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警被我气得脸都青了，指着我的鼻子说：“你别嚣张得太早了，我们一定能……”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中年民警给拉了一把，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挨了对方一记眼刀，只能讪讪地憋住所有的情绪，什么话都不敢再说。
中年民警可能是负责带他的老资历，也可能是领导，他的态度就不像小民警那么急躁了，而是和颜悦色地跟我聊天，旁敲侧击地问了很多貌似不相干的问题，实际上却是在探我的口风，暗暗地分析我。跟这样的人周旋是非常累的，我不愿意回答那些问题，因为这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警力，我做的事情虽然没法解释，但绝对没有犯法……虽然我的确动了杀人的心思，但我最后不是没能杀掉沐曼妮么？再说了，就她现在那种怪物样子，还能被当做是人么？
我叹了口气，直话直说道：“警察同志，你们别再盘问我了，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值得你们调查的地方……”
青年民警愤愤地打断道：“值不值得我们有自己的判断，用不着你来教！”
不用我说话，老民警直接瞪了他一眼，随后温和地笑着对我说：“你继续说，为什么不值得调查呢？”
我知道他的温和友善全都是装出来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得到更多可以拿来分析我的讯息而已，但我没有在意，一股脑地把想说的话全都讲了出来：“我能猜到你们为什么要跑来盘问我，是因为病房里的那些脓水和烧焦之后的人体组织，对吧？”
小民警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忍住了，中年民警城府非常深，脸上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只是微笑着等我继续讲下去。
我问：“你们怀疑我杀人了，对吧？你也分析我好半天了，你觉得我会变态到杀了人之后还要肢解，特意跑到医院里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焚烧么？”
中年民警还是不说话，似乎是在跟我玩心理战，我可真是要抓狂了。到底对不对，给个答案好不好！
片刻的沉默之后，还是我忍不住继续说：“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但我真的没有杀过人，那些东西……也不能算是从死人身上掉下来的……”中年民警的眼中忽然锐芒一闪，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流露出了探究的神色。我后悔失言，想要遮掩又怕越描越黑，所以只是闷闷地重复：“我真的没杀人，你们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赶紧去查别的案子吧。”
中年民警沉吟了许久，但是并没有跟我说任何关于人体组织的事情，反而是问了个特别跳跃的问题：“那个叫做葛虹的孕妇受到了非常大的惊吓，甚至已经出现了精神失常的症状，你可以告诉我她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吓成那样的么？”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显得特别诚恳，看来是真心想要知道答案，而不是为了套话之后进行分析。
我心说：如果告诉你，估计你会觉得我也精神失常了……但是我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反问道：“你们也去问过她了？她是怎么说的？”
中年民警犹豫了，他一直非常小心，尽可能不让我知道警方的调查进度和结果，但这次他在反复权衡之后决定告诉我葛虹的供词。
“她说自己看到了一颗会说话的人头，对方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虫子吃光了，还想咬开她的肚子……不过关键时候是你闯进去救了她。”中年民警盯着我的眼睛，缓缓地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已经忍不住要苦笑出来了，真没想到，那个女人被吓成那种样子，居然还能清楚地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甚至还知道是我救了她，而且还把这些话全都告诉了警察……她难道不知道说出这些会引起什么后果，不知道会给我带来多少麻烦么？能不能不要这么坑人啊。
虽然我没有回答，但是中年民警目光如炬，已经从我的神色变化中得到了答案。他狐疑而又充满探究地继续说：“那个女人还说你能操控火焰，可以用火组成网，甚至还能形成花朵的样子……我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你觉得呢？”
我勒个去，那女人可真是一点儿都没保留，把当时的情况全都给抖落出来了……等等！她当时不是晕过去了么，怎么会知道这些？难不成是装晕的？老天，我真后悔当时没用精神力好好确认一下她的状态，早知道这样我说什么也得在动手前先把她给弄晕啊！现在倒好，她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了，我该怎么办，难道要承认自己怀有异能么？
见我一直沉默，中年民警忽然道：“小王，葛女士那边不能没有人盯着，你过去看着点，这边的笔录我自己做就行了。”
这明摆着是故意要把人支开的，小王警察也明白，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地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跟中年民警两个人，他把纸笔全都放到一边，不慌不忙地给我倒了杯水，然后才开口道：“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马经纬，你可以叫我马警官，或者马叔叔也行，我的年纪应该跟你父母差不太多。”
我有些冷淡地说：“马警官，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那好，我就直说了……我觉得葛虹并没有精神失常，她比你早醒一小时左右，也是我和小王给她做的笔录，说老实话，我觉得她虽然非常恐惧，但讲话的时候很有条理，并不像精神失常的样子。”
“你相信她说的话？”
“这要看你如何解释了。”马警官说：“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解释不了的，就算用科学解释不了，也一定可以用别的理论来进行解释……你说呢？”
他竟然相信那个孕妇没有胡言乱语，这让我非常意外。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那个孕妇没有疯也没有撒谎，但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我相信你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警察，对付犯罪分子很有一套，但是在超自然力量面前，你的经验和办案能力或许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我觉得你应该去调查别的案子，抓别的坏人，而不是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马警官的脸色渐渐变了，或许是为了掩饰情绪，他自顾自地点了一根烟，一个劲地猛吸。我注意到他的手微微有点抖，显然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葛虹女士说……她看到的人头是沐曼妮，那个演戏的明星……这也是真的？”马警官用力地吸完最后一口，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问我。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黑眼圈非常重，神使鬼差地说了句：“你太缺乏休息了，有时间还是多补补觉吧。”
他愣了一下，还是不死心地追问：“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已经不想再去吐槽那个孕妇的鲁莽了，只是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清楚你是否知道某些特殊部门的存在，但我还是想劝你，真的别再追问了，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
马警官看我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怀疑中带着丝丝敬畏：“你是上头派下来解决这个事儿的？”
“不，我是多管闲事的。”我自嘲地笑了笑。我已经不再是沐灵犀了，而且组织完全落入了黑桃的掌控之中，恐怕关于鬼蛊的所有资料都已经被销毁了吧？沐曼妮也好，廖黛帕也罢，估计早就已经不是追捕名单上的人了。那我的行为不是多管闲事又是什么？
马警官有点不信：“如果你不是上头派下来的人，怎么会知道‘那个部门’的存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赶忙收住话头，在病房里踱了好几圈之后，才跟我说：“我可以停止调查，不过我得确认你的身份……你可以出示一下你的证件吗？”
看样子，他已经认定我是十九队的人了。我暗暗叹了口气，违心地说：“你弄错了，我跟那个组织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只是有点特殊能力忍不住管闲事的散人而已。”
马警官沉吟了半晌没再说话，似乎是在分析我究竟说的是实话，还是由于执行秘密任务而不得不撒谎。至于他究竟做出了何种判断，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临走前很客气地要求我暂时不要离开医院。我估摸着，他可能还是打算联系十九队确认我的身份……这可不妙啊，要是让黑桃知道我的行踪，说不定还得派人来把我骗回总部去……当然也有可能是直接杀了我永除后患。
无论哪种，都不是我想要见到的情况，我必须得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我放出精神力探查了一下病房外面的情况，发现门口坐着两个疑似便衣的家伙，而且医院里的保安也在不停巡逻，显然是出事之后加强了警戒。这可不妙，以我现在的精神力量最多只能同时控制两个人而已，没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悄离开……唉，我要是还会飞就好了！
我耐着性子等待入夜，然而消息比我预期中传递得更快，傍晚时分，我的病房里就来了一个黑衣冷面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