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就知道这只老狐狸是故意泄露机密的！
对上老狐狸那双眯缝着的眼睛，我忽然就没了底气，只能无奈地说：“就算我知道了，你们也肯定有能让普通人示意的手段吧？赶紧用吧，用完了我就真不记得了。”
“忘忧粉只对普通人有效，对阿修罗可不起作用。”老费笑眯眯地说。
我怒道：“我也是人！不是什么阿修罗！”
老费微笑着不接话，但那双眼睛分明就是在说：别自欺欺人了，你瞒不过我。
我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地问：“加入你们的话，到底要干些什么呢？能不能先别让我干太危险的事情，至少让我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老费安慰道：“我们安全也不是人人都上刀山下火海的，尤其是我们十九队，大部分时间都非常清闲的，也不是特别危险……你别摆这种表情，我没骗你。十七、十八队才专干那种随时没命的活儿，跟他们比我们轻松多了，真的！”
呵呵，越这么说我越不相信。真要是轻松安全待遇好，各种奇人异士早就挤破头了，还能轮得到我？还能需要堂堂副队长亲自出来拉人？
我严重怀疑，老费是故意把话反着说的，十七、十八队才是钱多事儿少又安全的，我们才专门负责上刀山下火海。
老费干咳了一声，换了种比较正经的腔调继续说：“其实呢，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们十九队的工作性质和片儿警有点儿类似，只不过范围是以省为单位的。队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辖区。除非有特别重大的情况，不然只要确保自己的辖区范围内不出现大规模人员伤亡就行。之前负责L省的那个人已经退休了，所以等你正式加入以后，应该是由你来接管L省。”
这回的解释还能靠点儿谱，我点点头，心想着听起来似乎还不算太糟糕。尤其是那个片儿警的比喻，对缓解恐惧心理很有作用。
“那工资多少？平时没事儿的时候，我可以搞副业多挣点儿钱不？”虽然知道自己没有议价的权利，但还是想弄清楚究竟待遇如何。反正都拒绝不了，也只好接受了。
老费明白我的心思，笑着说：“具体的福利待遇现在还不方便透露，因为有些涉及机密。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绝对比你想象当中要好得多。整个安全部十九个分队里面，我们的工资待遇和福利水平是最好的！所以你完全不需要想着搞什么副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完全没那个必要！”
我并没有因为他的这番话而高兴，闷闷地问：“工资最高……同时也是人数最少的，对吧？”
老费没回答，只是笑容变得有点儿僵，这个细节让我心里又开始发沉。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无论私企国企还是政府机关，底层小喽啰怎么都不可能好到天上去。如果平白无故就比同类同级别的其他人好上一大截，那只能说明上头需要你去干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危险。
比别人多出来的那些，不叫福利，那叫买命钱。
古时候荆轲刺秦之前，太子丹为了哄荆轲开心，甚至可以把金子往水里扔，让他挺响玩儿。荆轲随口夸一个弹琴的婢女手长得好看，太子丹一声令下就把婢女双手剁下来送给荆轲。待遇好不好？牛不牛逼？
然而谁都知道，荆轲刺秦的结果是什么。
我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哀求地问老费：“真的非得进安全不可吗？”
老费难得地不笑了，沉默了挺长时间，才说了一句：“国家需要你。”
“呵。”我笑了一声，转过身去不让他看见我眼睛里的泪花，声音微颤地说：“我没有别的要求，就只希望你们能等到我生完孩子再给我派工作……劳动法都规定不能让孕妇进行各种危险工作了，你们安全部……就算不讲劳动法，至少也得讲点儿最基本的人性吧？”
老费沉默了片刻，道：“你放心，我们十九队虽然特殊，但终归也是属于安全部的，必须得经过严格的政审才能进入。政审没那么快，尤其是审查对象身份背景比较复杂的情况，审个半年一年都是正常的。你可以安心养胎。”
“……我不会对你说谢谢的。”我背对着老费说。要不是他这么逼我进安全十九队，我根本不需要去承担那些风险。政审期间的平安，是建立在逼迫我卖命的基础上的，我不会因此而感激。
老费笑着说：“我也不需要你感谢，哪怕你恨我都没有关系，因为……是我发现了你的特殊，把你的存在汇报上去，说服上级领导吸纳你进入十九队。是我。”
我咬着牙没说话，指甲几乎要把掌心抠出血来。
老费绕到我面前，单手托着一枚被银龙环绕的国徽放到我眼前，说：“这是我们十九队的特别徽章，只有预备役成员才有资格拥有。你好好收着，这东西能帮你省去很多麻烦。”
我盯着国徽周围栩栩如生的银龙，没接。
“拿着吧，我不可能每次都像这回一样，你刚出事我就正好知道，还亲自赶过来保你。”老费把银龙国徽塞到我手里，后退半步，直接融入浓雾中。片刻之后，灵域消失，我又回到了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老费等人已经不见了。
我用力地攥着银龙国徽，掌心被金属棱角硌得生疼，心里也终于明白，之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终于在哪儿了。
警察抓我的理由，可是怀疑我杀人藏尸啊！但是只审问了我一次而已，后来再没有问过我什么，就只是关着我而已。可他们如果相信了我的话，为什么不放了我？如果不信，为什么不反复问，看我会不会露出破绽？
电视里经常出现的诸如用大功率灯泡直射眼睛，剥夺睡眠之类的审问方式，可不仅仅只是虚构而已。
但是他们没对我用过。
我之前以为他们是相信了我的话，把陈茹抓过去调查审问，知道我不是《镜屋》的作者，才没有再为难我的。可是今天在人事经理口中得到的消息，让我知道实际情况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警方的确调查了，但结果是那篇稿子是我亲自打出来的。
且不论我当时是不是鬼上身了，光凭监控录像的内容，就足以让他们认定我撒谎、故意隐瞒真相。那他们为什么不重新审问我？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老费以安全部的名义出面了，让他们不敢再动我。至于为什么关着我不放，我不知道，可能是警察在抓到真凶之前不敢随便放人，也可能是老费想要考验我什么。都有可能，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手机忽然响了，是唐乐乐打来的。我接起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在电话那头火急火燎地说：“灵犀，你说的真没错，学校里又出事儿了！食堂着火了，烧死了七八个人，全都是咱们班的！”
我眉头皱得更紧：“不是让你千万别回学校么，你怎么又回去了？”
唐乐乐解释道：“我没回去，是我爸打电话给导员问我在学校期间的表现，当时正好出事儿，他就知道了。”
我“哦”了一声，并没有太多感触，因为早就知道那些人躯壳里装着的，是早已死去多时的鬼魂。他们的死期，并不是今天。
况且我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替别人难过？我自己的这条小命，都不知道还能留到什么时候呢。我没问死掉的那几个人到底是谁，只是确认了唐乐乐已经争取到了父亲的同意，很快就可以办好手续休学了，一颗心就放回肚子里，挂了电话。
我找了个没什么顾客的饭店，进去随便点了些东西，却根本没有胃口吃。我不过是想找个清静而已。
在宝宝的帮助之下，我很快就从玄清门的古籍中学会了灵魂出窍进入阴间的办法，但书上说活人用这种法术是非常危险的，因为极有可能会被孤魂野鬼抢占肉身，导致真正的生魂无处可依。好在书上也给出了相应的预防之术，只要照做就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准备过程太繁琐。
等到我备齐所有材料，把各种流程走下来，时间已是深夜。万籁俱寂。
我盘坐在宾馆的地毯上，四周燃烧着蜡烛，还有许多其它的道具。这是我第一次进行尝试，自己也不知道能否成功，心里非常没底。我尽量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小声默念咒语。
念一遍，就感觉身体轻了一分。念到第三遍，魂魄已经离体，心念一动，便入了地府。
忘川河水浑浊汹涌，我沿着河流飞快地飘荡着，很快就找到了三途河的源头。又走了很久很久，才终于看到了三途村。
玄清子就站在村口，素袍飘飘，仙风道骨。见我来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祸福相依，你不必太过烦恼。”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我遇到麻烦了？”
玄清子傲然笑道：“你忘了是谁开创玄清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