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许雷旅终于突破了日军之后,却发现已经晚了,就是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黄标团几乎损失殆尽,阵地上一片焦土,可以看得出刚刚日军的炮火之猛烈,绝非之前所想象的一般,日军已经完全撤退,留给许雷的除了焦土,还有一座屹立不倒的丰碑!
这座丰碑其实就是一个中国军人死死抱住日军士兵而后同归于尽的尸体,已经被烧焦的尸体上,那中国军人正用牙狠狠的咬住对方,而双手似乎已经掐进了对方的身体里,这一幕,令许雷为之动容,而面对着已经离去的日军,许雷只能望洋兴叹了。
他们发现了黄标,此时的黄标几乎奄奄一息,半截身子被埋在土里,张大的嘴巴里哈哈的呼着气,浑身上下乌黑一片,两颗眼睛中的眼白显的极为明亮,他努力的眨眨眼,看见许雷痛苦的表情,然后用尽浑身力气说道:“旅长,为兄弟们报仇!”
黄标的阵亡深深的刺激了许雷,他甚至对着天空怒放了几枪,这一战,许雷不但被消耗了近一个团,而且还白白搭上了黄标团,两三千人的牺牲却未换来日军的歼灭,这简直就是耻辱,最终战损比1:22,更是让许雷惊讶的发现了中日两国之间军事上巨大的差距。
在打扫战场时,许雷发现了很多到死还在与敌拼搏的中国军人尸体,他们有的怒吼着,有的紧咬牙关,有的惨不忍睹,面对如此的境况,许雷只能闭着眼睛,心中默默的滴血!
“旅长,鬼子逃走了,已经到了海上了,我们?”肖志远肩部中弹,腰部被鬼子兵划了几个口子,尽管他也亲手杀了几个鬼子,但毕竟这次的失败让肖志远也是憋闷了的很。
“迅速打扫战场,将部队带回上海。”许雷有些难过的说道。
正说话间,通信兵急忙跑过来了,递上一份电报后说道:“旅长,参谋总部急电。”许雷接过来一看,随即甩给了肖志远,当肖志远看到电文后,突然勃然大怒道:“这******明显是落井下石嘛!关键时刻要我们停止进攻,好,现在又说我们贻误战机,旅长,你可不能回去,回去估计还得...”肖志远没有把话说完,但许雷知道,这一次参谋总部急调回去,恐怕又是凶多吉少啊。
“仗打成这样,我理应受罚。”许雷缓缓的说道,顿了一下之后,看着满目疮痍的阵地,用及其悲凉的语调说道:“即便我再怎么受罚,也抵不上这几千兄弟阵亡的代价啊!”
果不其然,许雷回到参谋总部之后,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军政部以贻误战机致使全歼日军之计划落空的罪名再一次剥夺了军职,立刻押往了军事监狱,等待军事法庭的审判。
行政行为一向如此,面对远在千里之外的战场总想通过遥控指挥来显示自己的存在,却往往起到瞎指挥导致战局失败的负作用,而一旦开始寻找原因时,立刻又会以更加快速的反应找到一个合适的替罪羊,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样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只是,对于整个战局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悲哀。
对于许雷的再次入狱,南京方面的反应极为特殊,一部分人认为许雷罪有应得,此次导致战局失利丢了国家的面子,而且还未经请示致使原本仅仅是过境的部队全军覆没,他许雷被罢黜已经算是轻饶了他了。
而另一方面认为许雷能够在日军有强大火力支援的情况下,迫使日军仓皇出逃,也算是基本完成任务,至于损失的一个团,这方面也是体现出友军协同作战的弊端,况且此战开了华东抗战先河,让华东部队近距离看到了日军实力,具有一定的鞭策作用,许雷罪不该被一撸到底。
两种争论持续在参谋总部发酵,而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陈诚和何应钦的态度却一直未显示出来,这两人都是支持许雷的,可是却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一个人默不吭声,一个人假装不知道,搞的反对许雷的呼声越来越高,一直到许雷出庭受审时,依然没有见到二人的表态,有些好事者便猜测,两人跟蒋委员长关系密切,不吭声,是不是代表着委员长似乎对许雷也很不满呢?
如果委员长支持许雷的话,两人早该跳出来保护许雷了,恐怕此时谁也不敢妄加猜测上意,只能等待最后的审判了。
其实,早在许雷战败的消息一传来,蒋委员长便急召陈诚和何应钦觐见,因为委员长也知道,何应钦是一手将许雷从土匪改造成将军的,而陈诚因为和许雷共同的老师蒋百里,所以,一直在委员长面前提携他。
当陈诚得知召见的是他和何应钦时,心里大概已经明白委员长的意思了,但他却一直在召见过程中禁闭着嘴,一言不发。
“敬之,许雷是你的老部下了,这此围剿失败,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知道吗?”委员长似乎总是喜欢这种裙带关系,他认为中央内部,想要团结一致,就必须要有牢固的关系,这种师徒,或者提携之恩的关系更让他关注。
“是的,卑职负有责任,许雷辜负委员长栽培,理应受到军法处置。”何应钦的意思也很明白,是我提携的许雷不假,但是一直在背后支持他的,不正是委员长你吗?想连带我的责任,你委员长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蒋委员长其实从西安事变时何应钦执意要进攻西安,就发觉了此人用心之歹毒,已经略微表现出了不满了,况且最近何应钦一直公开发表亲日言论,似乎与汪精卫有越走越近的趋势,这更加让蒋委员长生气!
“辞修,你怎么看待此事?”蒋委员长看何应钦有极力摆脱许雷的意思,转而有开始询问陈诚,陈诚对委员长的心思还是明了的,中日之间战力差距之大,从北平事件中便可看出端倪,想宋哲元二十九军以全军之力硬是被日军一个师团打的找不着北,这就已经说明了。而委员长此时问道他,也是要给许雷一个机会,希望有人能站出来为他说句话,委员长也好就坡下驴。
“委员长,卑职以为许雷确实有不可逃脱的责任,但能够在日军强大炮火下歼敌数百,致使一战将日军最精锐的海军陆战队挫伤,也算是大功一件,大概功过相抵吧。”陈诚说话时,小心翼翼的,不时的拿眼睛瞄一瞄委员长,在最后说道功过相抵时,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好吧,辞修说的有道理,罪还是要罚的,不能说是有功,只能说勇于奋战,等些日子,把他再调出去吧。”蒋委员长一锤定音,便给许雷事件定下了基调。
在审理许雷案时,由军事委员会组成的军事特别法庭早已经得知了委员长的意图,因此,只是草草的走了过场之后,便宣布许雷降职处分,保留少将军衔,另外在法庭军政部直接宣布调新编第47旅担任旅长职务。
对于这个结果,正反双方都是十分满意的,因为自从31年初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更新了军衔制度之后,统一了中央军与地方军之间的军衔,许雷原属地方军的军衔原本是作废的,应改为上校或者中校更为合适,但那时许雷因为刚刚因为营救过蒋委员长,而且有被派往德国留学,因此谁也没提过将其降职的意见,可是许雷这些年挂着少将军衔已经屡立战功,按说应该往上再走一走,即便军衔不再提高,那么升入军一级应该问题不大,可是如果那样的话,便让有些人觉的不爽了。
中国人就是这样,即便跟你毫无关系,但是只要你过的比我好,我就不爽,所以,许雷经过此一役,不但被降职去了旅级单位,而且恐怕他的少将衔还要很久才能往上升。
而支持许雷的人对于能争取到新编47旅旅长的职务十分满意,若不是最终军政部关于调许雷去后勤方面工作的报告,被蒋委员长否决的话,这个位置恐怕也轮不到他许雷。
新编第47旅,隶属国民革命军第九军治下,军长郭寄峤,47旅直接接受军部领导,与当初的36军之第七旅建制一样,让许雷有些诧异,而更加让许雷诧异的是,该旅骨干中竟然出现了几个熟悉的人名,副旅长史善财,旅参谋长霍光义,233团团长杨峰。
对于这几个人竟然能出现在47旅,简直对许雷来说便是天大的恩赐,而这恩赐无疑还是蒋委员长特意安排的,可见其对许雷重视程度之高,远远超过了这个第九军的程度。
更为关键的是,杨峰率领的233团就是许雷当年的济南城防团骨干!尽管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但整个团里都知道他们曾经有一个团长叫许雷!
47旅就在常熟集结,说白了这个旅虽然建制在第九军,而第九军正在山西参加忻口会战,47旅原本是要去往山西支援的,可是眼下只有一个团,说实话,去了连给日军塞牙缝都不够,当然,对于蒋委员长亲自过问的事情,军政部还是不敢拖延的,很快就又给了许雷两个团的编制,分别是234团和235团,可是光有番号,却无兵无枪,许雷在出狱之后,几次前往军政部要兵,都被回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