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晓刚走,谢麟给陆灵犀打来电话,问她们安全到家了没有。
平时谢麟有什么事情都是找扶晓居多,但今夜却是来问她,而不是扶晓。
陆灵犀心里一阵激动,对暗恋中的人来说,对方一个小动作一句话,自己心里都能构成一部戏。碰巧,刚才扶晓的那股勇气和激情也感染了她,陆灵犀壮着胆子说:“周六我们出去玩吧。”
谢麟说:“好啊。你问问扶晓有没有空。”
陆灵犀又点泄气,那句“就我们俩”在嘴边滚了一下,又被压下去,到底还是没有扶晓那样的勇气。
“去吉象水库玩吧?”
“行,你们约好时间给我发微信,我到时候来接你们。”
打完电话,陆灵犀躺在床上看手机,困得眼皮直打架也不舍得睡,等着扶晓带回来一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
迷迷糊糊中听见开门的声音,陆灵犀激动的跳下床,跑出房门,却看见丢了魂似的的扶晓,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扶晓气若游丝的说:“我终于可以死心了,他都要当爹了。”
陆灵犀整个人都是懵的。
扶晓自嘲的笑:“自作多情真是一种要命的病啊。”
这个结果,陆灵犀完全没想到,看到扶晓万念俱灰的样子,也不敢多问细节,连忙让她早点休息。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一夜未停,扶晓也几乎是一宿没睡。
芙蓉市的夏季雨水多,第二天断断续续又下了一整天雨。
扶晓没有接到任何季脩筠的讯息,心想,他可能是陪着许琳琅,开始准备婚礼了。
天气仿佛是在和扶晓的心情保持步调一致,周五依旧是阴雨绵绵的一天。眼看约好出去玩的事情要泡汤,周六的早上却放了晴,陆灵犀松口气,给谢麟打去电话。
扶晓心情不好,也想出去玩玩放空一下大脑。连着两天下雨,心情都要发霉。
芙蓉市除了人工湖没有任何景点,附近的郊县有个吉象水库,旁边有座吉象山,勉强可以作为周末一日游的地方。
扶晓和陆灵犀接到谢麟的电话下了楼,没想到,和谢麟同来的还有周成钢。
陆灵犀当即就觉得一盆冷水泼下来,扶晓也觉得有点窘,可是当着谢麟的面也不好意思问。谢麟倒是主动解释,周成钢初来乍到,带他在附近转一转,尽地主之谊。
绕着城际高速,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水库边上。刚刚下过雨,空气清新干净,寂静无人,扶晓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水库旁边有专门出租钓具的摊点,陆灵犀去租钓具,周成钢也跟着去了。
谢麟打开后备箱,拿出矿泉水和防晒伞,扶晓看着他的脸,忍不住笑着打趣:“你从来都不见防晒,怎么也不见黑啊。”
说到这儿,不知怎么又想到了季脩筠。
他大约是不禁晒的那种肤质,比起六年前,他现在白了许多,在甘城的小吃店门口看见他时,他可真黑。
“羡慕吧,我还从来不抹东西呢。”谢麟拧开一瓶水,递给扶晓。
扶晓笑,“羡慕死了。好省钱。”
两人朝着水边走去,谢麟忽然说:“扶晓,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事?”
“你还喜欢周成钢吗?”
扶晓正喝着水,差点没呛住,窘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就过去了。”
谢麟松口气,“那就好。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扶晓下意识的就心口发紧。谢麟千万别听说她不喜欢周成钢了,就来告诉她当年他喜欢的那个女生是她吧。
“周成钢喜欢陆灵犀。”
扶晓眼睛都瞪圆了,连着说了两个不可能,“上学那会儿,他看陆灵犀不顺眼,上体育课老针对她,说她娇气,大小姐,动不动把陆灵犀气得想哭。”
谢麟笑:“对啊,那也是一种喜欢的方式啊。”
扶晓:“……”
“这件事我都憋在心里好几年了,没敢说,怕影响你和陆灵犀的感情,现在你不喜欢周成钢了,我终于可以说了。”
“你不会是因为周成钢喜欢陆灵犀,所以就一直不敢对灵犀有什么想法吧。”
谢麟窘了一下:“不是,我把陆灵犀当朋友看的。”停了停又说:“也不全是朋友,还有点像是亲戚,类似表妹这样的亲戚吧。”
“灵犀那么好,你不喜欢?”
谢麟白了她一眼:“那我很好,也没见你喜欢我啊。”
扶晓:“……”
四人在郊外玩了一天打道回府,晚饭后又找了家KTV唱歌,直到夜里十点,扶晓和陆灵犀才回到居处。
白天时间被填充的满满,还没什么感觉,等到晚上安静下来躺到床上,心上的伤口又开始炸开了,隐隐作疼。
扶晓拿出手机,上面没有任何信息,点开微信,也没有。整整三天,季脩筠没有任何的消息,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这就是她早就料到的结局。他早晚要退出她的生活,纵然心痛,纵然不舍,也必须放下。
仿佛给自己立个决心一样,扶晓点开微信,发了一张图片,乱世佳人里的费雯丽。
“tomorrow is another day。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有点立此为证的意思。
第二天周日扶晓被叫到单位加班,接连几天的大暴雨,芙蓉市下辖的几个乡镇发生了洪灾。卫生厅通知市四院和五院组建一支救灾应急队,去受灾的乡镇组织救援。院里立刻从各个科室抽调人手,扶晓这边也被抽走了两个大夫,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中午她和同事在食堂吃饭,电视刚好播放午间新闻。
桐乡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永河的水位不停上升,记者站在永和大堤上做现场报道,身后是抗洪抢险的官兵,风雨中,记者的雨衣被吹得乱飞,头发湿透,脸上都是水。
扶晓心念一动,也不知道季脩筠会不会亲临现场。
翌日上午,大雨终于停歇,午后非常难得的出了太阳。
下班后,扶晓拿了包正准备回家,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陆鹏的电话。
接通之后就听见他急匆匆说:“季哥受伤了你知道吗?”
扶晓瞬间心脏揪成一团,忙问:“他怎么了?那儿受伤了?”
“在河堤上被一棵树砸到了,脖子上缝了十几针。现在在四院,我哥刚从医院回来。”
扶晓吓得声音都变了:“其他地方没事吧?”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哥说没什么大碍,要不你去看看?”陆鹏把地址说了一下。
扶晓立刻打车过去,到了住院部七楼,问了护士季脩筠在709。
她疾步走到709门口,一路心急如焚,到了跟前却犹豫不前起来。
会不会许琳琅在?会不会他父母也在?房门虚掩着,里面有人在说话,听到王哲的声音,她轻轻松口气,看来是同事。
季脩筠在她面前板着脸,没想到同事居然还能和他开玩笑,就听见里面两人一唱一和。
“洪灾期间,主任和新闻部同事一起奋战在一线,你看看,这段时间,早上开会,白天拍摄晚上写稿,脸儿都瘦尖了。”
“幸好是划到脖子,这要是划到脸上,真是影响以后找对象呢。”
扶晓站在门口,不禁一怔,找对象?
他同事还不知道他要结婚了?
“副台长给主任介绍了一个,还没顾上见面呢。”
“要不给主任脖子上系个丝巾,打个蝴蝶结就挡住了。”
里面响起季脩筠的一句笑骂。
扶晓愈发惊讶,如果他要结婚的话,单位领导介绍对象,肯定要拒绝。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莫非自己前几天都是误会?
她不禁激动起来,轻轻敲了敲门,里面说了声请进。
扶晓推开房门,季脩筠靠在床上,并没有想象中的虚弱和憔悴,若不是脖子上贴了一块儿长胶布,手背上扎着针正在输液,丝毫也不像是个病号的样子。只是,王哲说的没错,他的的确确是瘦了,愈发显得轮廓分明,五官英朗。
季脩筠抬起头,说到一半的话,戛然停住,目光定在她脸上。
王哲看见扶晓,惊讶之余,立刻识趣的笑道:“哎呀你来了,我们先走,你们慢慢聊。”
说着,拉起旁边那个没眼色的不明情况的同事小周。
走到门口,王哲回头对着季脩筠做了个挤眉弄眼的表情:“主任,有事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房门被带上,屋内忽然间静下来。
季脩筠本来是随意的半靠着,两个同事一走,他坐直了身体,仿佛有点不自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是陆鹏给我打的电话。”
季脩筠眉头微微蹙了蹙,心说这小孩儿真是添乱。
扶晓直勾勾的望着他,紧张的仿佛要面对考官。那个疑问如同巨石,压得心口沉甸甸的呼吸不畅。
“你是不是要和许琳琅结婚啊?”
终于问出这句话,心像是提到了嗓子眼。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手指不由自主的握在了一起。
季脩筠皱起眉头:“听谁说的?”
“陆赜。”扶晓索性一鼓作气的说:“然后,我上周三去找你,刚好看见你和她一起回家。”
季脩筠眉头一挑,似乎有些吃惊,而后淡淡道:“那天,她去医院看我外公,下台阶的时候扭到脚,车子也不能开,打电话叫我去接她。第二天,我妈开了她的车把她送回通海,刚好外公也出院了,她们一起走的。”
扶晓静静的望着他,全神贯注的听着他的说话,生怕错过一个字。
“我听到她说怀孕了,还以为是你的小孩儿。”
季脩筠:“……”
“不是啊?”
季脩筠气得呛她:“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佩服。”
扶晓被训了一点也不生气,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
心里仿佛有风,吹开了枝芽,千树万树,花开如锦。
她走到他跟前,低头看着他的伤,弯下腰时,头发从肩上垂下来,脖子里的半月形项链也哗一下垂下来。
随着墨黑秀发和那个半月形吊坠的突然坠落,季脩筠的心口猛然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
她离得很近,身上淡淡的香气扑过来。
他皱眉看着她,却发现她在笑,仿佛怕他看见,咬着唇,努力忍着。
他沉着脸,冷冷道:“幸灾乐祸是吧。”
“不是。”
她抬手碰了碰他的伤处,季脩筠往旁边一躲,冷着脸,心里十分不痛快,见到他伤了居然还笑。
扶晓咬着唇,眼睛里全是笑意。
除了幸灾乐祸,想不到别的。季脩筠气得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她去哪儿坐好,别离他太近。
扶晓没看见似的,坐到他旁边的床上,抿着笑意问:“听说有人给你介绍对象啊?”
季脩筠不悦的反问:“怎么了?”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没女朋友啊。”
季脩筠:“……”
扶晓嫣然一笑:“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回头我帮你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