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宛宁并不是那种不会打扮的人——至少大多数时候，只要她出外参加宴席，她就会用心挑选衣裳首饰，而且从来也没有人会觉得她穿得很失礼。
但她今日，只是匆匆的挑了一身百蝶穿花裙，略施淡妆，就直接出门了。
不是她不能打扮得更精致一点，而是她没有心情。她太着急，如果不是社交场合必须要打扮，否则，她绝对会素面出门，反正她的重点，也不是去和人聊天。
庄宛宁叹了口气，光是在想慕容云鹤的事情，就足以让她没有心思想其他的细节了。她不知道慕容云鹤出了什么事情，而她更清楚的是，这可能是唯一一次，她找到她，和她直接说话的机会。
她往门外去，准备上马车；然而这时候，却看到了同样打扮得当的庄雨凝。
庄雨凝？
她挑眉，她也能参加慕容家的宴会？不，或许说，她怎么还有胆子出来？
庄宛宁停下来，看着自己这个妹妹。她今日打扮起来，也是穿着白色，两人身上的白很相近，不过人人都看得出庄宛宁衣裳用的绸缎更精致些许。
两人站在门前，离得很远。
她淡淡道：“你也会去么？”
自从沈姨娘被送出府以后，这还是她们俩第一次打照面。在那之前，她们几乎一句话都没说过。她看着她——她看起来精神有点差，身上的白裙子是很久以前她穿过的，这只意味着一件事：她已经没有新衣服了。
庄雨凝点点头，恍惚地笑，“姐姐不欢迎妹妹么？”
她笑的时候，看起来一副病弱的样子，而且因为消瘦，看起来更是惹人怜爱了。她这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装可怜而且挑刺，要是她说不欢迎，那她就得和庄宛宁耗上了。
庄宛宁心上一跳，莫非她又在折腾什么？不过她摇摇头，她真不觉得，庄雨凝还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她反问她，“你要去的是慕容家，应该问的，难道不是慕容夫人欢迎不欢迎你么？”
这话没错，一点错都没有；庄雨凝言语上的为难，根本就为难不到她身上。
庄雨凝脸色一白，显然没想到庄宛宁会这么说。庄宛宁说完这话，就直接转身上车，将人撇在了身后。
她根本不想理会她，即使是在这个时候，她对她也没什么兴趣？——庄雨凝气结，莫非她真的以为，自己是只好掐的兔子，得罪了也不要紧，因为她根本害不了她？
庄雨凝简直难以想象，她立刻上前，拉住庄宛宁的衣袖，说话的语调都像是快哭出来了一样。
庄宛宁回头，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怎么了？”她问。
庄雨凝本来就恨毒了她，这时候更是咬牙，眼里泪花都冒了出来：“姐姐就这么看不起妹妹，这般冷酷，连一句话都不肯和妹妹多讲？”
她只是这么问。声调听起来，像是快要崩溃了一样。
她想：在外人看来她可没有不对的！——是庄宛宁这个做姐姐的冷酷无情！
“我？”庄宛宁冷笑一声，语调也犀利了起来，“我冷酷我无情，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我无理取闹？庄雨凝，你自己要沾上来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怎么样还轮不到你管！”
这个段子也有些年头了，在她那个年代几乎是人尽皆知，她几乎是顺口就说了出来。
真不知道庄雨凝是什么想法，她娘都被折腾成那样了，她居然还会想翻起风浪来？庄宛宁一点都不想留情，反正她们也差不多要撕破脸了。
“轮不到我管？”庄雨凝气得全身发抖，“你真不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
庄宛宁根本不在乎她的情绪，她退后一步，确保了自己的安全以后，居高临下地盯着庄雨凝看：“恕我直言，如果要说手段的话，你和你的娘亲，都是垃圾。”
垃圾？
庄雨凝听到这词只觉粗俗，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而庄宛宁冷冷地说完，就直接甩下她，真的上了车。她是真的看不起她，根本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多呆一刻！
庄雨凝咬牙，她本来的忍耐力是没这么低的，但沈姨娘出事明显刺激了她——让她更情绪化了。
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她每次都能打击她，可从来都没有人会认为是她的错！为什么其他人总是这么不公平？
兰香在一旁试图规劝：“二小姐……”
“你闭嘴！”本来没有发泄点的庄雨凝立刻望向了兰香，恶狠狠地盯着她看，“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还想来劝我！那个女人根本不该像现在这样，犯错了的人是她！”
于是兰香闭嘴了。
她本来就是个听话的丫鬟，见她这样，庄雨凝却没有收敛，只是冷哼一声，她想：既然庄宛宁是这么不识抬举，那她一定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用展舒眉身边的人？
很好，她微微笑了起来，这场宴会本来就是一个绝妙的机会，而现在，她所准备好的一切，已经让她激动起来了。
她这个好姐姐，恐怕还不知道，她已经和展舒眉交好了的事情罢？
娘，你当初教会雨凝的一切，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她低声道：“很好，不要紧，”然后她神经质地笑，“反正有一天，她会付出代价的。”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说了。想到这里，她就觉得乌云一片的生活，又露出了一丝光明。
兰香看着二小姐，却一个字都没有讲。
她不知道这段时间二小姐出了什么事，但总之，事情离她一直以为的，距离越来越远了。而她到底在谋划什么，兰香略知一二，但她没能猜出全部。
而无论她怎么劝她，二小姐都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样子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二小姐现在，看起来比当初的沈姨娘还疯狂？
兰香不明白，但她很快想到了一件事：她或许，不应该继续呆在这样的二小姐身边了。
但……那毕竟是二小姐，是一直留在她身边的二小姐啊。
她难过地想着，慢慢地和庄雨凝拉开了距离。然而庄雨凝一点也没有察觉，她只是想着她自己的计划。
想到她所谋划的一切，心情好起来的庄雨凝也转身上了马车，兰香终究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