从兵力数量和武器配置方面与关东军有的一比。
与家人之间简单的团聚,让许雷还是感到了欣慰,对于方正想直接退往重庆的决定,许雷在思考之后,还是给与了支持。
“方正,那个,我有个事,想问你一下。你,你现在有钱吗?”许雷觉得眼下这个时候问方正要钱似乎有些不合适。
“多少?”
“一百万。哦,没有的话,五十万也行,真不行的话,三十万吧。”许雷一句话变换了几次价码,让方正也有些想要笑出声来。
“一百五十万,明天我让光义去公司取。”方正早就准备好了这些钱,他知道,一旦许雷带着部队前往北方,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相见了,日军南北夹击的态势,明显是要隔断中国的南北联系,或许多带一些钱,会有好处的。
许雷不知道的是,方氏公司这些年积累下来的财富早就超越了他的想象,也多亏当年他的一个决定,让济南城防团那四十万大洋拿来做生意了,否则的话,现在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史善财他们在乡下有招募了一些兵勇,加上霍光义在前线收拢的一些残兵败将,拢共收拾了将近三千人的队伍,他们再一次分配成了三个团,而这三个团除了没有炮兵,基本上也算是有模有样了,况且方正的供给来的正是时候,在南京郊外的营地周围,就属许雷的47旅状况最好,这里有吃有喝,而且药品充足,好多其他部队退下来的士兵直接就去47旅当兵去了,因为这个,军政部三番五次下命令,要求许雷详细陈述这些钱的来历,好在何应钦并未为难他,也就是敷衍了一些看不顺眼的军政长官后,立刻催促许雷北上了。
在部队开到河南时,中间在洛阳停顿,许雷下了闷罐车到车站上透透气,霍光义和肖志远左右陪着,10月的北方太冷了,对于许雷的伤口没有一点好处,甚至他只要稍微活动大一些,伤口还会渗出血来,肖志远倒是细心,左右保护着,也算是安全的很。
三人来到一个小卖摊买烟时,正好遇见一队军官路过,这些人着装与中央军不同,土灰色的军装,而且武器杂牌的很,可是他们为首的军官却让许雷有些眼熟。
“焕文!”在那军官走过许雷身边时,许雷喊道。
李焕文一扭头,看到了久未谋面的许雷,一时间四人有些迟暮,自31年许雷奉调德国之后,几人都再未见过,此时却在洛阳谋面,真不可谓不巧啊。
“唉,我的部队刚从山西下来,休整一下之后,还得重新上去,太原恐怕是保不住了,鬼子的武器装备,兵员素质远在我军之上,我们一个师顶住了鬼子三天两夜的进攻,最后就剩下这不到两千人了,师长重伤,参谋长阵亡,我现在倒是捡了个便宜,火线提拔为师长了。哎,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啊?”李焕文和许雷几人蹲在火车站旁聊了开来,对于跟日军作战的惨况,几人深有同感。
“山西,我们是第九军的,现在是归建去,哎,你听说过最近第九军的情况吗?”许雷给李焕文递了一根烟后,问道。
李焕文是从来不抽烟的,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愁的整日整夜睡不着觉,烟自然也是养成习惯了。
“啊,郭军长现在调到战区做参谋长了,郝梦龄现在是你们的军长,第九军的情况还好些,在忻口一带活动呢,我前段时间在战区的会议上见过郝军长,郝军长是个不错的人,指挥有方,作战也勇敢,不像有些人,叫嚷起来道理一箩筐,真正打起仗来,跑的比他们鬼子的车轱辘还快!”
与李焕文在洛阳匆匆一见时,许雷特意从军费里拿出来了一些给了李焕文,刚开始李焕文有些不接受,最后,在许雷的坚持下,还是收下了。
“焕文,你我都是从济南出来的,眼下抗日是大局,拿着这些钱,给兄弟们购置些冬装来,我看你的人好多还是草鞋呢,以后战场再见,通力合作便是了。”李焕文在许雷的这些话后,有些眼睛湿润,作为东北军残余部队,能得到的中央补给说实话还不够兄弟们吃饭,更别提所谓的征兵了,有了许雷的钱,最起码这个冬天要好过一些吧。
正要离别的李焕文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拉着许雷到了他的部队面前,喊道:“兄弟们,我师自山西抗战以来,大小阵战无数,牺牲同志兄弟无数,但我们坚持的是什么?!”
“倭寇侵我中华,我筑长城御敌!”三千兄弟的齐声呐喊不但吸引了许雷的47旅,而且还让许雷心中振奋了许久,李焕文这是在告诉许雷,当年一起出鲁,便今生永是兄弟!
“中华有难,我为长城!”这时,47旅的士兵们却突然自发的齐声呐喊自己的口号,这相互呼应的口号,在洛阳火车站上空久久飘扬。
47旅刚刚途径济源、焦作翻越太行山进入山西之后,就看到了一路上溃退下的败兵,他们各个衣衫褴褛,甚至于有些士兵肢体残破,几乎行走十分不便,路边倒毙的士兵尸体无数,以至于一路上竟然臭味难闻,在这冬日之际,也能发臭到如此程度,正说明了战场之严酷,比之淞沪会战更甚!
许雷在刚到了忻口时,就直接去往了第九军军部,郝梦龄军长此时正在军部召开会议,对下一步防守忻口做出布置,许雷一进来,郝军长便立刻停止了会议,满脸笑意的表示欢迎,可是这个欢迎极为简短,只是几句话后,郝军长便又开始了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