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还能孩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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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再版后记

得知这本书要再版,我打开当年的文档,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稍显稚嫩的文字让我回想起了当年还带着青涩的自己。

一晃几年过去了,有读者一直伴我成长,也有读者中途离席,不管怎样,我都心怀感恩。曾经有人翻开过我悉心书写的故事,并且喜欢我笔下那些可爱的人。

总有读者问我笔下的故事是否是我的亲身经历,是否有我的影子,也总有读者去探究我的过去。

那些孩子气的时光,我从未与你们分享过。时间就像一头张着大嘴的狮子,转瞬间就吞掉了我们的年少时光。

谁也不知道还能孩子多久。

幸好我的记忆没有被吞噬。

第一次,将我儿时的故事与你们分享,你们或许就能懂得我的文字——

第一个故事·当时年少,哪懂什么物是人非

那是个雨天,几个小孩撑着伞嬉闹着从咖啡馆门前走过,店里放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遥远的年份——1997年。

1997年是一个大家一听到就会立马想到香港回归的年份,可对我而言,它除了代表回归以外,还有大院里各种叛逆、欢乐又迷茫的时光。

那一年,爸爸将我送去爷爷奶奶家。离开父母,到了无比严厉又固执的奶奶身边,我除了变得又黑又丑以外,还变得异常叛逆,动不动就要拖着箱子离家出走。大概是怕我如此这般下去,不会人格分裂也会得心理疾病,奶奶将同院子的小伙伴介绍给了我。

小伙伴中最大、最为慷慨就属×哥哥了,×哥哥对谁都好,够义气够大方,理所当然成为了一帮小屁孩的头头。我喜欢养蚕,他就把他养得快要结茧的蚕宝宝送了我一半,可惜刚养了一天,这些蚕宝宝就遭到了奶奶的毒手,全部失踪了。

而跟我关系最好的是M,大概是因为我们俩都是由爷爷奶奶照顾的小孩,所以很快就确立了革命友情。我们俩的奶奶怕我们老是黏在一起,便制订了超级变态的时间表,比如这个时间段我可以出来玩了,M却被关在家里练字。比如这个时间段她可以出来玩了,我却必须在家看书。面对这样的举措,我们俩在捶胸顿足之后,选择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比如M在家练字的时候,我偷偷溜去她家,为了防止被她奶奶发现,我躲进衣柜、桌子底下,甚至还躲进鸡笼。

现在想想,牛郎和织女也不及我们可怜……

我们跟大多数女生一样,会扯着家里的床单玩扮演公主和王后的游戏,又或者是撕扯掉门外的对联当口红,很精心地给自己画很粗糙又傻气的妆。也会一起去无人的建筑,煞有介事地进行所谓的冒险。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俩爱上了偷花,每次带着一脸贼笑跑到院子对面的电力局,将盛开得灿烂的花全部摘下来,然后装进口袋里,等到了无人的角落就将那些花全部丢掉。

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有那样看起来不怎么道德的爱好,或许是因为在当时,只有通过那样,才能发泄被奶奶管制着的不满吧。

每天晚上,院子里的小伙伴都会聚集在院子的空地,聊点儿恐怖传说,或者最近有哪些有趣的发现。

对于实行严格管教、一板一眼的奶奶来说,如果一天有24个小时,我就应该用8个小时来睡觉,其他的时间都应该用在学习和与学习有关的事情上。他们都知道我奶奶是如此严厉的人,便从来不敢直呼我的名字叫我出去玩,后来大家发明了一个暗号,这个暗号就是当时很流行的一首歌——田震的《执着》。

“拥抱着你,oh my baby,你看到我在流泪。”

每当这首歌在楼下唱响的时候,我就知道,小伙伴们在召唤我了。于是每当这个时候,我必须使出浑身解数逃出家门,然后加入大家瞎聊的队伍之中。当然,每每聊到最开心的时候,一定会不合时宜地响起奶奶的叫喊声。

还记得学校都在准备回归晚会,走在大街上大家都在讨论回归话题的时候,那一段时间,流传在我们这几个小伙伴之间的比香港回归更加重要的事情是——听说地球会爆炸,听说世界末日快到了,听说有变态会到处乱砍人。这些让我们惶惶不安的流言,像是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我们,让我们根本无暇顾及那件普天同庆的大事。

后来,电视里全程直播香港回归,我们心里升起小小的爱国情绪后,便又把思绪转移到可怕的流言上。

如果地球真的会爆炸,那我一定要好好看看爆炸是个什么样子。

如果变态要杀人,那我们就要躲在一起,×哥哥挡在最前面。

我们懵懵懂懂的,对于很多事情还没有确切的看法,每个人的反应却大不相同。而这些让人惶恐的流言,在过了一段时间后,总会被一些新鲜的事情所代替,比如听说铁路边又有人自杀了,比如说以后去上学的时候不要走小路,因为那里会有高年级的学生敲诈低年级的学生。

每天晚上我都在期待那首歌响起,期盼着又会有什么样的新鲜流言发生。每一次歌声响起,我就开始拼命想各种下去的借口,这一次到底是用向M借笔记的借口,还是问X哥哥明天上学的事情的借口。

一天天地重复,每天早晨跟着伙伴们的脚步一起沿着一下雨就会变得泥泞的小路,一路闲聊着上学,一起等在铁路旁,等火车头先过去,再拉着手一步步走向学校。放学了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大家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

这样的日子在爸爸宣布要接我回家后画上了句号,过了这么多年,已经很难想起当时知道这个决定时的心情,是欣喜终于可以离开奶奶了,还是要跟小伙伴们的分别了有一丝伤感。

唯一记得的是,当时要走的时候,大家都笑着说,下次回来过年、过暑假再一起玩啊!

年少的时候对于分别没有太多的概念,总以为没关系,现在离开了,下次见面我们还是一样当很好的朋友。

可是长大了才知道,下次见面还要跟现在一样,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不怕喜欢的事情不一样,不怕间隔时间太长,只怕如今我们心早已经南辕北辙,却拼命抓着小时候说好当一辈子好朋友的约定尴尬地假装亲密,更怕无话可说的沉默尴尬。

家里还没有搬家的时候,在我的一堆童话书里有一本作文书,那本书是走之前M给我的,我一直保存着。从小到大,爸爸只准我看童话书,作文书像是洪水猛兽一样一直不让我靠近,也不准我看。于是乎走之前,M将她的作文书给了我,我把我的格林童话给了她。

一晃十多年,虽然回过奶奶家,我却从未找过曾经的那些小伙伴,只是在奶奶的口中听说M的成绩依旧很好,考上了重点高中、重点大学,近年听说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听说小时候最瘦的那个小妹妹现在变成了大美女。听说小时候相处不多的小弟弟前些年去池塘游泳不小心溺水了。

也走过那条记忆里走了无数遍的小路,也曾在那条火车头来来往往的铁路上再一次等待,也回到那所总是要戴着校牌和红领巾的学校。

所有的一切跟记忆中的是那么相似,却又感觉有几分陌生。

原来小路很短,几分钟就可以走完。

原来铁路也没有记忆中的那么多。

原来学校的围墙没有印象中的那么高……

是我长大了,所以小时候以为很大的世界都变得小了吧。

有时候在街上偶尔听到那句很是久远的“拥抱着你,oh my baby”,我的脑海里还是忍不住闪现,在很多年前,没有路灯只有各家各户灯光微微照亮的空地上,几个小孩聚在一起,都口若悬河地说起自己今天的遭遇,煞有介事、无比正经的样子。

同样长大了的你们,是生活在小一号还是更为广阔的世界中呢?

希望我们都能一直长大,一直长大……

第二个故事·感谢生命有你参与,我最亲爱的朋友

看电视的时候突然想起一首歌——《叶子》,因为这首歌让我想起了高中年代,还有那个很久没有想起的朋友。

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他坐在我旁边,穿着当时很流行、有着很多口袋的韩式裤子。他的腿两旁的口袋鼓鼓的,我当时很好奇,这个人口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啊?没想到几分钟之后,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了各种口味的棒棒糖。看到那些棒棒糖的瞬间,我就下定决心要跟这样的人当朋友。可是,我们一直没有机会讲话,直到他突然不自觉地哼起了当时很流行的这首歌——《叶子》,这才让我们开始有了第一次的交谈。

熟悉了之后,他开始跟我说他的以前。在高一因为跟老师顶撞退了学,退学后怎么被他爸丢去读了两年中专,以及在中专毕业以后,又被爸爸勒令重新读一次高中等等。说完这么大一堆故事以后,他说了一句让我很汗颜的话,他说:“叶,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要告诉你,我的年纪比你大很多,你可以叫我叔叔。”

虽然已经不记得当时我是怎么回应他的,但想了后来我们的相处模式以后,我想我应该是用英语书打了他一顿。

再后来,我和他还有另外一个男生每天混在一起,另一个男生是一个每天上课睡觉、晚上打游戏通宵、数学却能考一百多的小天才。可这个小天才有一个毛病,就是经常吹嘘自己初中时有多么像古天乐,可我望着他满是痘痘的脸,实在没办法跟古天乐联系上。

到后来我们越来越熟,熟到可以跟彼此分享各自喜欢的人。一开始,只有我说,我告诉他,我喜欢了很多年的那个男生,还偷偷给他看我写的日记;告诉他,晚上下自习,我拉着死党偷偷去跟踪那个男生之类的。到后来有一天,他给了我一点儿钱,让我也帮他买一本日记本,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偷偷喜欢着的女生是谁。

那个女生是我们班的,很高很瘦,有一点儿黑。作为女生而言,我觉得她长得不够可爱。可当我将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鄙夷的眼神。他跟我说,对于男生而言,身材是比长相重要的,就比如那个女生,虽然长相只有85分,可身材有100分,综合比分就拉上去了。他还跟我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搂着那个女生跳一支舞。听到这番话,当时的我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要知道平时在一起五大三粗的他,竟然会幻想出这么恶心的偶像剧画面。

到很久以后,当他把他的日记给我看时,我才知道,他内心对于那个女生的幻想基本都由这种偶像剧画面和少儿不宜的画面组成。当然除了这些以外,他的日记里还是有一些对于未来的思考。那个时候,关于身材的说法,我也问过他我可以打几分。他貌似是没有评论,只是说了我太矮之类的。现在的我回想起来,他大概是想要表达,矮女生只有身体而没有身材这件事吧。可他还算是够义气的,因为他后来说了,即便身材不够好,我喜欢的男生还是有可能喜欢我的,因为我的性格挺可爱。

就这样我们变成了可以互相交换秘密的关系,当然这个时候,按照青春期故事的模式——一定会有遗憾。

我们的友情也发生了转折。

转折一是小天才的退学。那个时候我们的班主任是有名的“女魔头”,我们三人都是她想要清除的对象。小天才第一个退出,我还记得他搬东西准备走的那天给了我一支棒棒糖,然后把我单独叫到了杂物房。八卦的人以为他要跟我表白,其实没有,小天才让我加油,希望我们俩能挺住班主任老师的刁难,最后他给了我一封信。信的内容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一句说有我这个朋友是他高中最开心的事情。看完信我哭了好久,哭是因为埋怨自己之前对小天才太坏了,他上课睡觉流口水,我把地上的脏包子还有垃圾袋放在他的嘴巴下面,还经常打他,蹭他的零食,在他的书上乱涂乱画,还有一次把他的书撕了。那是他唯一一次跟我生气,绝交了半天,因为他的雷区就是书,他很爱惜书。

转折二是我的离开。高一因为赌气跟一个男生短暂地交往了一下,还好死不死被老师发现,弄得人尽皆知之后,老师就一直想把我赶出去。加上后来我的每一任同桌跟我在一起之后都变得上课不认真,她就不断想办法要把我从班上踢出去。一个星期,六天的课,我有五天都在老师办公室挨骂。最后她搬出要找我的家长以后,我这才答应退学。走的时候记忆有些模糊了,记不清他当时跟我说了什么。

到后来,我没有被退学,而是靠关系重新回去读了高一。在陌生的环境里,我很想念以前的朋友,便开始写信。我给两拨人写了信,一个是当时也很好的七人组,一个就是他。七人组没有回我的信,他给我回了很长一封。他回我信之后的一天晚上,我让朋友偷偷带我回到以前的教室,我坐在自己以前坐过的位子上,也因为好奇去他的位子上看了看。翻开他的英语书,我惊讶地发现,上面竟然写满了笔记。我偷偷地用笔在笔记旁边写下“××,你真的长大了哦”。

朋友第二天告诉我,他看到英语书上我写的字,眼睛红红的。

再后来我们又互相交换了好几次信,最后他也没忍住老师的责骂退了学,我们也至此再也没有联系。

只是在今天,想起那首歌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他。想起口袋里装满棒棒糖的他,想起那个最大的梦想就是跟喜欢的女生跳一支舞的他。哦,最后说一句,他虽然总说我差劲、胆子小、不敢表白,其实他自己也一样。

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否还总是在口袋里装着一大袋棒棒糖,也不知道他是否敢大胆地向自己喜欢的女生表白。

如果他可以看到,我想告诉他,我长高了,可是性格似乎变得不那么可爱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