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用衣袖抹了把,迅速整理了脸上的表情,专注在手下的动作上。她不能让他看见她这个样子,最后相处的每一日都该是美好的,她只要让他记住她的笑容就好。
一直站在她身侧的段逸尘再也不忍看下去,闭了闭眸,悄声的退出了营帐。他怕自己再留在这会忍不住上去抱住这暗自神伤,让他心疼的人。
帮骆启霖上完药,又仔细的把绷带捆好,苑苑长舒一口气。
待他转过身,她指了指他身上的绷带笑看他:“夜,颜儿的手艺不错吧?”
骆启霖也不看身上她辛苦劳作的结果,只看着她宠溺的浅笑:“我的颜儿,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说完便一把拉过她,轻轻拥在怀里,用脸蹭着她发顶:“我都明白,你不用如此的。”语里是几不可闻的疼惜。
纵是这样几不可闻的情绪,已熟知他脾性的苑苑也全都领会了,浅浅在他怀里笑着:“你明白,颜儿就开心,可颜儿想如此,你不要阻止颜儿想为你做的事。”
“傻丫头。”他吻了吻她发顶,伸手抚过她如绸缎般披散满背的乌发,轻轻笼起,有些生疏却仔细的替她在耳边斜斜挽了个圆髻,拔下自己束发的簪,郑重的替她绾上。
苑苑心跳急促,屏息仔细感受着他一举一动,生怕惊扰了替她绾发之人,他知不知道这是多亲密的举动?
骆启霖岂能不知,这是他许她的一个承诺,她的发他替她绾,他要她做他的妻。
满意的看着她的发在他手下成髻,扳过她有些僵硬的身子,仔细看她:“我不管之前在长鲁军营发生了什么,那些事,我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你现在既已回到我身边,你就只是我的颜儿。”
要说一点不在意她跟西门挽清的那一身大红喜袍,那是谎言,但他选择忽略。他在意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在她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
苑苑懂了他话的意思,一把抱住他后背,将脸紧紧贴在他胸口,竟有些哽咽:“夜,你相信我!我跟他什么都没有,颜儿至始至终都只是你的人。”
他明明就猜到了西门挽清会对她做什么,可他选择忽略,即便她跟西门挽清真的有什么,他也明明白白告诉她,他不在意,他只在意她。
还有什么比这更动听的情话?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她也庆幸,自己还是完好的,否则,她真的无颜面对这么好的他。
不觉就将他又笼紧了些,听到他闷哼了声,她惊跳着松开,她弄疼他了。
却又被他一把拽进了怀里:“颜儿难得这么用力抱我,抱得越紧,本王越开心。”他语里的淡淡笑意,让她也跟着弯了唇角。
半晌无声的情意流淌,两人就这样默默相拥。
“颜儿有没有什么要跟本王说的?”他突兀的问了句,眼扫过她小腹。醒来这么久了,也不见她开口跟他说孩子的事,想是忘了。
对一脸茫然的她浅浅笑着,还有些暧昧,眉梢眼角都翘起,时不时扫过她的小腹,似在提醒她。
只要她说出来,他会告诉她,他很期待这个孩子,只因是她跟他的孩子,他会给她名分,让她跟孩子堂堂正正的留在他身边。
可苑苑只是一脸疑惑看了他阵,有没有什么要跟他说的?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是淡淡羞涩,对着他甜甜的笑:“颜儿喜欢你。”
骆启霖脸上的表情都差点僵住,这句他以前最爱听的话此刻听起来怎的这么像敷衍。翘起的眼角眉梢都似在抽搐,他如此明显的暗示,她竟视而不见。
又很有耐心的说了句:“你再想想。”
苑苑皱眉,不是这句?原谅她一向就不会猜迷。对他苦恼的摇头:“我不知道。”
骆启霖差点没气结,这么重要的事她竟也能忘记!
无语的瞪了她半天,最后只能垮了下来。算了,她总会想起的,如果非让他主动问她,那就没有意义了。她现在是孕妇,也不能对她发脾气,就让她慢慢想吧。
耐着性子,温声细语的对她:“颜儿,我在床上躺太久,身子都躺得僵了,想去外头走走。”
“你身子……”她担心他。
“本王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苑苑点点头,拿了衣衫替他穿上,便搀着他出了帐。
帐外的秋日远阳,洒在两人同样还苍白的脸上,镀上薄薄光晕,让一对璧人非同一般的耀眼。
两人一同看了看在耀眼的远阳下盘旋嬉戏的两只雪鹫,相视而笑,苑苑搀着他手臂刚欲迈步,一个士兵拿着封信奔过来,递到骆启霖面前:“王爷,宫里来的信。”
骆启霖蹙眉接过,那士兵又退了下去。
扫了眼信封,上面空空如也,会是谁?
拆开信封,将信展开,当看到信上的字迹时,心跳漏了一拍,娟秀的蝇头小楷,处处透着柔媚,除了那人,还会有谁……
而这个男人,为了这个女人的来信,竟在防她。
渐渐松开缠着他手臂的手,无力的垂下。
她对那信上的内容并无兴趣,反正与她无关,是他的态度伤到了她。
她即将离开,她也不会去计较他心中是否还有别的女人,只是想好好跟他处完这最后的日子罢了,可他竟在防她,这个认知让她苦涩的笑了笑。
她已无力去计较更多。他心中如若有别的女人更好,她走后,他便能及早忘了她。
一阵风吹来,并不怎么凉,她却打了个寒颤。
似乎一心只在手中信纸上的人将她一把搂进怀里,眼始终未离开手中的信纸。
苑苑轻嗤了声,听不出是何情绪。只是安静的待在他怀中,等他把信读完。
风一阵一阵吹来,撩起他散着的发丝,拂在她脸上,搔得她一阵阵****,似要把她心中的那片苦涩也晕染开去,她皱眉有些烦躁的一把拨开。
拨开又拂上来,拨开又拂上来,就会来扰乱她心思!干脆一把揪住他在她颊边作乱的发,恨恨瞪它,治不了他还治不了你了!
并未看她的骆启霖,嘴角翘起好笑的弧度,这个傻女人竟还跟他的发斗起狠来了,不过她这个样子还真可爱,让他直想吻她。
而事实是,在他有这个想法时,他就已经付诸行动,此时,他的唇正紧贴在她因怔愕而微张的唇上。
他这突然的一吻,让苑苑根本不及反应,睁着眼愣愣盯着他几乎跟她揉到一处的脸,手里还牢牢抓着他的一缕长发,姿势怪异得诙谐。这个男人,不是在看信吗?
而那封信,此时已被他一手工整的折好,顺势迅速的塞进了袍袖内,他的手此刻要用来抱她,没有空做别的事情。
一手搂着她腰,一手揉着她还僵硬的后背,这丫头又在想什么?在她唇上轻轻咬了口,更用力的吮吻她的唇。
苑苑总算是在他这强硬的攻势下回神,他热烈霸道的吻立即就让她的呼吸一片凌乱,只能如海上的一叶小舟般随着他载沉载浮。
只是,心中因他的防备而苦涩的那一片,始终还在。
这个男人,于她就是一片盛开罂粟的沼泽,明知有毒,明知会成瘾,明知会泥足深陷,她却还是毅然朝他迈步,让自己无法自拔,溺毙在这片沼泽中她也甘愿。
两人如嬉戏的蝴蝶,喘息着分开又纠缠,这一波喘息还未平复,下一次纠缠又已开始,如此反复,不知疲累。
等这似乎无休无止的一吻结束,骆启霖闭眸抵着双颊酡红,眉目氤氲,急速喘息的苑苑的额,努力平复着不稳的呼吸和满身叫嚣奔腾的欲望,从喉中嘶哑的挤出几个饱含****的字:“颜儿,我想要你。”气息中都是灼人的热度。
陷在****中的苑苑被这几个字和他灼人的气息惊醒,惊跳着就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无力的扭动着早已瘫软的身子。他们竟在这军营里旁若无人的差点要上演活春宫。
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英名又该扫地。
刚在他怀里无力的扭动挣扎了几下,他压抑嘶哑的声音就传来:“别动,你是想让我在这就把你就地镇法?”她这样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让他身体反应更强烈。
她乖乖安静下来,在他怀里仔细闻着他与她鼻尖相摩的喘息。
她没忘,他背后还有那么重的伤,扭扭捏捏的开口:“夜,你现在的身子,不宜做那种事。”
骆启霖好气又好笑,都这个时候了,她竟还能说出这么冷静煞风景的话,这个女人,让他说什么好?
“宜不宜是本王说了算。”丢给她这么句,让她去细细琢磨。
待平复了些体内汹涌的欲望,他拉起她手,缓缓在阳光下迈步,似有心事。
刚傅舒云的信中,除了些嘘寒问暖,最重要的提到一件事,皇帝已知颜儿在军中骁勇善战之事,怕是要见她。
他已尽力在送给宫中的信中瞒了颜儿的事,始终还是没有瞒过当今皇上。
看着远处阳光下叠嶂起伏的山峦:“颜儿,回去后,给你个新的身份可好?”他也是该计划一切了。这样也好,他趁此机会,顺水推舟的促成自己和她的好事。
苑苑闻言,不解,蹙眉看他:“为何突然说要给我新的身份?”
心下苦笑,给不给有何区别?她回去后就要离开,有了新的身份只怕也用不着。“颜儿现在这样就好,不必劳心劳力多此一举,是何身份于颜儿来说都一样,王爷不要为颜儿费心。”
骆启霖恼,他苦心计划他们的将来,她就一点不当回事?况且现在还有了孩子!
捉着她手的大手一紧,捏得她发疼,苑苑皱着眉,听到他冷硬的声音:“本王说要给就要给,你只安心等着就好。”由不得她拒绝。
苑苑也摸不清他心思,只知他似乎不喜她的拒绝,只得答他:“一切听王爷的。颜儿谢王爷。”反正也要走了,何必让他不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