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金小渝已经跑到了对方的篮下。他大喊一声，跳了起来。
此时此刻，比赛刚刚开始两分多钟，金小渝体力之充沛犹如夏季的亚马逊的雨水。此时此刻，也是金小渝第一次在高中联赛的淘汰赛阶段亮相，体内热血翻涌如岩浆。他正处于最佳状态之中，而且刚刚才经历了余飞俊那一次快攻扣篮的挑衅，金小渝满心想着要回敬一个。
所以他把状态调动到了极致，向全场观众展示着自己逆天的弹跳能力。篮球明明已经快要从侧面飞到篮板后面了，却硬生生被他从空中捞了回来！
他仿佛是在半空中停滞了。
右手最大限度地伸出，手掌握着篮球，手臂上肌肉隆起。他收腹，屈膝，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手上，将快要飞出去的球拉了回来，向着篮筐，重重地扣了下去！
“休想！”
白色的人影闪过，余飞俊已经回防到位。他也跳了起来，几乎达到了和金小渝不相上下的高度。他瞅准了金小渝手中的球，准备在空中将它摁下来！
这是两队弹跳最好的球员在比赛中第一次正面对决！
“哐当！”
篮筐发出一声巨响，微微颤抖。观众则发出惊叹声。
余飞俊终究差了那么一点点。金小渝挥臂的速度更快，抢先一步把篮球灌入篮筐之中。
2：6。
两人同时落地，挑衅似得看着彼此。
“我赢了。”金小渝说。
“我不会再让你在我面前扣篮了！”余飞俊毫不示弱。
不远处，程观月松了一口气，在胸口擦着手心的汗水。
金小渝……幸好有你。不然的话，这又将是一次失误。
作为核心控球后卫，比赛一开始就连续三个失误，这对于球队的士气将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金小渝这一扣，把程观月从悬崖边上给拉了回来。
“传的漂亮！小月月！”金小渝笑嘻嘻地回防，与程观月击掌。
热身的时候他没有扣成，这一下，算是狠狠地出了自己的恶气。——
不过同时，这一扣，也麻痹了凤阳高中的其他人。在他们眼中，这是一次精彩的传球和精彩的快攻，但程观月自己却明白，自己仍然站在距离悬崖很近的位置，势若累卵。
“你很清楚，那个球差点失误。是你的伙伴用不可思议的方式将它救了回来。”金小渝的弹跳也出乎白一帆的意料，他对程观月说话的时候内心甚至还在回顾刚才的瞬间，，“可是你觉得，这样的幸运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得发生吗？”
程观月没有说话。他当然清楚，白一帆所说的都是事实，所以他自然也无言以对。
“喂，你这个家伙。”金小渝指着白一帆，表达自己的不满，“你从刚开始就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就不能稍微消停一下吗？”
姚若虎也略带担忧地看着程观月。上一场比赛中，姚若虎亲身体验过因为对手源源不断的垃圾话而导致内心几近崩溃的事，所以他担心程观月会重蹈自己覆辙。
“哼。”白一帆冷哼，“我在教训我的师弟，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金小渝撇撇嘴，“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很奇怪。明明姓白，为什么长得这么黑。”
程观月：“……”
姚若虎：“……”
余飞俊：“……”
十三中的大前锋吕军迎了上来，皱着眉头：“你这个一年级，在说什么呢！”
“小渝你真是。”唐傲摇了摇头，从旁边走过，轻飘飘地补了一刀，“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你们！”吕军勃然大怒，“你们会后悔的。我们应该在比赛中一决胜负，而不是在这里唠叨着与比赛无关的话题！”
“金小渝是吧……”白一帆面色阴沉，“按照你的逻辑，那你的皮肤不是应该是金色的？”
吕军：“……”
“而且，要说皮肤颜色的话，明明你比我更黑吧！”
程观月：“……”
金小渝：“……”
姚若虎：“……”
“嘟嘟嘟嘟！”裁判鸣着哨冲了过来，“请双方球员控制情绪，继续比赛！”
十三中发球，白一帆缓缓带球到前场。
与凤阳高中疾风骤雨的进攻风格相反，十三中稳稳当当地打着半场阵地进攻。他们拥有1米98的中锋刘杰和1米91的大前锋吕军，明显的身高优势下，他们有资本在所有队员完全落位之后，缓缓在敌人的阵型之中凿开一条口子。身高意味着一切，这也是如今C国高中生篮球联赛的主流。
所以，这支主力球员最高也不超过1米9的球队，本来就属于异类。能够打进预选赛的淘汰赛阶段已经是极限了吧，他们注定会倒在这里。
几乎所有在现场的观众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当然，也抱着一丝厌恶和幸灾乐祸。谁让他们高调而恬不知耻地在论坛上叫嚣着夺冠。要知道，就连东湖高中、骏驰中学这样的强队都没敢这样高调地喊出夺冠宣言呢！
刘杰再度在三秒区内接到传球。他根本不需要做其他调整，直接顶住金小渝，伸手把球放进篮筐，将比分改写为2：8。
程观月拿球推进，凤阳高中三军迅速快下。程观月已经看到了姚若虎，他的前方是很大的空当。程观月迅速判断出姚若虎接下来的行动：他将在一秒钟之后到达自己最佳攻击位置，即45度角的三分线外。而对面的得分后卫余飞俊正将注意力集中在金小渝的身上，另外一个回防到位的球员、小前锋张潇正全力收缩准备保护内线，也没有能力再扑上来阻挡。所以，只要将球传过去，球队将极有可能依靠三分球迫近比分。
这些念头看似纷杂，但不过刹那就在程观月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强大的控球后卫面对球场就像是顶级棋士面对棋盘，大脑如计算机一般精密地计算着下一步、下一步、再下一步棋局的走势。这是在长时间的训练与比赛之中磨练而出的本能，也是他对于这支球队最不可替代的价值。
程观月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即便是放眼全国，拥有这种能力的高中生球员也是屈指可数的。
而他的对面，就站了一个。
白一帆在程观月的面前，没有盲目逼近，而是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他的身子稍稍向右边移了一点，挡在了程观月传球路线之前。
程观月已经打算传球了。运球行进间的单手传球，是他的拿手好戏。这一招隐蔽而迅速，能让对手防不胜防。
可这一次行不通了。白一帆就在最佳的防守线路上等着呢。
篮球在弹地之后回到程观月的左掌之中，他的下一个动作应该是左手托球，平直向前发力，单手将球送出去。但是由于观察到白一帆的位置，程观月不得不在动作做了一半的时候改变初衷，强行手腕下压，在篮球离手之前改变发力的位置，将篮球再度重重地拍在地上，脚步则稍稍一缓，继续保持着运球的状态。
裁判的眉头微微一皱，犹豫了一下，手下留情，没有响哨。
事实上刚刚有一个瞬间，运球中的程观月，手腕与地面的夹角已经超过了90度。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个球应该被吹罚翻腕违例。不过它在程观月运球的连贯动作中稍纵即逝，裁判也就网开一面。
姚若虎跑到位置之后没有见到球，略为惊讶得回头看了一眼，脚步也没有停止，沿着三分线向底角继续前进，拉开空间。
有眼尖的观众察觉到程观月有翻腕的嫌疑，议论纷纷。但是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白一帆不动声色轻描淡写的一个选位，便化解了凤阳高中的反击。
“厉害……”苏月博喃喃地说，“这就是去年最佳新人的实力吗……”
不显山不露水，却自有一股指挥若定的气度。
程观月被迫放缓了节奏。可是阵地战打的也并不顺利。在进攻时间快要用光的时候，他们才终于找到了机会，内线被拉空。可是唐傲给金小渝的传球被已经被拉出来的刘杰碰了一下，去势稍微受阻。篮球落在金小渝的身后，他不得不先回身拿球，然后再转身，面对篮筐，跳起来准备扣篮。
这个球让金小渝很难受。一来进攻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除了攻框别无选择；二来这球被干扰后落在他的身后位置又很低，他拿球之后必须做很多的调整而无法一气呵成，这也耽误了更多的时间。
眼看篮球就要被灌入篮筐，余飞俊再度从一旁杀了过来，高高地跳在空中，将球干净利落地从金小渝的手中扇飞了出去！
哨声响起，24秒进攻时间到。
“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在我面前扣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