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慕容凌云的口中,张敬轩知道福临这些天也忙的焦头烂额。
自打他一回盛京,就得到了那个惊人到不真实偏偏又如假包换的消息。
多尔衮和豪格这一对叔侄,经历了几年的明争暗斗,仍旧无法得到一个最终的结果。虽说多尔衮经营多年实力强横,稳稳的处于上风,可是受到了多人支持的豪格仍旧可以苦苦支撑不倒,这让满清的内部始终难以形成真正的合力,也让南方那老大的帝国在内忧外患之下得到了苟延残喘的时间。
这一次,豪格和他背后的实力,索性向多尔衮摊牌,那就是要么大家一拍两散,将如今的满清势力一分为二,大家各领一支,各自为政。要么就干脆一点,既然大家谁也不服谁,又谁也无法将对方吃掉,那么大家就都不坐那个位置好了。索性就把这个位置,让给一个大家都能够认可的人来坐,如此一来,整个满清的力量才能真正的凝聚一处,让所有的敌人都战栗。
豪格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多尔衮会答应。因为毕竟对方的实力在那摆着。可是多尔衮只考虑了一会儿,竟然就答应了。据说,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庄妃说服了自己的小叔。
福临在迷迷糊糊当中,就被告知他要坐上当时全世界最为骁勇善战的王国的宝座。身为皇子,他未必没有想过这样的一天,可是他绝不会想到,会是这一天。
权贵们只要一声令下,干活的人就紧锣密鼓的忙活开了。而福临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了,拜访求见的贵族、大臣们几乎把门槛都要给踏平了。这些人当中的很多都未见得是真心向福临投诚效忠的,他们只是像那红海滩上的碱蓬草,风从哪里来,我便随着风起舞。
因为在入城的时候拒绝了大哥见张敬轩的意思,福临一方面大张旗鼓的找人给张敬轩治病,另一方面索性自己也都不去见张敬轩,更何况要他忙的事情太多,需要他想的事,同样不少。
就在他把事情处理的差不离了,觉得是时候可以去探望一下张敬轩了,这时候发生的一件事,却猛地一下,彻底把一切都打乱了。
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谁知道到了后来竟会引起一场险些改写历史的轩然大波。
盛京城中,在三天前,发生了一件案子。
离皇宫没有多远,有一条街,叫做一经街,街上有一个杂货铺子,经营铺子的老板名叫王天五,为人精明会算计,靠着一个芝麻粒儿大的铺子,愣是也赚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家当。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这位算盘打得叮当响的王天五王掌柜,突然就一命呜呼了。他本身别无亲人,只有铺子里的一个有点缺根弦儿的小伙计王三奎跟着他,最后跑去报官的也正是这个王三奎。
本来这盛京城那么大,有些这样的事情实属平常,若是换做了别人,那些个衙门里的差官衙役们对这种事本来大多都懒得去管。可是这位王天五无亲无故,家里还小有产业,又只剩下这么个脑子不好使的王三奎,走上一遭可能就会捞取不少的好处。别说王三奎不跑来报官,只要让他们知道有这等好事,必定也会现巴巴的赶过去。
可是到了现场,情况就不像他们想的那么乐观了。
王天五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就跟睡着了一样。可是却显得很是异样。稍一打量,就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因为,一截发辫,静悄悄的横躺在他的脖子上,异样发生于辫梢,那尾端平滑整齐,看来竟是被人用剪刀给齐根剪断了。
在盛京,这可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啊!所以差役们不敢隐瞒,赶忙将这件事报给了上司。
辫子,是满清人独特的发型。满族人认为发辫是真魂栖息之所,视为生命之本,在战场上阵亡的八旗将士,其骨殖若无条件带回,发辫必将带回故里,隆重埋葬,俗称“捎小辫”。
当年,努尔哈赤以十三副盔甲起兵,一举建立了后金政权。
多年征战之后,满清的臣属和部队早非当年清一色的满人。一些投降过来的蒙古部落酋长和俘虏过来的明朝士兵纷纷归附满清,还有大量的汉人被抢掠回来,到了后期,关外的大量汉人不想背井离乡的逃走关内,就都变成了满清人的附庸。
后来,努尔哈赤为了稳定军心和民心,进一步归化民众,便命令不管满人、蒙古人、汉人,都要把前颅头发全部剃去,头前部剃成半个月牙式,只留颅顶后头发,在脑后编结成辫。
辫子,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成为了满清人的标志和荣耀。所以说,也难怪当日福临看了张敬轩那古怪的目光,内心会生出怨怒。失去了辫子的满清人,就等于失去了尊严,失去了荣耀,乃至于可能失去生命。
王天五的这件案子,报到了差役们的上官那里,就被压下了。因为这种事情本就是可大可小,往大里说,这代表着可能有人剪掉辫子意图谋反,往小里说,也许整个王天五不小心自己剪了辫子,一害怕就畏罪自杀了。这位懂规矩的上官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精神,直接把这件事归结到小事的范畴之中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没过上半天,这种案件,便不再是一件,而是变作了四件。城南卖臭豆腐的巴尔迪,城东开酒馆儿的范耳帮、范耳郭哥儿俩、城西的一个职业乞丐东巴克,都各自被发现不知怎么的就没了命。而这些人都有同样的一个特征,那就是脑后的辫子被剪断,然后正儿八经的放在他们的脖子上面。
终于,那个整天跟小偷小摸打交道的官员知道,这件事不是他能扛得了的,他赶忙将此情况报告了他的顶头上司。他的顶头上司是个明白人,稍一了解情况,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立马又向上报告,直至惊动了盛京府尹舒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