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圆形类似钟表的东西,说不出来是什么材质,拿在手里很轻,做工异常精美。珐琅表盘上有时间刻度,但不是十二,而是二十四,表针特别多,长短粗细共计有六根,最特别的地方,是表的中心部分有个蓝色沙漏,沙漏的正下方还有个钟摆。
扶晓从没见过这个的“钟表”。而且,所有的表针都静止着没有走动,连沙漏也是静止的,钟摆也停滞。
扶晓晃了晃,沙漏纹丝不动,钟摆也是屹然不动。
陆灵犀好奇的看了看,“这是什么表?”
扶晓也没见过,端详半天说,“可能不是钟表,只是个装饰品吧。”
因为刻度不对,表针不走,沙漏也不动。也或许曾经能用,但眼下已经坏了。
确认不会是什么危险品,扶晓松了口气。
陆灵犀原先是个马大哈,自从进了银行,警觉性变得史无前例的高,指着皮包说:“你说,这是不是一种新的骗局?
“什么骗局?”
“扔了皮包让你捡到,然后来讹你啊。”
“一般这种骗局都是捡到东西之后,骗子立刻就会出现,他直到现在都没影呢。”扶晓笑:“再说,他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就算知道,那林荫道可不是我的私家路,这一栋楼的人都打此经过。他能断定会是我去捡?”
“那彩票也不对劲,他凭什么相信一个陌生人?不怕你不给他?钱到了你的账户那可是说不清,彩票是不记名的。”
扶晓坐到小沙发上,拿起水果盘里的一颗葡萄,若有所思。
陆灵犀点头:“会不会是,他说自己没法兑奖,把彩票低价转让给你,等你第二天去兑奖,却发现彩票是假的。”
扶晓摸着下巴,“我当然也想到了,可问题是他没提要转让。而且你不觉得这种骗局非常有难度?二等奖不是随随便便能中的,那概率比走得好好的头上掉了一坨鸟屎的概率还小。”
陆灵犀又道:“会不会他根本没中奖,是和小卖部老板串通好骗你的?”
“这个我也想过,骗子骗完了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是小卖部老板就住在咱们这个院里,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应该不会为了这点钱冒险。”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骗色?”
扶晓往嘴里放了颗葡萄,“他要是想骗色,必定会夸我貌美如花什么的,可是他说我长的一脸老实巴交。”
陆灵犀听见这话,差点没笑岔气。
扶晓也笑。
陆灵犀想到的她全想过了,没推敲出来这里面究竟会有什么陷阱。况且她一穷二白,实在没什么可骗的。
两人讨论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无非是两个,一个是周以檀真的身份证丢了。二就是他本人非常有钱,这点奖金没放在眼里,所以也不怕扶晓昧掉奖金。
“我今天看到他中大奖,也买了彩票。”扶晓摸出自己买的彩票,踌踌满志的说:“等我得了大奖,就分你一半。”
陆灵犀毫不客气的说好啊,凑过来对着彩票吹了口“仙气”说:“本大仙做了法,至少要中五百万。”
扶晓莞尔,“大仙你可得说话算话”。
“中大奖了,我们买两个大房子挨一起住,当邻居。等老了四个人一起搓麻将,预防老年痴呆。”
扶晓明知故问:“那来的四个人。”
陆灵犀掐了一下她的腰,“你老公和我老公啊,笨蛋。”
扶晓笑道:“你想的还挺远啊。”
两人开始设想房子买在哪儿,要装修成什么风格,好像彩票真能中五百万。说了一晚上的白日梦。
直到第二天早上,周以檀也没打来电话,扶晓怀疑那前台姑娘把自己的号码搞丢了,于是上班前顺路又去了快捷酒店。
这次前台换了个年轻的小伙子,态度也换了,和昨天那位冷若冰霜的姑娘恰恰相反,简直热情如火。看到漂亮女孩儿,“客人隐私”几个字已经自动游出了脑海,去了大西洋。
扶晓刚刚说出周以檀的名字,他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直接就说:“他昨天晚上没回来住。”
扶晓又问:“他有没有退房?”
“没有。”
扶晓想了想,估计他肯定是急着赶回去补办身份证去了,就算表面再怎么淡定,心里也不会看不上那些钱吧,好歹在芙蓉市买个卫生间是没问题的。
扶晓担心昨天那姑娘把留言条丢了,又重新写了一张递给小伙子。“他回来后麻烦你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好好,你放心。”小伙子连连称好。
扶晓道了谢,离开喜鹊,坐了公交车去上班。
一上午风平浪静,却在中午时分,又给扶晓心里扔了个大炸弹。她收到了一份同城快递,是一个小纸箱。
扶晓一开始以为是老妈快递来的东西,一看快递单,却是陌生的字迹。地址很简单,芙蓉湖青鸟博物馆,下面是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
季脩筠。
此人真是写得一笔让人惊叹的好字,力透纸背,洒脱不羁。
扶晓看到季字,第一反应便是昨天碰见的那个人,但是不确定。因为只是从陆鹏的口中听到季大哥三个字,也或许是纪。
她去办公室找了把剪刀,剪开透明胶带,打开纸箱。
看到纸箱里的东西,她吃惊的剪刀差点掉到地上。
里面是几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因为是她自己高中时的衣服,甚至还有一套内衣。最让人她震惊的是,还有她高二那年暑假丢的那件白裙。
收到这样一份诡异至极的快递,扶晓心里飞速的闪过几个念头。
难道季脩筠是当年偷她衣服的小偷,这个念头一起就被否定。从他穿着打扮来看,绝对不是穷困潦倒的人,何至于去偷她几件衣服。
扶晓想不通,好奇的抓心挠肺,忍不住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很快电话就通了,里面传来一声“你好”,简单的两个字,扶晓确认无疑就是找她两次的那人。
“你好,我是扶晓。请问包袱是你快递的吗?”
“是。”一个简短的回答,甚至毫不掩饰着一股不耐烦的味道。
“这些衣服怎么在你那里?”
他冷冰冰回了几个字:“你落下的。”
扶晓惊讶:“我落下的?”
电话挂断了,不屑于再和她啰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丢失的衣服会在他那里?
扶晓的好奇心简直被勾得快要爆炸,电话再拨过去,被挂断。
再拨,再挂。
再打过去,一直占线。
扶晓眨了眨眼睛:……被拉黑了?
这是和她多大仇多大怨啊。不对,是和那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姑娘,多大仇多大怨啊。
看来从他身上找线索是没戏了,可惜,陆鹏和张淑华都没有联系方式,还有一位费老师更是没见过,忽然她心里一动,张淑华说过,费老师搬来芙蓉湖边开了个博物馆,名字貌似就是青鸟。而这个快递上留的地址就是青鸟。
她立刻搜寻青鸟博物馆,遗憾的是,网络上几乎没有什么信息,只有寥寥的几条简介,貌似是新开不久。地址的确是在芙蓉湖边,湖滨大道和故云路的交叉口。
扶晓度日如年的熬到下班,直接就从医院打车前往。
湖滨大道绕湖分出若干支道,青鸟就在故云路和湖滨大道的交叉口附近,非常好找,也很醒目。
扶晓下了车,打量着这个私人收藏博物馆。青墙碧瓦,古色古香,门口立着两只石狮,青墙下种着木芙蓉,此刻还未盛开,夹竹桃倒是开的热热闹闹。大约是已经到了黄昏时刻,虽然大门敞开,却不见一个人进出,也不知是否还开放。
门槛前放着一个茶桌,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手里摇着一把蒲扇,脚边放着一个鸟笼,一壶茶,还有一个收音机,音量很小的唱着一段京剧《锁麟囊》。
莫非他就是张淑华口中的那位费老师?如果当真如张淑华所说,那个女孩儿曾经住在费老师家里半个月,他见到自己肯定会认出来。然后她就可以向他打听一下那个和她很像的女孩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扶晓走上前轻声问了句:“打扰了老先生,请问博物馆这会儿可以参观吗?是在您这儿买门票吗?”
老头笑说:“博物馆刚开业前三月免费参观,你进去吧。”
老人家的反应很出于扶晓的意料,显然不认识她。难道是年纪大了,健忘?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是费老师。
扶晓怀着疑惑,跨进门槛。长方形的庭院种满了玫瑰,开得缤纷热闹,姹紫嫣红,连空气都是香的。正对大门的是个矩形的厅堂,门的两侧写了李商隐的两句诗,“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扶晓走进去,如同进入一个钟表的世界,一场时间的盛会。
展示柜中各种各样的钟表,挂钟,石英钟,台钟,闹钟,琉璃座钟,法国皮套钟,珐琅钟……颜色各异,表盘有红木、大理石、青瓷、玻璃、贝壳、珐琅等等不同材质。
这个私人博物馆,规模不大,防盗报警装备十分齐全,到处都是摄像头,营造出一种极度安静严谨的气氛。空气中仿佛能听见齿轮转动的声音。
扶晓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仿佛自己不小心就会惊破这一场时间的盛会。
藏品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叹为观止,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厅堂东侧一人高的古董钟。檀木的钟底,钟面上金箔雕刻的图案,古朴端庄,威严得仿佛一个老人。
在座钟的后面还有一排玻璃柜,里面放着一些怀表,手表,国产的最古老的第一款手表,还有专业领域的航空专用表、航海专用表。看到最后,是一张照片。
这个博物馆里大到古董钟,小到怀表,皆是实物,放着照片不知什么意思。
扶晓仔细一看,惊讶不已,照片上的钟表居然和周以檀包里的那个沙漏时钟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