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宛宁没有犹豫,右手一个后手肘往后顶。
捂住她嘴的人就在她身后,她突然出了这招,那人自然躲不开。
大约是她力气够大,于是那只捂住她的手猛然一松,她立刻转身,望向她身后的人。
开玩笑,以为不在正面她就打不到他了么?真以为背面很好偷袭?
庄宛宁有点小得意,然而下一刻,她愣住了。
来人同她一样,穿着黑斗篷正捂着胃,那卷缩在一角的样子十足狼狈,而且姿势还透着一点点的……痛苦。在夜色里,甚至看不清他的身形,而且来人居然还戴了口罩。
这么看来,想躲来这一面墙墙后的,不止她一个人。
但她却立刻认清,那是左空月。
……他来这里做什么?
庄宛宁睁大眼,她不明白左空月的动机,两人一时站在那里,场面有一点尴尬。庄宛宁在角落里,他却站在相对光明的地方,两人影子斜斜打在墙上。
她刚才下手……似乎有点重?
她有点愧疚,但用都用了,她准备将左空月拉过来,然而就在这时候,墙外传来了一声问话:“你有没有听见……那边有人?”
又有人来……应该说这里果然是高危地带吗?庄宛宁腹诽。
但她一抬头,就没有感觉了。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刚才那个说话的人,已经绕到了这面墙的侧边,就在他们俩的旁边。庄宛宁倒抽一口冷气,那士兵同时眼神对上他们,立刻喊道:“这里有人!”
他们被发现了!
左空月二话不说,将她拖过来,然后往另一个方向夺命狂奔。他竟然会轻功,而后方守卫者阿萨勒的士兵,已经有一队六个人左右追了过来。
六个。——意思就是如果被追上,他们要以一敌三。
庄宛宁没有回头,她戴紧斗篷,很快钻入一条深巷,然后听见士兵们喊:“分头追,去前面截住他们!”
只是偷看了两眼,别追这么紧好不好?庄宛宁吐槽,然而很快,她听到身后追兵越来越近,而唯一的好消息是,前面的两个岔口,还没有人在。
她一把挣脱左空月的手,将他往另外那个岔口一推,自己往右拐。然而她一拐入巷口,就引来了三个人的追捕。他们认定她是为了阿萨勒而来,现在一看见,自然喜不自禁。
庄宛宁心道:卧槽,怎么追得这么快?
这么跑下去,她也会气喘,最重要的是,她似乎跑到了更陌生的地方,这里的地段她压根认不得!
于是她决定出奇招,看到右边一幅墙,就决定是它了。她跑过去,然后翻身上墙,用和离开宅院时候一样的手法。她说过了,她想逃的话人拦不住她,让她不逃的,是对她好的人。
过了这一面墙,她听到墙的那一边,传来骂声。
那些士兵却没有追过来。
于是她立刻明白:她很快就要安全了。
但是庄宛宁不会这么快松懈,她依然往外跑,绕了不久,柳暗花明又一村,她居然绕到了熟悉的地方,而身后追兵已经不在。
她定一定神,很快在街角看见了左空月。
两人遇上了,而她终于脱离了危险范围。
庄宛宁站在原地,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你疯了,想去找阿萨勒?”左空月问。
他依然没有脱下口罩,也没有脱下斗篷,但庄宛宁认得是他。她还是有点不忿,“去又如何?与你无关。”
庄宛宁从来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何况是对左空月——好吧,他们俩的确有一定交情就是了。
左空月叹口气,“太危险了。”
“如果一个人觉得危险,那一定是因为他不够强,”庄宛宁无所谓地耸耸肩,她是真心的,要不是刚才左空月突然出现,她还不至于要逃跑——因为她还没有到,会被发现的地步。
左空月不说话了。
他似乎有点无奈,不太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情况。
他转而道:“你可知道今夜有多少人盯着阿萨勒?整座京城里,现在就没有不恨突厥的,要是阿萨勒逃跑了,那你也会成为叛国者。”
庄宛宁摇摇头,她脸上流露出遗憾的表情,“我只是想进去看看他而已。”
她关心他,想来看一眼,情况是否当真如此。而至于怎么做,她的确还没想好。刚才逃跑的时候她也看见了,宅邸外人很多,但人多,不代表她进不去。
两人走在长街上,都穿着黑斗篷,理应十分引人注目,然而这街上几可说是无人,所以他们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引人惊讶。
长街寂静无比,庄宛宁甚至觉得,但凡谁路过,她都能听见。
左空月苦笑,看来不打算说服她了,“好,都依你。”
“这才像你嘛,”庄宛宁说他,“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永远都在一边看着别人,身上除出白色,不会有第二个颜色的人。”
她说话的语气,接近嘲讽。
左空月自然听得懂她的意思,他将斗篷解下来,依然没束的黑发立刻在肩上散开,几乎融入了黑斗篷的颜色。
他还是不爱束发,做的事情也不合这世俗标准;不过她也懒得说,因为他这么散发最好看。
他道:“是你劝我入朝堂,如今又反悔了?”
“我没有劝,”庄宛宁诡辩,“是你自己的选择。”
两人打趣了两句,左空月道:“我刚才去看过了,就算我们联手,也不一定能进去。”
庄宛宁疑惑,连左空月都这么说,为什么?
“为何?”
“守卫禁军一共约两百人,阿萨勒的仆从尽皆被杀,进进出出,都有人看守。”
左空月轻描淡写的两句话,说尽了这两****经历的一切。她也看见了,那里人很多,但连他的仆从都被杀了——庄宛宁记得,阿萨勒的仆从几乎都是他从家乡带来的,而这也就是说,他身边连一个家乡的亲人都没有了。
庄宛宁泄气,也就是说装成侍女混进去的路子,也已经打不通了。
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回头看了那栋宅子的方向一眼,“你愿意帮我?”
刚刚左空月的话,倒是让她有了主意。
长街上一阵寂静,几片落叶被风吹了过去。夜色寂静,他们都几乎看不清彼此的脸。
“你想怎么做?”
“潜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