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美人无恨:宸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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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不是不妥,是无益

今日又适逢太尉苏晗上朝。三公却只见司空王定方,司徒卢德龄。

随即,便见有一位官员起身拜回道:“回陛下,臣父近日偶染微恙,正卧榻静养。”正是苏晗长子苏庆安。

微恙,还需卧榻?

不仅皇帝悄悄皱了一下眉头,满朝文武也在心中暗自计较。

独孤元嘉因问道:“不知几时能回朝?”

苏庆安恭敬回道:“已请了太医诊治过,也无甚大碍,终是年纪大了。十天半月,也就该觐见陛下了。”

独孤元嘉点头:“那就好。待下了早朝,朕也去瞧瞧老太尉。”

苏庆安慌忙跪下:“臣敬谢陛下。只是臣父常道,陛下正思励精图治,可恨自己年老力衰,不堪大用,因此也常常训诫微臣兄弟,只可与陛下分忧。如今臣父只是小恙,又岂敢劳陛下挂怀。”

独孤元嘉听罢,也不觉敛目悄悄一叹。老太尉,就是老太尉。

“既如此,朕便遣使慰问吧。”他笑着道。

苏庆安伏首再拜:“臣谢陛下恩典。”

皇帝尚且遣使慰问,何况为人臣子。早朝散去后,大大小小的官员便纷纷地走上前来,先向苏庆安打个前哨。

齐国公孙无忌和司空王定方立在一处,瞧着司徒卢德龄领着几个子侄过去,同苏庆安说话。苏庆安对卢德龄煞是恭谨,一直微垂着头,聆听教诲的模样。

王定方不觉呵呵一笑:“虽是武人,却也知言守礼。”

孙无忌也是拈须而笑。

苏晗能历三朝而不倒,自是有其过人之处。徒逞匹夫之勇,从来无益于事。进,可驰骋沙场,所向披靡;退,可安守朝堂,修身养性。这才是真正的帅才。如韩信、彭越等只知进而不知退,固然有一时之风光,岂有长久之平安。

见卢德龄等人离去,孙无忌请道:“走,咱们也过去问两句。”

王定方便也请他。

两人走到苏庆安面前,又是一番寒暄见礼不提。

过后,孙无忌便客气道:“本应亲自过府拜见老太尉一番,只因近日家中庶务烦多,恐怕不能成行。还请大公子在太尉面前代为传达歉意。”

不想苏庆安却拱手谢道:“齐国公言重。齐国公若能光临敝府,家父一定会很高兴。但愿府上一切顺心,探望一事倒不用急的。”

孙无忌、王定方心中俱是微微一动。

苏庆安不会看不出来孙无忌刚才只是客气而已。却借着他的话头,说出如此不通世故的话来。难道真想让孙无忌走一趟?

孙无忌笑道:“既如此,改日一定叨扰。”

便见苏庆安端端正正朝他二人行完礼,从容退去。

王定方见左右无人,才轻声问道:“这苏家是什么意思?”

他不说是苏庆安,只说是苏家。显见得苏庆安有此言行,必是老父苏晗授意。

孙无忌一时之间也不大明白。他与苏晗本也算不上有交情。再加上立后之事,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地相避而走。但因苏晗的老资历,孙无忌对他也一直存有一份敬重。人前背后,不过是尽些最基本的礼节罢了。

也正因如此,从不与他多话的人,忽然想让他过府一趟,这就耐人寻味了。

孙无忌沉眉微吟,低声道:“等我去了就知道了。”

齐国公府自然无甚庶务可烦。孙无忌真正要烦的,还是皇帝扔过来的烫手山芋。这些日子,大小人情来往,他都一概推掉,如今却突然要亲自去拜访太尉苏晗,连府中家人都是一愣。

长子孙冲眼见着父亲冠带整齐,终是忍不住上前道:“父亲大人,当真要亲去拜见?”

孙冲原尚先帝第五女韩国长公主。原也好算一对相敬如宾的佳偶,只可惜韩国长公主红颜命薄,二十来岁就去了。至今已有五六年,不幸中的万幸,还是诞下了孙家的长孙,孙延。

孙无忌望向儿子:“你想说什么?”

孙无忌一向治家甚严,家中晚辈都对他敬畏得很。

孙冲登时又垂下头:“孩儿不敢。只是……只是我孙家与苏家素无来往,以往老太尉抱病,遣人送份薄礼也就罢了。为何此次,父亲大人就要亲去拜见?”

孙无忌笑道:“这回倒不是为父要去,却是苏家想要为父去。”

孙冲面露惊诧。

孙无忌便将早朝时的情景说与他听。

孙冲听罢,也是好一会儿发怔:“这想必是有些要紧话,要同父亲大人说的了。”

孙无忌也是这样认为。看看儿子,有心考他一考:“依你之见,老太尉想同我说些什么?”

孙冲想来想去,微蹙着眉头道:“不管说些什么,总归脱不了与立后之事相关。”

孙无忌再度点头。见孙冲欲言又止,便道:“看来你也憋了不少话在心里。想说就都说了吧。”

孙冲一抿唇,果然倒出了心底的话:“父亲大人,我孙家一定要掺和在立后之争里么?”

孙无忌淡淡地瞥向他:“你认为不妥?”

孙冲:“不是不妥,是无益。”

这话孙无忌倒听得眉毛轻轻一挑:“哦,不妨与为父从细讲来。”说罢,竟又调转头,径去坐下。

孙冲连忙跟过去,立定在父亲面前:“立丽妃为后,的确是先帝的意思,父亲大人不忘先帝遗愿自然并无不妥。只是,我孙家虽与王家交好,但即便丽妃封后,也是王家的荣耀。我孙家早已出了姑母这位皇后,父亲现是齐国公,我兄弟几人也俱享荫恩,孩儿更是尚了公主,以人臣而言,已是登峰造极,难道还能再好?然而却要因不可再有之好,与苏家、卢家明里生嫌、暗中有隙,这难道不是无益?”

孙无忌满面肃穆,并不打断。

孙冲接着道:“其实不管三妃究竟是谁为后,都与我孙家无甚大好。孩儿私以为……都一样。为什么我们不索性做个旁观的清闲人?”

孙无忌:“清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