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再问问关于飞头降的事情,胃里忽然一阵翻腾,只能匆匆忙忙地捂着嘴跑进厕所,把刚喝下去的那点粥全都吐了。我本来就虚,这么一吐更加难受,连陈耀阳什么时候跟过来都没有发现。
“你……”陈耀阳欲言又止,神色尴尬中还透着几分同情。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赶紧说:“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就好。”陈耀阳露出释然的表情,温声道:“你漱漱口再再重新吃点东西吧,我先去学校了。目前大一大二的名单我都已经统计完了,就剩下大三的还没确定,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应该能弄完。”
我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那些怀孕的女生,点头道:“那你快去吧,有事电话联络。”
“……你确定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他端详着我的脸色,还是很不放心。
“不用。”我心想不过是孕吐而已,我之前也吐过好几次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我不想说太多跟私事有关的话题,我跟他毕竟只是同事关系而已,一起讨论工作是正常的,私事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让弥深误会。
陈耀阳走了,我又回房间躺了一会儿,心思仍然劝在工作上面,怎么都静不下来也睡不着,索性起来上网搜索关于飞头降的资料。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飞头降的修炼难度,比我想象当中大多了,怪不得陈耀阳会说练那个的都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
首先,修炼飞头降的过程总共有七个阶段,每次都必须得练足七七四十九天,每天晚上都得吸食足够的新鲜血液,只要有一天没吸够就会前功尽弃,一命呜呼。别的不说,光是这种苛刻又危险的条件,就足以吓退绝大多数人了。
但困难远不止这些。刚刚开始修炼的时候,头颅和身体之间是没有联系的,脑袋飞出去之后,剩下的身体跟死尸没有差别。降头师必须得想办法让内脏跟着脑袋一起飞出去,才能有效地吸食并且消化血液……不然估计就会像昨天沐曼妮咬掉我肩头肉的时候那样,咀嚼了半天咽下去,结果直接从断口处掉地上了。
对了!我才想起来肩膀上还有伤!扒开衣服一看,那个位置居然已经长出了新的皮肉,虽然颜色跟旁边的皮肤还有很明显的差别,但是真的长好了。我看着嫩粉色的新肉发愣,完全不知道这是阿修罗血脉的作用,还是陈耀阳对我做了什么的缘故。
有心想问,又觉得特意打电话问这种事情太尴尬,只能先压在心里,等下次碰面了再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吧。
继续看飞头降的修炼方法。
脑袋连着内脏飞行也是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容易被人发现不说,还没有办法飞太高,貌似新手降头师基本上都没法飞到超过三米的高度。这样的话,内脏就很容易被各种东西刮破,一旦内脏损伤,结局就是死。而降头师需要至少练到第四阶段,才能让头颅和身体之间可以隔空联系,不需要再带着整套消化系统到处觅食。
据说在东南亚地区,人们为了防止睡梦中被降头师吸血,都会在自家院墙顶上放置各种尖锐物,或者是种植带刺的植物,这样如果降头师就不敢冒险翻墙了。
而在第五阶段之前,降头师都只能在夜间修炼、施法,如果身首分离之后受到阳光照射,就会立刻腐烂、死掉,最终变成一滩脓水。
想要稍微安全一点,至少也得练到第六阶段才行。在那之前,任何一点小小的差错都能要了降头师的性命。
这种危险程度,说是步步惊心都毫不夸张,难怪就算在降头术最盛行的东南亚地区,也很少有人敢练这个。之前陈耀阳说修炼飞头降的人都是心怀恨意的,我还以为沐曼妮是在记恨我害她被人****的事情,但是现在仔细了解过飞头降的修炼难度之后,我觉得不至于啊!再怎么恨我,也没到要毛这种风险的程度吧?
所以她最恨的人一定不是我,想要报复的人也不是我。
我认真回想了一下从小到大的经历,在我的印象里面,她一直都是被所有人宠爱的小公主,甚至都没怎么吃过苦,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能让她有那么大的仇怨呢?
不得不承认,我跟她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我完全不了解她。
摒除杂念之后,我认真对照了一下飞头降各个阶段的特点,发现沐曼妮应该只是练完了第一阶段而已,第二阶段要么是还没开始,要么就是正在修炼。这样看来,她修炼飞头降的时日还很短啊,应该廖黛帕教她的吧?
妈蛋,廖黛帕那女人到底会多少玩意啊,又精通黑苗蛊术,又能自创出新的鬼蛊来,居然还知道飞头降的修炼方法……老天,对手这么强,我真能打得过么?入职考核通不过也就算了,大不了我把房子和车都还回去,关键是那些中了蛊的男生女生们怎么办啊?我好怕自己搞砸了害死他们啊!
这真的是考核新人的难度么?到底是我水平太菜,还是十九队对新人的要求太逆天?又或者是他们正式成员处理的案子比这个更棘手无数倍,所以在他们看来,这种程度的只要交给新人就好?
如果以上答案都是“是”的话,那我想我根本不适合呆在十九队这种地方,搞定这桩案子之后,还是赶紧请辞吧,别再拉低人家的平均水准了。
QQ忽然闪了几下,有人发来匿名消息,只有一串网址,什么话都没有。我第一反应就觉得是病毒,仔细一看发现是个新闻网站的链接,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自从沐曼妮恨上我之后,貌似每次有新闻这么突然弹出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啊……我还是点开了那个链接,飞快地浏览了一遍之后,不由得苦笑连连。
我的直觉还真准,果然不是好事儿。
沐曼妮昨天晚上临时宣布退出真人秀录制,并且没有给出任何理由,惹得拍摄方很不高兴,在场的粉丝们也都不明就里,非常担心她的状况。昨天半夜她的经纪人发微博解释,说沐曼妮是身体出了状况才没有办法录制节目的,不是故意耍大牌。
然而“巧合”的是,有人把我昨天闯入图书馆的照片发到了网上,还有沐曼妮的助理站出来爆料,说我在化妆间里对沐曼妮大打出手,害得她受了伤。
更过分的是沐曼妮今天早上自己发的微博,贴了一张检查报告,还故作大度地说:“我和小宝贝都没事,不想追究昨天的事了,也请大家不要再谈论这件事情,毕竟每个人都有情绪……”末了还配了个委屈掉眼泪的表情,好像谁逼着她这么说似的。
我了个大去!她还敢再不要脸一点儿吗?!她怎么不干脆说自己被我打流产了呢?那样舆论会更加同情她的!
没过多久,手机铃声又响了,是养母打来的电话。我已经想不起来多久没跟她联络过了,现在看着屏幕上的号码,我只觉得心里发凉。不用接,我也能猜到她要说什么。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像钝刀子在我心头上反反复复地磨。我始终没有接听,过了不知道多久,音乐声终于停了,我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我可以接受任何人骂我,但是她不行,因为她曾经给过我一丝丝温暖和关爱,尽管很少,但还是让她在我心里成为了一个比较特别的存在。
我不想让内心里仅剩的一点点美好都被打破,不想承认自己从来没有被亲人爱过。
但是她并不肯放过我。
电话打不通,就发短信,QQ上也不断地给我发消息,“嗡嗡嗡嗡”、“滴滴滴滴”声音响个不停,像是催命的魔音,连我心底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吹散。
我心里冷得像冰一样,还是颤抖着挪动鼠标,点开她的头像,消息一股脑地弹了出来……
“你有没有良心?曼妮是你妹妹,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你的外甥啊!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林少出事的时候你躲得远远儿的,曼妮好不容易把他伺候醒了,你就左一次右一次跑去纠缠,你好意思吗?你敢说自己是真的爱林少,不是图他家的钱,不是故意为了让曼妮伤心?”
“你从小到大吃我们家的穿我们家的,我们哪点儿对不起你?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我没有你这个女儿,我们家也不需要你报答,你放过曼妮行么?她是公众人物,形象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她本来应该在订婚典礼上,美美的向大家宣布怀孕的消息,都是你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你知不知道她昨天担心得一宿睡不着觉,就怕孩子出事,怕记者乱写!”
“你什么都没考虑过,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畜生!我真后悔养大,让你伤害我的亲生女儿!你最好永远都别让我再见到你!!!”
字字如刀,疼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捂着心口,脑子里全是养母愤怒到扭曲的面庞。好歹我跟她也算是母女一场,出了事她连问都不问我一句就直接判我有罪,还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言……罢了,罢了,她既不肯再认我,那我也只当没有这个养母了。
反正……反正我连亲生爸妈都没有,有没有养母,又有什么区别呢?我才不难受,就是眼睛里进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