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提防着沐曼妮,因此一直没敢撤掉箱子外面的冰焰,就是怕她突然折腾试图逃跑。
“砰!砰砰!”沐曼妮的脑袋在箱子里不停地撞击,力道之大,甚至震得我手臂发麻。我不敢松手,生怕她就这么连箱子一起飞走了,只能死死抓住,同时不断地催动冰焰,把小箱子紧紧包裹。
箱子本身并没有上锁,全靠冰焰的力量裹住。在沐曼妮不要命地撞击之下,好几次都掀开了裂缝。不过我也没留情,缝隙一开,就操控冰焰钻里面,狠狠攻击沐曼妮的脑袋!
她痛得哇哇怪叫,撞击力道和频率都降低了不少,却还是固执地不肯放弃,一下一下地撞着。向来是听到了我跟陈耀阳的对话之后,明白外面肯定出了什么状况……就算还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问题,她也知道应该趁乱逃跑。
她铁了心要跑,就算被冰焰折磨得痛苦不堪也不肯放弃,我只能一直跟她耗着、较量着。可我另一只手还得抱着佑佑,这么折腾对体力消耗很大,我感觉自己快要吃不消了,只能向陈耀阳求助。
“耀阳,帮我抱一下孩子!”我吃力地说。
过了几秒,旁边没动静。
我心里稍稍发沉,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耀阳,快帮帮我!”
“耀阳?”
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我,忍不住向他那边飞快地扫了一眼,这才发现,他像个木头人似的钉在地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不,更具体点说,应该是盯着我手上的小箱子!
他的眼睛亮的吓人,映着深紫色的火光,诡异而疯狂。
我想起他的特殊异能,以及对于各种法术近乎狂热的学习渴望,心,飞快地跌进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中。他已经从我身上学会了操控红莲业火的方法,但鬼王冰焰还不会,现在对他而言,是最好的学习机会……
怀着满满的失望与愤怒,我召出红莲业火,裹在冰焰之外。这么做,既是为了增添一层保障,也是希望可以阻止陈耀阳继续偷学我的本领。我没有那么大方,可以心无波澜地让别人把我的压箱底王牌彻底学去……如果对方是我的搭档、朋友,那或许还有的商量,如果不是,那绝对没门!
冰焰与业火交融,威力绝不只是简单叠加而已,它们彼此交融彼此激发,两股能量全都变得无比狂暴,带给沐曼妮的压力也瞬间增大了十几倍。她在箱子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想当然地以为是我的同伴帮忙镇压了,难免有点泄气绝望,撞击的力道越来越弱。
我稍稍松了口气,一手提箱一手抱着孩子,警惕地与陈耀阳拉开距离。我不想再被他拖后腿了,那具无头男尸丢给他无所谓,但是沐曼妮的人头绝对不能让他碰!我的干女儿也同样不行!
他不是一个可以全心信任的对象,甚至随时有可能倒戈,我什么都不能交给他。要不是我搬不动那具尸体,我连那个也不想留给他。
陈耀阳忽然狠狠地打了个激灵,如梦初醒一般,茫然地看着我,问:“我刚才怎么了?”
我无法判断他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在演戏,所以完全不想解释,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离我远点!”
陈耀阳的表情更加茫然无措,像是个犯了错误被大人训斥,但是却搞不清楚自己究竟错在哪里的小孩子。他似乎想要解释什么,脸色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大叫:“躲开!!”
我下意识地闪身躲避,但马上想到他已经不再值得信任,动作不由得慢了几分。他向我扑来,我心里冷得几乎要结冰,死死地抱紧对我最重要的两样东西,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她把东西抢走!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钢针,狠狠地刺穿了我的大脑……不,我也不确定自己的脑袋是不是真的被洞穿了,强烈的痛楚让我无法控制地抽搐,眼前一阵阵发黑。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有人粗暴地从我手中抢走了箱子。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
“检查结果如何?”老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
另外一道我没听过的声音回答:“海马区贯穿伤,神经损伤得很严重,可能会失去部分甚至全部的记忆。加上头部没有明显伤痕,基本可以判定是精神攻击造成的。”
“精神力实体化吗,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可不多……”老费喃喃地说。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神经损伤、可能失忆,难道是在说我么?我到底怎么了?
我尝试着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却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一把钢刀在不停地乱搅,疼得我直打哆嗦。
老费最先发现了我的异常,紧张地问:“这是怎么了?!快!赶紧检查!”
接下来的声音很混乱,混杂着开门关门、仪器推动的声音,还有人不断地报告我的血压、脉搏。我感觉自己挨了好几针,痛感渐渐缓解,再次沉入黑暗当中……
不知道究竟过去多久,我听见若有似无的哭声,还有老费的低声安慰。我努力想要听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可是脑袋却疼得厉害。
那个女人的哭声,始终在我耳边萦绕不散,时间久了,我甚至有点怀疑,那是不是我的幻听。
可直觉又告诉我,这是真的,不是幻觉。
到底是谁会这样日复一日为我而哭呢?我又到底怎么了,直得她哭得如此伤心?
天气转凉,病房里不再开空调的那天,我终于睁开了眼睛。
“护士!她醒了!小妖醒了!”中年妇人大叫着跑到走廊上,带着哭腔喊人,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狂喜。
我费力地转头,却只看到大敞着的房门。她几乎是在我睁眼的瞬间冲出去的,我甚至连一个背影都没来得及看到。
但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会叫我小妖而非真名,又会紧张我关心我为我掉眼泪的女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很快,就有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男女走进来。我定定地看着门口,直到最后一个进来的人把门关上,也没看到想看的那道身影。
“……我妈呢?”她衣不解带地守了我那么多天,第一个发现我清醒过来,第一时间叫来医生护士……现在怎么不见了?她难道不想跟我当面说说话吗?难道不想亲眼确认我恢复得如何了吗?
哦,是了,她肯定还以为我还在恨她、怨她,怕我看到她以后会生气,情绪波动太大伤了脑子,所以才故意不进来。
如此想着,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护士们见我这样,全都面面相觑,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我加重音量重复了一次:“我妈呢?我知道她肯定没走,叫她进来吧,我有话要跟她说。”
“你是要见郁金香夫人吗?”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小护士最先反应过来,有点不确定地问。
我稍稍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连亲生母亲叫什么都不知道,在组织里职位如何、代号是什么也通通不知道。我心里愈发愧疚,轻轻点了点头,说:“应该就是她吧。”
“郁金香夫人刚走……”小护士停了一下,见到我满脸失望,又赶紧说:“应该还没走远,我这就去把她请回来!”
“那拜托了。”我目送她小跑着离开病房,心里又期待又忐忑,完全没有心思再去想别的。剩下那些医生护士,全都被我当成空气忽略掉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个看起来比较稳重的医生走到床尾,礼貌地微笑着说:“沐小妖同志,我们需要帮你做一些检查,请你配合。”
我怔怔地点头,心里想的都是等下见到亲妈之后应该说什么。
几个护士一起动手往我脑袋上贴东西,起初我并没有太在意,只以为是做检查需要用到的仪器,等她们全都弄好了散开以后,我才认出来细线另一端连接的竟然是……测谎仪?!
不是说要给我做检查吗,上测谎仪是什么意思?我隐隐地觉得事情很不对劲。这些医生护士明显是组织内部人员,否则不会用代号称呼我,可是他们打着检查的名义对我测谎,到底是想干什么?
“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问题,以测试你的反应速度和记忆力,请你如实回答。”年轻医生笑得非常温和,但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吧,总觉得他的笑容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我冷着脸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给我上测谎仪?”
年轻医生笑容不变:“我们都是医疗组的。都是自己人,你不用这么紧张。”
“呵,你说是就是了?把工作证拿出来让我看看,否则我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我没有直接把脑袋上那些破玩意一把扯掉,主要是觉得他们人太多,动起手来我不占便宜。当然,我也担心如果真是队里的同事,搞得太难看以后没法相处。
年轻医生敛去笑容,从口袋里拿出工作证放到我手里,等我仔细检查完了以后,才冷淡地问:“现在可以配合我们的工作了吗?”
“……可以,不过我想先知道为什么要对我测谎,我犯什么错了吗?”工作证是真的,因为我看到了上面的特殊印记。
“砰!哗啦……”窗玻璃碎了,一道人影冲着我飞快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