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见到陶清平的时候,这老爷子正在跟人下象棋,把对方逼得吹胡子瞪眼的。
陶清平年龄看着大概八九十岁左右,但面相看着一点都没有老年人的疲惫与病态,十分的面善和蔼,眉宇间带了抹豁达。
秦金宝拎着果篮上前说:“陶老爷子,我是金宝您还认识吗?”
陶清平放下棋子回头看,笑着说:“记的,二街的金宝。”
秦金宝笑了两声,说了些慰问的客气话,然后就跟着介绍了我。
陶清平看了我一眼,站起身说:“咱们去那边凉亭说。”
到凉亭上后,秦金宝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点点头走上前说:“陶爷爷好,我叫靳晨,A市人,这次的事情需要点您的眼泪帮帮忙。”
我把陆烨的事情避重就轻的复述了遍,陶清平一直沉默着听着,听完后点点头说:“不是什么大事,这个忙可以帮。”
随即,他顿了顿说:“不过我一时半会儿也哭不出来,他的情况那么严重,我怕我会耽误你们的事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平常没什么事谁会哭?
秦金宝说:“陶老爷子您想点不开心的事酝酿酝酿呢?咱们也不需要多少。”
陶清平无奈的笑了笑说:“我儿孙齐全,家里也没什么事,这里每天有老伙计陪着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伤心事。”
“您年轻的时候就没什么遗憾事?”
“这个……也说不上是遗憾,何况我都这把年纪了,什么事情会想不开?”
秦金宝苦恼的挠了挠头说:“那不要我给您下载几集苦情剧看看?我老娘每次看都哭的稀里哗啦的。”
陶清平哈哈大笑道:“金宝,你是来逗我笑的吗?我都这大岁数了,什么事没见过?”
“那怎么办?”
就在我们都发愁的时候,那边突然跑过来一个工作人员说:“老爷子,您大孙子来看您了!”
陶清平一听立刻站起了身,满脸的笑容:“快!快让他过来!”
没一会儿,一个看着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两手拎满了礼品走了过来。
年轻男人走过来把东西放到一旁的石桌上叫道:“爷爷!”
陶清平伸着头朝他身后看了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问:“你爸没来吗?”
年轻男人笑了笑说:“我爸工作忙,走不开,说下次来看您。”
陶清平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了下去,抿着唇坐在那也不说话了。
年轻男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朝我们看一眼,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然后站到陶清平身后给他捏肩膀说话。
秦金宝凑到我身边悄悄说了句:“这孩子叫陶凯,是陶老爷子大儿子的孩子。”
我点点头说:“怎么看着陶老爷子不太高兴啊?”
秦金宝说:“这不是对孙子不高兴,是老爷子心里难受。你不知道,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为了救人,曾把这大儿子押给一帮黑帮的作抵押。那年代的黑帮多乱啊,甭说那时候在黑帮死个人没人知道,就是现在,处理好了也不会被人发现。他这大儿子当时死里逃生逃回来了,回来后就跟老爷子翻脸了,几十年从没说过话,刚成年就一个人出去打拼了,也不接受家里人的帮助,娶媳妇的时候就让他母亲去了,完全不把陶老爷子当个爹看。”
秦金宝叹了口气说:“这老爷子也可怜,儿子娶媳妇他没见到,大孙子出生他没见到,现在人都半只脚踏进棺材里面了,儿子也从没露过一面。”
我听了心里直心酸,我没享受过被父母疼爱的滋味,但也感觉像陶老爷子这样的父亲应该是爱自己的孩子的,不然也不会这样。
陶老爷子的孙子没呆多久,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走的时候再三保证说下次一定会带他爸爸过来看他。
送走孙子后,陶老爷子坐在石凳上低头陷入了沉默,脸色也不太好。
秦金宝走上前说:“老爷子,您放宽心,我看陶大哥是个孝顺的人,不然他要真恨您还能让他儿子三天两头的朝着跑?”
陶老爷子摆摆手,眼眶红彤彤的:“这是报应……我亏欠他的,是报应……”
话说完,陶老爷子悬在眼眶里的眼泪立刻流了出来,低声呜咽着哭起来。
秦金宝一边说一边朝我招手使眼色:“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您都这把岁数了,他年纪也不小了,早晚会理解你的。”
我怔了怔,看着陶老爷子哭的难过的样子,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这个时候去取眼泪,还真是……
我叹了口气,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玻璃瓶伸过去。
秦金宝的嘴实在是厉害,说的话句句戳老爷子心窝子。
我看的有些过意不去,碰了碰秦金宝说:“秦叔,够了,别说了。”
他这才停下来。
取完眼泪后,我们跟陶老告别。
路上,我问了秦金宝陶老大儿子的家庭地址,以及那年详细的事情。
秦金宝问我干嘛,我说:“我一个师傅一直告诉我说,万事有因果,陶老爷子当年做了大义灭亲的善因,如今却得不到善果。他的眼泪救了陆烨,到时候我跟陆烨一起去帮他还了这个果。”
秦金宝笑了笑说:“你这做法还真跟陆少相似,不亏是他的朋友。”
告别秦金宝后,我带着小白在周围转了转。
鉴于小白的样子,没敢把它拿出来,就揣在怀里,让它在我围巾里露出半个头。
就在准备走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接通电话后是张道长打过来的,问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说没事了,善人的眼泪已经拿到,现在准备回去。
张道长问了我的位置,说他开车来接我。
我刚想说不用来接了,话还没说出口,突然感觉身后贴上来一个人,没等我回头,一只手就从身后伸过来捂住了我的口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正在一个封闭的小房间里。
还没等我打量好这周围的环境,一盆冷水兜头就泼了下来。
我趴在地上打了个冷颤,冻的差点叫出声。
小白在我怀里焦急的叫:“酒酒,你怎么样?”
我捂住胸口说:“没事,你别出来。”
话音落下,一声女音从头顶传过来:“你倒是能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