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惊怔的看着他，大脑猛地一空，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陆烨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眼里有我看不透的隐忍。
我不知道他跟小白有什么过节，似乎从第一次见面他们两个就不太对节，但我从来都没在意过。
更没想过会有今天要在他们之间做个选择的一幕。
我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柔和了语气说：“你别开玩笑了，你跟小白根本没有什么可对比的，它只是一条陪我长大的蛇，没有什么坏心。”
“我没有在开玩笑。”陆烨冷着脸，虽然没有挣开我的手，但也没有回应我。
“我再问你一遍，我跟他你到底要谁？”
“我都要。”
“有我没他。”
“……”
眼看着我跟陆烨要吵起来的样子，本仙跟觉生都出声劝道：“陆先生不要太为难靳晨了，虽未见过那条叫小白的蛇，但对靳晨来说，它从小陪伴他到大，意义应该大不相同。陆先生若是不喜欢那条蛇，你们可以商量一下，将它交给你们的朋友先养着。”
觉生的话没让陆烨有多少波动，他的目光还是紧锁在我身上没有挪动半分。
我心里如同打翻的五味瓶，对视着他的目光十分的不是滋味。
在底线方面，我并不是一个容易妥协人。
家人是我的底线，六叔跟小白就是我的家人，现在在我心里，陆烨也是我的家人。但这种局面是我绝对不想看到的，也是我不想妥协的。
本仙扯了扯我的衣服，小心翼翼的瞄了眼陆烨说：“丫头，你先答应他再说，反正以后过日子他听你的，你要是硬要那条蛇留下来他还能一脚蹬了你不成？这种时候就先同意他。”
我攥紧拳头，受伤的掌心如同被麻痹了一般。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定定看着陆烨说：“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两个我都要。除非小白以后自己离开我，否则我不会抛弃它。”
话音落下，陆烨的手从我手中抽离了出去，目光阴冷的看了我一眼，转身拎起地上的包朝前走。
觉生十分同情的看着我说：“我理解你的心思，这种事情也没有别的办法。先上路吧。”
走的时候觉生把那条白头蛇也带上了，一路上，我跟陆烨两人始终保持四五步的距离。
陆烨走在前面，觉生跟本仙陪着我在后面跟着他。
我心里憋闷的厉害，好几次看着他的背影想哭都忍住了。
入夜十分，我们没有找到可以躲避的山洞，周围也没有树林可以躲避。
陆烨把从那些死人道士身上搜集下来的道符点着烧了一半，然后找了个相对比较隐蔽的枯树丛里，整出一小块足够我们三人休息的地方，将那些烧成的道符灰撒了一圈。
坐下休息的时候，陆烨去四周不知道找什么东西去了，让我们呆在这里不要乱跑。
觉生递给我一块面包，我心里憋闷的厉害，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就没接。
本仙窝在我怀里捧着一大块面包啃得津津有味，我摸着它的毛发想到远在寺庙里的小白。
想到这些年跟小白一起经历的事，越发的割舍不掉。
天渐渐黑下来，陆烨却拖着一个死人回来了。
那死人身上还流着血，胸口一个大血窟窿似乎已经被掏空，看着是刚死没多久的。
陆烨把他拖回来后，就沾了他的血在我们四周的地上四个方位画了四个符咒。
等符咒画好，他将死人拖到离我们休息的地方一二十步远的地方，然后挖了个坑，将他的双腿埋在了下面。
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什么意思，但也明白应该是为了保障我们今晚上的安全做的准备。
等弄完这一切，陆烨用矿泉水洗干净了手然后走了进来。
我抱着本仙挪了挪身子，尽量坐的离他远点。
但还没坐稳，他长腿一迈就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一声不吭的抓着我受伤的那只手兀自给我上药换纱布。
我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我掌心慢慢移动，鼻子一酸，憋了一下午的泪流了下来。
觉生看了看我们两个，主动把本仙从我怀里接了过去。
陆烨给我包扎完伤口后，从包里拿出吃的给我，冷声说：“吃东西！”
我摇摇头低头悄悄用手擦了擦眼泪，陆烨捏着我的下巴硬逼着我抬起头，皱眉道：“哭什么？”
我摆开他的手闷声说：“没什么，我不饿。”
陆烨浑然不觉我此刻的心情，继续道：“既然不饿，把牛奶喝了。”
觉生接道：“靳晨，中午你就没吃多少东西，走了一天了，吃点吧，明天情况比今天还复杂，今天晚上多吃点明天保存实力。”
话音刚落下，陆烨忽然再次捏住我的下巴逼我抬起头，不等我推开他，他低头就吻了下来，浓郁的牛奶顺着唇缝流了进来。
觉生那边一下子没了声。
我挣扎着推开他，脸不由自主的红了，陆烨将牛奶塞到我手里说：“不想让我一口一口的喂就自己喝了。”
天一点一点的黑下来，明月渐渐高挂在枝头。
今晚的月光格外的亮堂，但冥冥之中透漏着一股阴森。
月光下，一个接着一个的虚无身影慢慢出现，他们身上的衣服各异，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唯独脚尖垫的都十分的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陆烨布的阵起了作用，这些鬼出现后竟然都没有发现我们。
这样紧张的情况下，我们三个都没有睡意，只有本仙自己睡得十分香甜。
大概是没有猎物，这些鬼在四周不停的游荡。
没多久，它们大概发现了被陆烨埋在地下的那个人，齐齐的朝那人跑过去。但奇怪的是它们并没有扑上去把那具尸体给吃了，而是围着那尸体转了一圈后又各自飘开。
一旁的觉生诧异的轻声问：“陆先生做了什么？怎么它们又不吃人了？”
陆烨坐在那手里拿着下午从那道士手里抢来的青铜剑，用匕首一点一点的在剑刃上不知道在刻什么。
“动了点小手脚，等会儿看好戏。”
不等觉生再出声问，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朝我们这边传过来。
我们看过去，月光下一行人飞奔着朝这边跑过来，看数量少说也有三十多个人。
就在我跟觉生都惊讶的时候，陆烨忽然叫了我一声。
我回头看过去，陆烨朝我伸出手。
我迟疑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递过去。
陆烨拿着那只匕首，抓着我的食指说：“忍着点。”
说完，他那匕首在我食指划了一个小口，捏着我的手把血滴到他用匕首刻在那青铜剑上的奇怪符号上。
滴了几滴血后，他立刻把我的食指含在了嘴里。
我抽了抽说：“没事，不太疼。”
正说着，刚刚滴落在那青铜剑上的血眨眼间就被吸收了。
我诧异的看着那剑问：“你在上面刻的什么？”
陆烨舌头在我指腹上勾了一圈，我敏感的抖了下手要缩回来，陆烨顺势张开嘴，但没有松开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口贴，一边贴创口贴一边说：“封鬼的符咒。”
“我的血管用吗？”
“嗯。”
见他依旧没有多少跟我交谈的意思，贴好创口贴我就没有再开口。
身后，那帮道士似乎已经跑了过来，一阵诡异而又空灵的鬼叫声忽然变得凄厉起来。
我忙回头看过去，就看到那些道士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纷纷抽出自己的法器对付这越来越多的鬼起来。
进来之前，陆烨就曾说过，这里的鬼跟僵尸还有其他奇怪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正面起了冲突，除了保命逃跑，就别想再有第二条出路。
不然就是打的过，也能被活活累死这这里。
觉生出声说：“关键时刻果真能看透人性到底如何，真是一帮要利益不要命的道士。”
我问：“觉生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觉生点点头说：“大概明白一点。今夜过了之后就是第三天了，第三天基本上所有生还下来的道士都摸清楚了出口的大概位置。唯一要做的就是争抢了。”
我接道：“食物和水还有名额。”
觉生说：“还有一样，提高自己的实力。”
“在这里也能提高？”
“嗯，来的路上，我听那位裴小姐说了一点。那裴小姐说，玄阴宗为了弥补那些没有拿到通关名额的道士，会在这里留下一些法器或者厉害的鬼奴供他们狩猎。征服下来的就可以自由取走。玄阴宗虽为邪教，但是能屹立不倒这么多年，还越做越大，不单单是靠着他们九字真言的门派下属，还靠着他们百年的基业。钱、权、名，几乎想要得到的在玄阴宗都能得到，这也是这么多道士不惜弃掉正派道士的名声，要加入玄阴宗的原因。”
说完，觉生又道：“我在阴阳旅馆的时候，曾见到过赵玉跟玄阴宗的高层联系过。那位高层听说就是玄阴宗九字真言门下的一个门主，年轻有为，赵玉还曾想过自化肉身做他的鬼奴。但那位门主虽然看着轻浮，但是为人极为清高，瞧不上赵玉……然后就把赵玉让给了他哥哥。”
听到觉生对那位门主的形容，我下意识就想起来陶重锦这人。
但一想，跟陶重锦住在一起的那几个月似乎没听说过他有家人，又觉得对不上号。
说话间，那帮道士已经杀开了一条血路，期间不停的有鬼被打的魂飞魄散，又有新的鬼扑上来。
但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只僵尸跟魁拔过来。
源源不断的鬼不停的朝这边扑过来，这帮道士却是越杀越红眼，丝毫没有疲惫。
就在我们不知道他们要杀都什么时候结束的时候，忽然，西南的方向忽然飘过来一群穿着青白相间道衣的人。
我视线不是很好，但是他们的衣着看的很清楚，那衣服在这里的鬼身上没有见过，在我们这群进来的人身上也没见过。
不等我问出声，觉生就惊讶不已道：“道鬼，竟然都成了道鬼！”
“什么是道鬼？”
“顾名思义，就是那些道士死后修行与品行很好，又积了很多阴德的人才会有资格升为道鬼。若是能把道鬼收服为自己的鬼奴，那可真的不得了。现在一下子出现这么多道鬼，估计这些道士就是为了他们而来。”
“玄阴宗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果不出所料，那群道士见到那些道鬼朝他们这边飞过来后，立刻变得更加的疯狂，各个都使出看家本领，阴阳相斗各种凄厉刺耳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来。
陆烨稳如泰山的看着他们互相厮杀，没有上前的意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等到那群道鬼靠近，那些道士都拿出自己收服鬼奴的法器念起咒语来。
虽然我没见过收鬼奴的场景，但心里面也明白收服鬼奴应该不会这么容易。
这些道士估计是想先把这些道鬼捉住，然后再回去好好调教。
随着这些道鬼的靠近，月光下我认出来，这些道鬼正是之前我们在那小山丘后面看到的那批死去的道士魂魄。
觉生大概也认了出来，但显然她比我更加迷惑。
我想到她说的话，大概知道她所迷惑的是这些道士为什么都变成了道鬼，一个人成道鬼还有可能，哪有一下子这么多道士同时都成了道鬼的道理。
就在那些道士疯狂用法器捉道鬼的手，忽然，一声凄厉而又绵长的叫声从他们之中传来。
不止是我们，那些道士也都被这声叫声吓了一跳。
这时，我看到陆烨站起身，手中那这道符，站在我们圈子的中间，嘴里低声念念有词，修长的手指一挥，那道符瞬间烧了起来，只不过火苗是蓝色的。
紧接着，我就仿佛看到有四个长相一样的人用从我们圈子四个方位走了出去。
那四个方位正是陆烨之前用那人的血话的符咒的地方。
这时，那人群里再次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
这次，我彻底看清了那声音的来源。正是陆烨之前埋在坑里的那人。
此时，那人已经睁开眼，双眼血红如同野兽一般，他挣扎着要从坑里出来。
那帮道士都有些懵，似乎不太明白此刻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那群刚刚还被围堵的道鬼忽然与那些恶鬼协同反扑想这些道士。
“啊——”
“嗤！”
这些道士反应过来，纷纷不再理会那坑里被埋的那人，扬起法器再次攻向这些鬼。
但就在这还是，一阵剧烈的震动声由远及近的朝这边传来。
本仙也被这声音吵醒，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它隐了身影腾空飞起朝声音的来源处看过去，大叫一声又落了下来。
我忙问：“看到什么了？”
本仙目瞪口呆的瞪大了圆滚滚的眼睛说：“成群结队的僵尸在朝这边过来，后面还有魁拔，似乎……还有妖。”
“妖？”
“是的，妖。”
话音刚落下，那道士群里已经有人发现不对劲，大喊起来：“僵尸过来了！快撤！”
“来不及了！两边路口都有！后面似乎还有魁拔！”
“上山！”
那些道士速度飞快的一边打鬼一边朝山上爬，纵然他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但也架不住这么多鬼的纠缠，有些还没爬上去，就被鬼给勒着脖子直接吊死在半山腰，伸着长舌头，脸色铁青的滚落下来。
“不要、不要过来……”
“啊——！”
一时间，凄厉的叫声此起彼伏的传来，那些道士的尸体渐渐堆积了起来。
我看的心惊肉跳，手脚都是冰凉的。
觉生纵然在阴阳旅馆见识过大世面了，这时也不免有些震惊。
这时，陆烨拎着青铜剑走出圈子说：“你们在这里等我，本仙，跟我过去。”
本仙抖了抖身子，十分的不情愿，但架不住陆烨的气势，磨叽的飞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