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抱歉，我们不接这种业务。”
“对不起，我手上的业务已经排到半年后了，接不了这个活儿。”
“不好意思……”
“对不住……”
各种各样的拒绝。
我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要求是不是真的很离谱，为什么每个私家侦探在听完调查对象的名单以后，都会或委婉或直接地表示拒绝呢？就算我愿意出高价，都没人乐意答应，真有这么难办么？
我是不是应该换个路子？
看着手机里剩下的最后一条地址，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最后碰碰运气。要是还不成，我就彻底死心。
怀着这样的心情，我找到了地址上显示的地方，却站在门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解忧斋，这尼玛是侦探所的名字吗？
门口挂着的八卦镜是怎么回事？里面摆着的那一排佛像又是怎么回事儿？佛像旁边为啥还有八卦旗？
喂喂喂，墙上那个十字架又是闹哪样啊！
还能不能再不靠谱一点儿？！
我最后看了一眼门牌号，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地方，才郁闷而绝望地叹了口气，忍着脚底的刺痛打算离开。
算了吧，既然查不了那就不查了，反正那家伙也不是一定会跳出来为难我的，何苦让自己这么折腾呢？我试图安慰自己，却无法压下心中越来越强烈的不安，仿佛冥冥中有个声音在不断地警告着我……
不追查到底，你一定会后悔的。
呵，我还要怎么追查？我扯出一抹无声的苦笑，忽然听见里面的人笑着说：“既然都到门口了，为什么不进来试试运气呢？”
我愕然地扭过头，发现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店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年轻男人……哦，不对，不是刚冒出来的，人家一直都在，只不过刚才所在桌子后头睡觉，我没看见而已。
店里边的灯光太暗了，跟鬼片里的场景差不多……看着就那么不靠谱啊！
这人也是个不靠谱的，弄了个跟流川枫差不多的发型，却骚包地染成了深蓝色，配上黄不拉几的灯光，隐隐地有发绿的趋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身上那件T恤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了，皱皱巴巴，像是刚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
我也是脑袋里进水了，居然还真就进去碰运气了，可能是为了让自己死心得更彻底一点儿吧……
离得近了，我才看清他脸上的胡茬都快有一厘米了，起码一星期没刮过，也不知道洗脸了没……我忽然觉得，其实我脑子里不是进水，是已经勾芡了！
邋遢男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开口说：“那几个人我可以帮你查，但是费用要这个数。”他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我有点懵：“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邋遢男笑了：“没必要，我已经全都知道了。你就说肯不肯出这个数吧。”他晃了晃右手。
“五万么？可以。”这家伙虽然看着不怎么讲究，但貌似还是有点本事的，试试又何妨？
然而他却露出一脸被侮辱了的表情，怒道：“你磕碜谁呢？！五十万！低于这个数免谈！”
“再见。”
我绝壁是碰上神经病了，对吧？
邋遢男又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慢走不送啊，下次再来记着带上六十万现金，不然就甭来了。”
你请我我都不来！不带这么坐地起价的！
我暗自感叹今天实在倒霉，忽然见到前方不远处一辆奔驰停在路边，走下来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发了疯似的冲向马路中间。
“啊啊啊啊啊……”
“砰！”
中年男人狂叫着飞奔，转眼间就被另一辆私家车撞飞，整个人腾空好几秒才重重地摔倒地上，抽搐不止。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甚至就连那个中年男人的司机都一脸震惊和茫然，搞不明白自己的老板为什么突然做出这种作死的举动。
而我却忽然心里一动，脑中闪过某个被诅咒的地产商，快步走过去一看，果然是那个叫汪大海的男人。
此刻的他，身体已经扭曲成了诡异的姿势，口鼻中不断地向外冒着鲜血，双目圆瞪，不甘又不解，似乎自己也不明白刚才为什么突然冲向马路中间。
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小圈人，有人跟我一样认出了他的身份，小声地议论着什么，也有着打电话叫救护车。我因为来得早，所以站在最里圈的位置，清楚地看见汪大海双腿蹬了一下，彻底不动弹了。
他的眼睛仍然瞪着天，死不瞑目。
远方飘来一黑一白两道透明人影，头戴高帽，手持拘魂链，面无表情地飘到汪大海尸身旁边，轻轻一勾就将他的魂魄勾勒出来，用拘魂链捆住，拽着就走。我知道他们是新任的黑白无常，于是赶紧追了上去，在相对不引人注意的位置低声开口：“二位请留步，让我问几句话再带他走吧。”
“去去去……”黑无常不耐烦地挥手，却被同伴拉住，小声提醒之后立刻变了脸，恭恭敬敬地冲着我行了一礼：“原来是鬼后娘娘，您尽管问，随便问……我们去旁边等着。”说完就带着讨好的笑容退到一边去了。
我心中暗想，他这副脾气秉性，可比他的前任差远了。可惜原本的白无常叛变跑去天界了，阿黑要帮着弥深处理更重要的事情，没工夫再管勾魂这档子事儿，也只能随便挑些小鬼来承担这项工作了……秉性差点儿就差点儿吧，别像老白似的搞叛变就行了，这种时候也不能要求太高。
我摒除杂念，冲着汪大海问：“你刚才为什么冲出马路？是看到幻象了还是被控制了？”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汪大海痛苦地摇摇头，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切地说：“求你放我回去吧！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我可以把所有的钱全都捐给你！娘娘！我不想死啊！”他直接跪下冲着我磕头了。
他或许并不确切知道我的身份，但肯定明白我的地位远在黑白无常之上，这才会有如此举动。现在的他满心只有对人世的眷恋，为了再活一回甚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里还有往日那份富豪的傲气呢？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虽然是鬼后，却并不能让他死而复生。这世上唯一能让死人复活的东西，早就被我用来复活弥深了，哪还有他的份？
我沉声道：“生死富贵都是命数，我也不能让你复活。但你如果如实回答几个问题，我或许可以替你求情，让你投个好胎，下辈子仍然当个有钱人。”
汪大海失望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咬牙道：“也成！但你得保证我没有乱七八糟的兄弟姐妹跟我抢家产！”
我差点气乐了，要求还挺多，他以为这是做生意么，还带讨价还价的？算了算了，姑且答应着吧。我点点头：“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意的话，可以考虑。其实我的问题很简单，告诉我的仇人都有谁就行。”
汪大海十分精明地反问：“我是被人害死的对不对？这应该算死于非命吧？那我下辈子……”
我板着脸冷哼一声：“再问我就不管你了，让判官秉公处理，下辈子能托生什么人家，就看你这辈子积德还是作恶了。”
汪大海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再也不敢耍花样了，老老实实地说：“我是做生意的，有时候难免会跟别人产生利益冲突，但是到了真的要我命这种程度的……诶，我到底是咋死的？那个司机故意撞我还是怎么的？”
这个家伙，还是改不了问题多的毛病。我没好气地说：“你是被人下了诅咒才死的，所以挑仇深的说！”
“是是是，仇深的，仇深……我不知道他们都叫什么名字啊！”随后，汪大海哭丧着脸交代了自己早年间怎么逼良为娼赚尽黑心钱，洗白上岸以后又怎么使阴招整得好几个竞争对手破了产，开始搞房地产以后，又是怎么强拆弄出了人命……妈蛋，这货看着人五人六的，原来藏着这么多黑料。忒该死了！
但我觉得他说的那些人都不是我要找的。那些人固然恨不得把他剥皮拆骨，但是要报复早就扎小人报复了，何必等到现在？又何必拉上其他的地产商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幕后那个人是不是想要替天行道，才会下令诅咒他们这些黑心商人的。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罢了，直觉告诉我那不是正确答案。
“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近些年的，生意场上的。”我凶巴巴地命令着。
汪大海虽然纵横商场半生，有钱又有势，然而如今除了一抹孤魂什么都没了，断断不敢在我面前耍什么脾气，只能乖乖地努力回忆，然后又说出了几个人名，并且详细地介绍了自己跟他们之间的恩怨。
让我意外的是，其中竟然包括了我从前的养父……沐曼妮的父亲，沐天雄！
我知道沐天雄是开公司的，但我还真不知道他是做地产生意的！能在天朝染指地产生意的，都不是一般的有钱人呐！
原来我以前的养父那么牛掰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