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同志悚然一惊，因为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过于恐怖，在短时间内大脑中写入太多不可理解的信息，这种一般情况下平稳运行的大脑难免有点儿宕机，然后关机，需要足够多大额时间去冷却和休整，然而硬生生被人给硬重启，足足过了半分多钟，他才感到脑子能够正常运转，眼前出现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脸上面是一个脏兮兮的鸭舌帽。
硬重启的电脑难免有点儿卡机，阿紫硬盘里面搜老半天才搜索相关信息，这才想昨晚并肩作战的情形，看到鸭舌帽神神秘秘的样子，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鸭舌拉开窗帘，眯着眼睛说道：“阳光真好。”他手臂上还缠着纱布，但气色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天气的影响。
“但是黑夜总会来临。”吴启明接着他的话说道，慢慢地起身，看着身上的落魄样，无奈地笑了笑。
“为了让他们在黑夜当中也能像是在阳光下一样的生活，我们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鸭舌帽说道，“你看看他们，贩夫走卒、三教九流，在阳光下如此自由自在地工作、学习，每天为一切美好的事情而努力，你就相信，我们做的一切，总会有那么多的人能够看到。”
吴启明笑了笑，这一次不是苦笑，而是会心的笑，虽然两人身份不同，工作内容不同，但所作所为不正是为着这一切而努力么？每年有多少像他们这样职业的人殉职，但每年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一群人而让更多的人安然活着，越多的人过得好，他们的一切就越有意义。如果说在某些时候，他们这种体制内的人容易出现一些不好的事情，但在困难面前，在灾难面前，冲在第一线的也正是这么一群人。
这么一群可爱又可敬的人。
“老吴，跟我去看一下林月娥吧，”鸭舌帽正容道，“然后你就返回怀荣市吧！”
吴启明一呆，接着叹口气顺从地点点头：“好吧！我一个小老百姓就不要参合了吧！但是，我仍然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鸭舌帽微微颔首说道：“行的，你先看看林月娥再说吧！”
“我们怎么去？”
“打车去。”鸭舌帽贱贱地一笑。
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鸭舌帽和吴启明，黑鬼和象牙走另外的路。
鸭舌帽因为还帮着纱布，穿了件长袖防嗮衣，又将鸭舌帽收拾了一下，倒是看起来不会那么起眼……这大夏天的，穿防嗮衣和戴鸭舌帽并不算稀奇。
从下司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吴启明还是忍不住皱眉……这赧然是凯州市第三人民医院，但凡扯上医院都不是什么好事，吴启明也是深深地知道。
下了车之后，他们直奔咨询台，对接待人员说道：“你好，我找胡志明院长，你告诉他一个姓付的找他就是了。”
接待打了个内线电话，然后说道：“D单元四楼402室，胡院长就在那儿。”
鸭舌帽笑了笑：“多谢！”
从大厅到D单元走了很远才走到，然后就看到三个字镶嵌在大楼前厅，吴启明忍不住问道：“怎么是精神科？”
鸭舌帽叹口气：“其实在两天前林月娥就已经在我们手里了。”
吴启明脚步一顿：“怎么会？”
鸭舌帽摇摇头：“当时是我们一个特情带过来的，事实上，我说过，自从知道高小峰的事情之后，我们紧急派人调查，当时我还在外地，只能拜托本地的外勤联系高兴业一家人，一则是监视，更多的是保护。”
“然后呢？”
“我们当初派出了两个特情，前天下午，我还在高铁上的时候，一名特情紧急联系‘家里’寻求支援，派人过去之后，发现特情已经重伤不治，还有就是昏迷的林月娥，”鸭舌帽缓缓说道，“接着我们就发现林月娥不但失去了全部记忆，而且，精神失常，所以才会将人送到这里来，胡院长是精神科的一把手，也是我的一个熟人，我想让他看看能不能令林月娥复原和恢复记忆。而我，直接去高兴业的家里，想要找到高小峰，想不到……”说完，他叹了口气。
吴启明知道这声叹气是什么意思，想不到高兴业一家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家破人亡，唯一的活口还是精神失常加上失忆，想想都够悲哀的。
但人这一辈子，总是个不确定因素，又有什么办法？
吴启明摇摇头，和鸭舌帽并肩走上四楼。
402很好找，上面写着“胡志明”的名字，鸭舌帽敲了敲门。
“进来。”一个苍老而略具威严的声音在里面应道。
“胡院长。”鸭舌帽坐了下来。
胡院长年约六十，精神矍铄，一看就是一个经常锻炼身体的老人，他看着鸭舌帽微微一笑：“小付，多久没来了？”
鸭舌帽呵呵一笑：“胡院长，您就别跟我一个小辈计较了嘛，您也知道，我的工作很特殊嘛！这是我的同时，姓吴。老吴，这是胡院长。”
简单寒暄几句。
“你是为了那个病人来的吧？”胡院长说道。
鸭舌帽点点头：“辛苦您了，现在她怎么样了？”
“不太乐观，”胡院长说道，表情有点儿苦恼，“事实上，当一个人受到惊吓或者突发意外之类的事情，很有可能就会选择性失忆或者精神失常，这个在医学上叫做PTSD，中文名叫做创伤应激障碍。但我发现，林月娥的病情并不是创伤应激障碍，因为，她的脑补是永久性损伤，也就是说有外力损伤她的大脑，而不是自发性的自我保护。”
“怎么说？”不但是鸭舌帽，就连吴启明都感到好奇了。
胡院长表情更加苦恼了：“比如说，很有可能是因为药物引起她的变化。这类药物也只是传说中的，因为会损伤大脑，所以在市面上并没有这类药物流通，只不过，如果真的有，这类药物肯定是精神毒素，这样一来，损伤的大脑肯定是不可逆的。”
鸭舌帽听完之后说道：“现在能够肯定吗？”
胡院长两手一摊：“很难。事实上，我们试过各种手段，并没有找到药物反应。但是病人的大脑确实是永久性损伤。”
鸭舌帽摸着下巴说道：“也就是说，并不能肯定是药物引起的精神失常？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它原因？”
“那就只能是物理创伤了，比如重力打击，突发性摔打之类。只不过，病人外部并没有物理伤口，也就是说并不是遭受外力打击，那就只能是药物了，据说美国当年对参加过伊拉克战争的某些士兵使用过这类药物，在我们国家却并未出现，而且，刚刚我说过，病人体内并没有药理反应，那就并不是药物引起的。”
“也就是说，既不是应激障碍也不是物理损伤，更不是药理损伤？”鸭舌帽算是听明白了。
“嗯，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感到苦恼，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连个病因都查不出来。”
鸭舌帽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您说有没有可能是物理手段在体外施加影响，但是却比不需要直接作用。”
胡院长豁然开朗：“你是说类似于超声波碎石那样？倒也不是不可能，虽然没有先例，但是想想看，连次声波武器都能够做出来，损伤大脑理论上并不会太困难。只不过，为什么唯独是损伤负责记忆的海马体呢？难道还有定向功能？”
听到这里，其实吴启明大体上已经明白了，很有可能就跟做完那个医生有关，这么想起来，现在都感觉像是梦一样，实在是骇人听闻，但他是个成年人，非常清楚，既然已经存在了，那就可能是合理的，与其想着逃避不如想办法接受。只不过这些事情，既然鸭舌帽不说，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诶？小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胡院长猛然说道。
鸭舌帽笑了笑不说话。
胡院长做投降状：“好了，我知道你是神秘部门，不多说了，这两天我有一个怀荣市第四医院的朋友过来开会，你知道怀荣市第四医院吧？那是精神病院，我这个朋友可是那家医院的院长，应该比我专业，说不定能够提出一些新的看法。”
鸭舌帽点点头：“有劳您了，我们还有事务要忙，先告辞了。”
两人起身告辞，在门口的时候，胡院长又说道：“小付啊，有空多来找我老头子喝两杯，我今年都六十多了，没几天好活头了。”
鸭舌帽笑了笑：“您老当益壮，怕什么。”
两人笑着去了，直接往火车站而去。
在上火车之前吴启明说道：“林月娥安全吗？”
鸭舌帽回道：“没问题的，我们有专人看护，再说了，她现在失忆状态，又疯疯癫癫的，理应不会有人对她下手，你安心回怀荣去吧！”
吴启明难过的点点头，转身走进了火车站，鸭舌帽叹口气，接着掏出电话，一接听，整个人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