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学，刚刚进校门，程观月就遇到了金小渝。
程观月觉得稍微有些尴尬。毕竟昨晚上是他不告而别，也不知道电来了之后，他们发现少了一个人会怎么想。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表情都有些不自然。然后程观月开口：“我……”
“你先别说话，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要好好思考一下，在那之前你别来找我！”一向嘻嘻哈哈的金小渝突然语无伦次起来。他脸颊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完，转身就走。
程观月先是觉得莫名其妙，等到他突然想起某些事情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嘴角在抽搐。
有些女生会因为矜持，在给男生写情书的时候，扭扭捏捏地不愿意留下自己的名字。
喂，乔语……你给金小渝写的那一封粉红色情书，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你在想什么呢？”当程观月向乔语问起这个事情的时候，乔语一个爆栗子敲在他头上，“我像是那种矜持的女生吗？”
“不像不像……”程观月赶紧说，“你一点都不矜持，你是女汉子……”
“什么？”乔语的脸色又是一沉。程观月急忙抱着头一缩：“不是不是，我是说你很矜持，很矜持……”
乔语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她看到金小渝从教室外面走了进来。她正想打招呼，金小渝却红着脸，加快脚步从他们课桌前走了过去。
“切。”乔语撇撇嘴，“男生居然都这么害羞。”
“是你太不矜持了好吧……”程观月在心里默默地说。
不过，金小渝开始矜持后，倒是没人来催程观月入队了。
下课的时候，程观月在教室外还遇到了一起路过的胡星与马良。胡星没有责怪程观月昨晚的不辞而别，而是对他说道：“今天晚上我们还会在篮球馆训练。你若是愿意的话，可以过来。”
“我……”
“看得出来你有所顾虑，你也不必马上回答我。”胡星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不过，你记着，球队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胡星轻轻拍了拍程观月的肩膀：“不管你来不来，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放在球队名单中报上去了。”
程观月点点头：“我上课去了。”
看着程观月离去的背影，马良有些不满地说道：“教练，为什么你这么迁就他，搞的我们这么低声下气的。他爱来来不来就算了，这态度算什么？何况我们虽然缺人，也不必什么人都往里面招吧！”
“毕竟是金小渝强烈推荐的人，应该不会太差，至少投篮会很准吧。”胡星习惯性地摸摸自己的小胡子，“谁让我们球队的人实在太少呢？更何况金小渝还信誓旦旦地说，这家伙可能会让我们球队的实力提升一个档次呢！”
“啊？”马良看了一眼程观月瘦弱的身影，“就他？”
胡星点点头，却没有过多的解释。
金小渝说，那家伙拥有在球场洞察形势，阅读防守的能力，还掌握着优秀的传球技术。他应该会是一名优秀的控球后卫，是一个可以把全队捏合到一起的球员。
而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可是他也明显能够看出程观月对加入球队怀有抵触的情绪。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逼他，所以他才对程观月说那样的话。
可是他想，要达到这种程度，一定是经历过严格的训练的——没有对篮球的热爱，这样的高中生又怎么会坚持那种严格训练呢？所以程观月应该是喜欢着篮球运动的吧……他应该，迟早会答应自己的吧。
可是他很快就失望了——程观月再也没有出现在篮球场上。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
篮球馆里，金小渝拉着叶晨在比胳膊上的肌肉；马良与徐小松吵吵闹闹互不相让；唐傲坐在旁边，喝着似乎永远也喝不完的珍珠奶茶；谭锐……他正在练习运球，一不小心球又打在了脚背上，滚了出去。
唯一正常点的便是姚若虎了。他在另一块场地上练习投篮。他投篮很准，十个球能进六七个。这是很惊人的命中率——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在比赛中，这样慢条斯理的投篮根本发挥不出来的。就像去年的小组赛，他的命中率到比赛中去只剩下两成不到。
他又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走到场地中央，拍拍手：“来，集合了集合了。再过三天就是地区预选赛的第一场小组赛了。锦门中学是咱们的对手中最弱的一个，我们一定要争取拿下这一场，才有机会小组出线！”
“好！”金小渝大声说，“小组出线算什么？我们不仅要冲出地区预选赛，还要夺得全国冠军呢！”
“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关于号码的。”胡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在比赛场上，是没有1、2、3号的。不过呢，这次比赛的组委会发布了新规，为了尊重高中生们的个性，决定放开这个管制，允许你们任意选择号码。”
“帅呆了！”金小渝第一个跳起来，“我终于可以选我心爱的1号了。”
“你为什么喜欢1号？”徐小松皱了皱眉，问。
“因为我是篮球场上的NO。1！场上场下唯我独尊！”金小渝傲然道。
“得了吧，球队队长是我，还轮不到你去独尊。”马良翻了翻白眼，“不过，我还是会穿我31号，1号你拿去吧。”
他回想起金小渝在训练中的劲爆表现，忍不住低声加了一句：“我毕业后，你就是我们球队的未来……”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暂时放在一边。大家集合，我们再来练一次战术。”胡星说道。
篮球队的训练热火朝天，程观月的生活就开始恢复了正常。没有篮球，没有激情，没有热血，整个生活如死水一潭，古井无波。
一个人上学，一个人窝在座位上做题，下课后一个人回家。他偶尔还是会到野球场上去，随便找一支队伍填补空缺，然后像一个最平凡的中学生，传传球，投几个空位三分，出了一身汗就告辞回家。不过，他再也没有在球场上遇到过金小渝。
他在班上，几乎成了一个“孤傲学霸”的典型人物。金小渝和谭锐忙着训练没空来找他，除了乔语，他甚至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
一个人久了，总归会感到有点孤单。
于是他想，不如去加入数学互助会吧。
他打听到数学互助会活动时间与活动地点，在下课时间来到了他们开展活动的教室门外。
教室里，两个学生正对着黑板上一道几何题冥思苦想。程观月看着他们眉头紧锁、脸颊通红的模样，忽然觉得很有趣。他忍不住看口说道：“做一条辅助线不就好了。”
教室里坐满了人。程观月一开口，大家的目光便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程观月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淡然说道：“我是来入会的。”
“是程观月啊，欢迎。”有人认出了他。
程观月向说话的那人看去。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肤白貌美，长发在脑后扎成了清爽的马尾辫，正是学校里赫赫有名高二学霸美女柳源源。在社团招新的宣传上，数学互助会的人还搬出了她的名号，并且冠以“校花”的称呼。
程观月向周围的人轻轻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自顾自找了一处靠窗的空位坐下。
柳源源笑了笑，抽出一张试卷，来到程观月桌前：“今天我们要做这上面的题目。”
“谢谢。”程观月礼貌地说。
窗外忽然传来篮球的“咚咚”声。程观月向外面望去，看到两个男生拍着球，正从教室外面走过。固然篮球在凤阳高中并不十分受欢迎，但无论何地都有人深爱着这项运动。这种热情如同星火，却也许会来未来的某一天逐渐点燃周围的人，形成燎原之势。
“怎么，你喜欢打球？”柳源源就程观月看着窗外出神，于是问道，“可以试试去加入篮球社？
“我不打球……真的”程观月说，“我不打的。”
他重复了一次，仿佛是在坚定信念——仿佛是，只要一遍遍地重复，就能够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