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会对古羲动手,可刚刚的拳头没有一丝迟疑就往他身上挥,甚至还要捏动串珠对他下狠手。若不是那一念之间意识到这串珠是古羲送给我的,恐怕这一刻已然射出细线对付他了。那古羲呢?
他也不对劲,从进到这里后就变得不对劲了。他变得容易生气,脾性像孩童,一言不合就转身,刚才更是会来和我抢那水滴也对我动手毫不留情,这变得完全不像他了。
是我和他都变得不像自己了,心中有股浮躁难以克制,就是这刻明明我心绪清明也总觉得气息不定,有股火要外泄出去一般。看古羲的神色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但至少他没有再对我出手。
头上一滴清凉,从额头滑至鼻梁,有一丝清明从心而起,将那浮躁竟一点点散去了。
沉默了好长一会我问:“刚才咱们是怎么了?”
等了片刻见他不出声以为不会回答了,却觉手上一紧被他拉住了手。我本是一惊,以为又一番搏斗,可他却只是抓着我的手走至那处空地,突然道:“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我一愕,转眸去问:“是什么?”
“正是这个混沌。”
是它?我更加疑惑了,我们的不寻常怎么会与这汽化了的圆肥大狗有关?
“混沌,有时性烈,戾气暴躁;有时则会傻笑贪玩,性与孩童一般。”
“你是说......我们是受了它的习性而改变?可是,它不是并不是真正的混沌吗?只是用这空间颗粒拼凑而成的汽化的形象啊,它也会有混沌的习性,然后还能感染人的情绪?”
真不是我要怀疑古羲的说法,可这实在是有些夸张,一个虚幻的上古凶兽如何能改变人的心性?但古羲却道:“还不明白?既然以这虚化的混沌来镇守此阵心,而它又不可能会像类猿人一样行动,那又要以什么力量来维持这平衡呢?”
力量......我有些明白了,洞主人在这一层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缔造了一只凶兽的汽像,不能做到真,但却将混沌之习性还原在这阵法里,但凡人在其中,时间越久就会被这混沌的习性感染的越深。说到底,这其实还是阵法里的弥彰在作祟。
顿了半刻,古羲突然道:“你再看一下这混沌。”
我依言点了点头,用手挡住眼,凝聚心神后再睁开从指缝中看,却突然浑身一震,忍不住喊道:“古羲,那只大狗动了!”
“如何动的?”
“它之前是仰天而啸状,并且是趴着的,这时却已经站了起来。对了,它有六条腿,好像还有翅膀长出来了。就像是......”
“就像是什么?”古羲再问。
“像要真的要活过来一般。”不知是否我错觉,那翅膀可用栩栩如生来形容,隐约似乎在动。突的我看到那大狗身上好像有亮点,下意识要走近一步去看,可覆在眼睛上的手被一拽,视界改变,混沌之像也消失了。
吃惊地问拽我的古羲:“怎么了?”
“别再看了。”
为什么啊?刚才不是他让我看的吗,为何现在又来阻止?只听他说:“这世上能有你特殊眼睛之人不见得绝无仅有,但一定不会太多,也就意味着能够看到它的人少之又少。你想这天罡幻象阵的原理,能让时间横留停止于当下,从某种意义上也可满足亘古的概念。上古凶兽不可能活到今天,只能以虚化的方式让它存在,就像人们常说的阴阳相隔,现在我们所处的空间本与你看到的那世界分属两种,可互不干扰。可当一旦跨界,等同于活人进了死人的地,那死人自然也会来到活人的地,所以你继续去窥看那个世界的东西,要么就是被拉进那里面,要么就是它出来。而这两种情形,都非你我想要。”
我听得惊骇不已,“你是说那混沌大狗真的有可能活过来?”
古羲摇头肃着面一口否决:“错!不是有可能活,而是它本来就是活的!”
他说,只是在我们人世间以生命的存在为活着的形式,但谁又知道别的空间以如何来定义“活”呢?姑且将这阵法里肉眼不能看到的颗粒空间定义为幻境,那混沌在幻境里汽化形式存在,就像机器人以机械、程序指令在我们周围“活”着是同样的道理。
他也对我的眼睛首度作了一次分析,说我的眼睛特殊在于能看到常人肉眼看不到的东西,这只说明一件事:在我们生活的环境里存在着不同的微观世界,大多数人是不能进到这个微观世界中的,而我则是那大多数人的相反的少数个别人。以前进到的各种微观世界都很小,只是各种细节,所以要出来很简单。而此刻这个混沌虚化的空间等于是放大了数百倍的微观世界,我假如进去久了,很可能会被那凶兽给强行留下,再想出来就难了。
尤其刚刚我看到它已经有了变化,证明它从原来的沉睡中醒来了。而神话传说中混沌翅膀极小,不能助它肥圆的身体飞行,当它出现时就代表性情在变化。
所以古羲立即将我从那微观的世界拉了回来,这些听着很玄,可我亲眼所见那汽化的大狗改变了动作是真。但我又担心单单只是不看就没事了吗?那万一在不看的过程中那大狗又有别的动作怎么办?
互不干扰!
古羲淡淡说了四字,我怔忡而无奈地只能听他的。
他飘了我神色,知我心里在想什么,把我从那空地拉着走到了离那最远并且选了处有石头能遮挡的位置坐下,这下我就是想看也看不了了。
嘴唇干燥,舔了舔后就想起之前与他的争执,不由抬头去寻,却听耳边传来古羲的语声:“别找了,那是幻象,这里不可能有水的。”
但是我推了推他,“谁说没有的?”
他似有一怔,回转头看我手指的方向,那处钟乳石垂落的石尖,一颗晶莹的水珠正在慢慢凝聚,等到一定重力时从空中一条直线坠落。
刚才我与他都受了混沌之气所染,只顾着抢夺这水珠,却并没有去深思为什么这个密闭的空间会有水珠形成。两人一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异色。古羲走至那钟乳石处,伸出掌刚好接住另外的一滴水,水珠落在他的掌心可见水质清澈。
我走过去问:“你知道钟乳石是如何形成的吗?”
他的回应是对我吩咐:“在这呆着,我上去看看。”说完就借着一块垫脚石往上用力一蹬,身形如矫健的猎豹一般飞扑而上,转眼就已抓住垂落于下的钟乳石,并且像蛟龙般游缠而上。我一直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身影,可就在眨眼的瞬间突然他不见了。
疾走两步到那正下方,抬头而看,发现他夹在岩石中间只露了半个身体在外,忍不住担忧地轻唤:“古羲?”总算听到他在上头轻应了声,随后就开口说话了:“送你点东西,接好了。”我不知他在指什么,只是当感觉有亮光坠落时顺手而接,握在了掌中才发现竟然他将那珠子给挖了出来。
珠子本身并没有颜色,就是闪着荧光。之后他又接连丢下好多颗,没有女人不对珠宝不喜欢的,尤其是看着掌心的珠子亮闪闪的又晶莹剔透,我就觉得由外的欣喜。
等到古羲下来时,我已经捧了满手的珠子,这些珠子每一颗都是同样大小的。
古羲瞥了眼后就笑说:“把它们串起来可以给你做串项链了。”
本以为他是说笑,却没想果真行动起来,用的工具就是他那手串。我以为自己已经是对那串珠掌握的使用技巧,射发击中某一点都能准确,可当看到古羲那手法时只能自叹不如。
他竟以细丝为针,硬生生就将那极小的珠子给穿过了。待每颗珠子都被穿洞后,见他手指翻飞缠绕细线,看得我暗暗担忧,生怕他手指被那细丝割破。可又想这东西本是他的,应该比我更对之熟悉,正沉想中突见他手一用力,那细丝竟然生生断了。
我是真被惊愣住了,这细线有特意研究过,其韧度非一般线能比拟,也尝试过扯断它,甚至拿剪刀去剪都弄不断,居然他在转眼之间将其弄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