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劝？
庄宛宁却不以为然。这分明就是沈姨娘要对付她的借口而已，谁会真的相信？
但这时候，她相信与否，已经无所谓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
“沈姨娘说得对，”庄国栋望着她，眼神再无半点因为她是他女儿的宽容：“从今日起，你也不要想着出去了。我会令人守住院子，每日每夜，直到你出嫁之前，都绝不许偷偷外出！”
禁足？
连庄宛宁身边的红袖都吃了一惊。
她入府以来，就被庄宛宁带在身边，从未见过小姐被人镇日关在屋里的样子——何况，如今说这话的人，还是沈姨娘。
她从未见过庄宛宁被沈姨娘打压时候的惨况，是以红袖一直以为，沈姨娘是翻不起半点风浪的。这也是她通报时候，不太着急的原因。
当初大小姐还让沈姨娘和庄雨凝，被禁过足的。如今出事，显然沈姨娘是要找机会，报复回来了。
连红袖这样一个丫鬟都清楚了，大小姐怎么可能没想到？
红袖手抖，她却看见大小姐只是坐在那里，表情一成不变，好像已经接受了现实。这样的大小姐，她是不懂的。一直以来，庄宛宁都是那个最不服气的人。
“直到出嫁？”大小姐问。
屋中摆着一面屏风。屏风上，是一副饿虎扑食的画。庄国栋就站在那画之前，看起来眼神就同那老虎一般，凶神恶煞。若是个寻常的家宅女子，此时只怕早就吓得一声都不敢出了。
但庄宛宁却从不是一般人。
庄国栋嘴角弯起来，都是讽刺的弧度。他道：“不然你还想如何？”
庄宛宁望着父亲，一字一顿地道：“父亲问我，还想如何？”
她站直身。她身量比庄国栋要矮上一些，但气势却与他相差无几。庄国栋张了张嘴，一时居然找不到话讲。
庄宛宁道：“父亲如今问这一句，只怕心里是早就有数了吧？”她笑得很嚣张，仿佛在宣战。“今日父亲前来，什么都不问，什么也不说，甚至也不听人劝解，就要责罚！”
一旁的沈姨娘看情况不对，就要前来劝解：“大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诋毁老爷？他是你的父亲……”
却被庄宛宁打断了。
她道：“沈姨娘，我是在同父亲说话，请你别打岔。”
她盯着她，直看得沈姨娘竟也退后了两步。这人老奸巨猾，柔奸成性，在她眼中，不过只是一个为了名利失去自己原则的人而已。
她转过头去，竟然这么就无视了沈姨娘。
庄国栋盯着她，眼神已经冷到了极点。“你还想说什么？”
“呵，”庄宛宁退后一步，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是因为，她不想接近这种人。
“父亲只怕从来，就没相信过我这个女儿，甚至连一个外人，说的话都比我好使。”
她说的是实话。
仿佛既然已经挣扎不开了，她就干脆鱼死网破了。
庄国栋脸色一白，他确实是这样的，展舒修再怎么样，都还算是外人——但他可是皇子，皇子怎能与一般人相提并论？
可他一个大男人，怎会容得妻女如此责骂于他。他立刻找到了反驳的话：“我哪里是没有维护你？只不过是证据已经确凿了，我也反驳不了！”
没错，事情的确如此，他理直气壮，他只是在管教不听话的女儿。
庄国栋立刻就不心惊胆战了，有些人之所以能够心平气和的害人，并不是因为他喜欢那样，而是因为他本来就知道，他自己所做的，才是对的。
庄宛宁这时候却低低地笑了一声。
落在所有人耳中，听来是如此诡异。若有胆小的人在，只怕早就开始怀疑庄宛宁是厉鬼转世而来。
“父亲一人说话，我从来没有听见过。我知道的是，父亲从来也没有关心过我这个女儿，直到有利益的时候，才会来看上两眼。”庄宛宁低声说。
庄国栋却背过身，不理会她，“你少来你那一套理论！”
他怎么可能继续听这个女儿瞎扯？
庄宛宁抬起头，“我有说错？”她似笑非笑，“还是父亲以为，一切都是空穴来风，毫无原因？”
两父女遥遥相对着。
庄国栋已经气得说不出一个字来了，对庄宛宁他怒目而视，随后一掌拍在书桌上，“你依然不打算悔改？”
一掌拍下。发出的声响之大，几乎让人以为，那张桌子就这么要裂开来了。
“我当然会好好想一想，”庄宛宁放缓声音，可她显然全没被吓到。“但父亲请看清楚，你身边的，是什么人。”
庄国栋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没办法继续呆在这里，只得带着奴仆，离开了后宅。
出门之时，还能听见他喊屋外侍卫，“看住大小姐，别让她出这宅子一步！”却真的是禁足。
一句话，就落实了庄宛宁的死刑。上一次被禁足的人还是庄雨凝，如今却轮到了她。
说完这话，庄国栋就离开了清远轩。
而临走之时，红袖分明听见，庄国栋说：“调一倍的侍卫，日日夜夜守着这院子，除了送饭，不许让旁人进去，也绝不能让大小姐出来！”
还日夜派人看守？
红袖惊恐地回过头去，她不敢想象这时小姐是什么反应。却见墨竹站在庄宛宁身边，似乎是见惯了这样的形势，反而只用手帕，给小姐擦汗，好像这就是在出事之后她唯一该做的事情。
仿佛司空见惯。
可是红袖不明白，为何平素胆小怕事的墨竹，能将这些事情当作常事？
她却听见小姐道：“瞧，果真来了。”
她慢慢的说。语气很是讽刺。就在这时候，红袖竟然想起，那一日庄雨凝与沈姨娘来过以后，大小姐说她不信任二皇子的那一番话。
她的一切，都来自于他手中。只要她不听话，那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话竟然是真的。红袖双手发抖，一切都摆在她面前，可她居然一直没有注意到。
屋中寂静下来。几乎能听见狂风吹过的声音。就在这时候，天竟应景的下起雨来。
庄国栋一关上门，侍卫们就守在了门前，几乎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
红袖听见外间声响，她心有不甘，出门去看，却是如同庄雨凝与沈姨娘被守着时候一样，她们是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庄宛宁道：“看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