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完就去了厨房，初一早上要吃汤圆，她估计是给我们做汤圆去了。
我搓了搓手，还是觉得冷的慌，正想去堂屋的炉子边烤火，转头看到慕子路开了门出来，目不斜视地从我和慕子乐身边走过。
慕子乐估计原来是等着他打招呼的，没想到会被无视，一下子跳起来，窜到慕子路身后扇了他后脑勺一下，嗔道，“臭小子，没看到我们在这里吗？”
慕子路用眼角斜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抬起脚就又要走。
慕子乐哪里忍得住，拉住他不让人走，“你什么意思啊？臭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信不信我以后都不跟你玩了？”
我好笑地看着他们打闹，心里还是有些羡慕的，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弟，才会这么毫无隔阂地开玩笑吧。
没想到慕子路听了这话却一下子沉下脸，脸色竟无端有些阴森，声音也低沉的不像个孩子，他看也不看慕子乐一看，道，“随便你。”
说完不等慕子乐反应，甩了她的手自顾自走了，根本就不管慕子乐在后面气的跳脚。
眼见慕子乐真的被惹怒，我连忙将她拉住，防止她冲上去跟慕子路干架，一遍安抚一边把人往堂屋推。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见慕子路站在院门口，踮着脚往隔壁那家看，我看不到他的脸，却莫名觉得这小身影有些萧瑟。
我连忙甩甩头，驱逐了脑中的想象，慕子路比慕子乐还小，怎么可能会懂那么多，应该是我想多了，心里却忍不住有些介意。
慕子乐扔在抱怨慕子路突然性情大变，忿忿地表示要找个机会削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慕子乐话锋一转，突然压低声音，脸上不再是忿忿不平的表情，反倒是我从未见过的云淡风轻，她说，“姐，过完这个年后，我想跟莫炎一起去阴间。”
我怔住，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她，这才发现她想来笑眯眯的脸上，竟出现一丝显而易见的悲伤。
“怎么这么突然？你不再考虑一下吗，要是你走了，你爸妈怎么办？”我并不是想要劝她留下来，只是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慕子乐装作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但是终究维持不过两秒，笑容就从脸上消失了，“我妈又怀孕了，本来我在他们眼里就可有可无，特别是我爸，重男轻女的很，从小就不待见我，自从检查出我妈肚子里怀的是男孩之后，就更加嫌弃我，与其这样，我还不如跟了莫炎走，去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我哑口无言，本来以为她这样的性格，一定是从小被宠坏了，没想到根本不是这样，或许她之所以一直笑容满面，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孤寂吧。
我张了张口，嗫嚅道，“你想清楚了？”
慕子乐点点头，面上带着坚定和对未来的向往。
慕子乐从跟我坦白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晚上很早就睡了，我在卫生间洗漱完之后，正要回到房间，才一开门，就看到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
我蓦地顿住脚，还以为是贼，正要开口喊人，却突然看到那人的正脸，正是慕子路。
他手里端着一碗饭，左右瞧了瞧，应该是确定没人之后，才蹑手蹑脚地开了院门出去。我等他走远之后才跟上去，到了院门，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隔壁的那户人家门口。
正是刚死了人的那一家。
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跟上去，想不到他一个小屁孩，胆子怎么这么大，那死者还没下葬，他怎么就敢摸到人家家里面去。
慕子路进了那家的院子，将手里的饭碗放在地上，四处环顾一圈之后，轻声开口，“出来吧。”
我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这附近什么人都没有，他在跟说讲话？
过了一会儿，突然从堂屋方向走出来一个身影，周围环绕着沉沉的黑雾，兼之夜色太暗，我根本就看不起他的长相，但我敢断定，那绝对不是人，而是一个魂魄！
难道是那位死去的老人家？
我正担心他会不会对慕子路不利，没想到那东西竟然径直走到那晚饭前面，蹲下-身子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还不忘含糊地道了几声谢。
慕子路的身形瘦瘦小小，他摇摇头，“不用，我要走了。”
我抢先隐到暗处，慕子路从我身旁经过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我，我等他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之后，才走出来。
刚刚不是意外，他是特地给那只鬼送吃的去，慕子路到底是什么人？
回到屋子，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看到的都是错觉，慕子路一直沉默寡言，怎么会和鬼魂混在一起？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爬起来，想去找三爷爷问问看是怎么回事，走到半路想起来还有东西没带，急忙匆匆回去拿。
到了房门，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到里面慕子乐说话的声音。
我一愣，我出来之后，屋子里就只有慕子乐一个人，她能跟谁说话，不过片刻后我就知道了，是莫炎来了。
慕子乐怒气冲冲地质问莫炎是不是不喜欢自己，我心里莫名其妙，之前不是都跟她说好了吗，她明明也不生气了。
莫炎竟也没有生气，温声低哄，等听到一半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慕子乐根本就不是真的生气，这是撒娇呢。
两人说着说着，里面突然出来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我尴尬地站在外面，进不得退不得，简直火烧火燎。
等到两人完事之后，莫炎嘱咐了慕子乐年后来接她，这才终于走了，我又等了十几分钟，才施施然推开门进去，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取了东西就走，慕子乐却硬要跟着我一起去，我被缠的没办法，就将她带上了。
问了三爷爷，才知道慕子路的左眼是天生的阴阳眼，这孩子虽然孤僻寡言，心地却是好的，因为可怜那死去的老人家，所以才会给他送去饭菜。
我想起除夕夜的时候，他明明没有看见冥伦和莫炎，这又是怎么回事？
三爷爷叹了口气，“他这是故意的，这孩子心思复杂，比同龄人早熟的多，估计是知道自己跟常人不同，不想让人叫人看出端倪，这才故意装作看不见。”
身旁的慕子乐突然抽了抽，眼看就要哭出来，我叹了口气，也想明白了。
慕子乐说慕子路突然性情大变，其实并非如此，他既然有阴阳眼，就该看得出来慕子乐命不久矣，而突然会变得这么冷淡，想必是因为不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