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晓沮丧了一会儿,很快就打起精神来。既来之则安之,半个月而已,无论如何也能撑过去。服务员也不错,包吃包住,说不定还能学到几手厨艺,回去了给陆灵犀做好吃的。
时间一晃到了凌晨两点,周围打游戏的男人还都是神采奕奕两眼发光。扶晓奔波一天又累又困,心神俱疲,一个呵欠连着一个呵欠,困得实在受不了,就趴在桌上休息。周以檀的那个包,垫在胳膊下面,紧紧的抱着,千万千万不能丢。
就这么在网吧里迷迷糊糊断断续续睡了一夜。到了早上八点多,扶晓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把自己装衣服的包放在了网吧的前台,问他能不能暂时寄存在这里。
小伙子说:“没问题啊。不过你这包里没什么贵重东西吧。”
“没有,只有几件衣服。麻烦你帮我看着,我晚上还要过来包夜。”
小伙子愣了一下,虽然有人来网吧是好事,可是一看扶晓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一熬一整夜,也忍不住劝说:“女孩儿最好被熬夜,容易老。”
扶晓笑:“谢谢,我知道的。”
这不是情况特殊嘛。等会儿就去找工作,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入住宿舍了。
周以檀的那个包随身背着,扶晓直接就去了附近的人才市场。应聘饭店服务员的话,要办健康证,空腹体检,所以她也没吃早饭,打算尽快的把工作搞定,解决住宿问题。
每逢周六都有大型人才招聘会,扶晓在大厅里四处转了转,招聘服务员的还不少,因为这个行业人员流动性大,经常缺人,有的酒店甚至连年纪都放宽到了四十五岁。刚好有一家刚开业的川菜馆大规模的招服务员,扶晓看了看觉得蛮好,抽空可以找大厨问问怎么做辣子鸡回锅肉,陆灵犀最喜欢吃。
负责招聘的张经理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白白胖胖一看就伙食很好的样子,慈眉善目的十分好说话。扶晓外形自然没话说,张经理一看就很喜欢,可是一看她的学历和年龄,便微微有点迟疑。
扶晓察言观色,立刻说:“张经理,我虽然学历不高,可是我英语很流利,而且我再有两个月就满十八周岁。”
张经理被说动了心。服务员不好找,尤其是年轻的服务员,一言不合就跳槽,所以很多饭店都开始招一些四五十的女工。眼前的小姑娘看上去漂亮可爱的像个洋娃娃,活泼泼水灵灵的十分讨喜。而且对工资待遇居然没要求,他试探着说了个数字,给了扶晓谈价的空间,没想到扶晓一口答应,也没争取。
扶晓的确不关心工资待遇,只要暂时解决住宿问题就好。费老师还没出现,她不能露宿街头啊。
提起食宿,张经理说员工宿舍就在饭店旁边的小区,四室两厅,八个女孩儿住一起,条件不是很好。扶晓当然不会挑剔嫌弃,马上说没问题。
张经理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好说话,十分的满意,对扶晓说:“那行,你先去体检,办好健康证,咱们就可以签合同。”
张经理给她说了卫生防疫站的地址,让她尽快去体检。
食宿解决,扶晓心头大石头落地,开开心心的留了电话,从人才市场出来,直接就去卫生防疫站。只是在缴费的时候,心疼的不行,对她目前的资产来说,体检费简直就是一大笔开销。抽血化验,做完检查,扶晓才在附近吃了点东西。
从上午等到下午,取了检查结果她坐车回去。车上人很多,扶晓上车之后,很戒备的把自己的单肩包斜背在胸前,而不是腰后。
不知何时,身边站了个年轻人,离她很近,热气都要喷到她脸上。扶晓往后走了走,站在后门附近,车上人越来越多,扶晓感觉到屁股上有什么东西蹭了一下,拥挤时偶尔被人碰到也是常事,可是没多久,又感觉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触碰,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站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目不斜视的看着窗外,一手垂在腰下,一手扶着把手。
扶晓有点怀疑是他,但是也没有证据,于是扭过头,不动声色,只是把手放下来,垂在腰际。当再一次屁股被碰到的时候,她头都没回,直接一把抓住了那只手。出手很快,那人根本没机会缩回去。
矮胖男人被抓个正着,居然还挺镇定,装模作样的望着扶晓:“怎么了?”
扶晓沉着脸,怒斥一句:“你说怎么了?”
附近的乘客都被吸引过来目光。夏天公交车上揩油的事情挺多,多数姑娘敢怒不敢言,大家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水灵文静的小姑娘,居然这么大胆彪悍,敢怒斥流氓。
中年人狡辩:“我不知道啊。”
扶晓最恨这种夏天公交车上的色狼,偏偏这会儿旁边还冒出来个年轻男人打圆场,“可能是误会。”
扶晓扭脸一看是刚才在她旁边喷热气的年轻人,没好气道:“没摸你,你怎么知道是误会?”
干瘦的年轻人被呛了一下,悻悻地闭了嘴。
被扶晓扭着手腕的中年人使劲往外挣:“你拉着我的手不放是不是耍流氓?”
呵还倒打一耙呢,扶晓气得将他的手甩开。正在这时,刚好车到了站,门一开,中年男人跳下车,大约是理亏。
扶晓若不是心疼一块钱,必定追下去揍他一顿。
那个年轻人也跟着下了车。扶晓还没到站,继续往里让了让,左手无意识的放到包上,猛地一惊:怎么这么瘪!
为了保险起见,她把时钟手机和钱包都放在了自己的手包里,而手包又放在周以檀的单肩包中。
刹那间,脑子轰一下明白过来,这两人是小偷。
矮胖男人故意碰自己,给同伙打掩护,因为她在车上非常小心的把包放在面前,只有她回头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小偷才有机会动手偷了手包。
扶晓急忙跳下车,可是那两个男人,已经全无踪影。
车流熙攘的车流,行色匆匆的路人,仿佛一幅巨幅的画在她面前流动。
扶晓一动不动站在路口,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在一抽一抽的发抖。
没有那个沙漏时钟,她怎么回去。
慌乱中,她的第一念头就是报警。但是去报案做笔录警察问起她的身份,万一发现破绽怎么办?她虽然就是货真价实的扶晓,可是她莫名的心虚,总觉得自己是个冒牌货。
再者,就算报警也未必能找回来。尤其是像她这样,丢失的不是大笔现金,只是一个钟表,估计根本就不会引起重视,找回来的希望几乎渺茫。
口袋里嗡嗡嗡一阵震动,六神无主失魂落魄的扶晓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幸好手机是贴身放在口袋里,不然全军覆没。
扶晓看见来电是季脩筠,绝望的心境忽然间有了一丝丝亮光。此刻他简直就是她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依托。也是这个错乱的时空里唯一的希望。
接通电话她什么都没顾得说,报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后,很急很急的说了句:“你快点来找我。”
季脩筠握着手机,先是一愣,后又微微一笑,这怎么有点像是女朋友撒娇?
父母离开通海之后,他就搬到了外公这边住。因为平时经常加班,担心回来太晚影响老人休息,又在单位附近租了个公寓。这次去下面暗访一走就是半个月,所以昨夜送了扶晓之后就立刻回到外公这里报平安。
拍老人家担心,暗访的事一丝风都不透,只说是出差。回到家里,手腕上的膏药也揭掉了,怕老人多问,结果到了晚上,手腕疼得厉害起来,肿了一大片。上午赶紧抽空去了一趟医院,拍了个片子,拿了结果送去给医生看,诊断结果和扶晓说的几乎一样。当时他就心想,这小丫头还有点水平。
虽然没骨折,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给他开了一盒膏药,让他两天更换一次。他又特意问了问用不用带固定夹板,医生的建议是最好戴上一段时间。不过他嫌麻烦,到底还是没带。
下楼时,外公正在客厅里和人打电话,见到季脩筠,招了招手,示意他等等。
季脩筠在旁边等了两分钟,老人打完电话,说:“来,陪我下棋。”
季脩筠笑:“我急着出去一趟。”
老头呛他:“你都出去半个月了!还往外跑!”
季脩筠陪着笑:“今天不是出差,是出去请人吃饭。”
老头黑着脸:“男的女的?”
“一女孩儿,比我小两岁,长的很好看,人也很可爱,学医的,大学生。”
这话一说完,老人的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挥着手跟赶苍蝇似的,“快去快去。别一会儿堵车耽误约会。晚上别回来了。”
季脩筠:“……”
扶晓给季脩筠打完电话,立刻就在四下里寻找她的手包。
小偷一般偷包,通常钱拿走,包随手就扔,钟表他们估计也不会要,拿着碍事,极有可能放在包里一起扔了。
两人从公交车下来,走的就是这一条街道,扶晓立刻沿着道路开始找,垃圾桶也留意看了看,找到路的尽头,没有任何发现,扶晓又走到路的对侧,重新往回走。每往前找一步,就每失望一分,心口凉飕飕的,好像温度在一点一点的往下降。
回到路口,她开始寻找的地方,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如果找不到那块沙漏时钟,她岂不是就要被困在六年前?
现在的情况简直比刚穿过来还要糟糕十万倍。不能回去,她就是个没钱没文凭没身份的三无人员。成了彻彻底底的穷光蛋不说还丢了身份证,连打工都是个问题。扶晓越想越怕,热烘烘的太阳底下,打了好几个寒战,又急又怕差点想哭。
心里正兵荒马乱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扶晓扭过头,看见走上路边台阶的季脩筠,日光亮闪闪的像是在他身上镀了一层光晕。那一刹间,真有一种见到亲人的感觉,晦暗的眼神骤然一亮,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季脩筠对上她清亮,期盼,炙热的眼神,心里轻微的啪嗒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点燃。
完了,现在好像不是她对他一见钟情那么简单了,好像他也……掉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