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吃了一惊,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这里不是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吗?”
古羲侧眸看过来,问:“谁告诉你的?”
“是......”我怔住了,那是在幻象之中他告诉我的,可是还能是真吗?如果不是真的,那为何之前我在寻找他时爬上那石壁的近十米处就再上不去,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制着下方。古羲看我不语,又问了一遍:“你是如何知道这阵法原理的?”
我迟疑了半响,不答反问:“这个阵法叫什么?”
他眸光浮沉,轻吐答案:“天罡幻象阵法。”我心尖一颤,果真是这名!
审视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数秒后,古羲已经神色明了,直截了当而问:“你怎么知道这阵名的?”我吞咽了口唾沫,看着他说:“假如我说是你告诉我的,你信吗?”
古羲那好看的眉上挑了挑,以一副宠溺的口吻道:“说说看。”
我将之前经历的幻象情景向他一一陈述,期间他都一脸平静,好似我说的那场景里的人不是他一般。不过事实上也是,幻象就是我脑子虚构出来的场景,他与我都分处两个不同地方,又怎会是真的他呢?
等听完我所述之后,他脸上露了个怪异的表情,看我的眼神也变得与刚才不同。
我大约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的,讷讷着说:“应该是……就像托梦一样吧,也可能是受了你影响所以在幻象中就按照你以往的逻辑思维去判断了吧。”
古羲敛眸笑了下,模棱两可地道:“可能吧。”
我顿了顿,觉得有些怪异,而就在他越过我身旁时又突然道:“也可能是,你本来就知道。”我身体一僵,呆怔地看着他向前,隐约觉得他的背影多了一分疏离。
“你怀疑我?”冲着他的背影我幽声而问。
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哪怕情未到深处也知道一个道理:猜忌是情感之大忌。
所以我不能让这个结就此埋下,也不要去回避这个问题。
古羲没有回身,只浅淡而道:“常小愿,你有想过为什么你的眼睛与别人不一样吗?”
我默了片刻,肯定而答:“有想过,甚至曾经困扰过,后来逐渐释怀了。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与别人不同,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聪明有愚笨,难道我们会去问我为什么比你高?又为什么比你还笨吗?在我看来,我与所有人一样,只是看得透彻一些。”
这时古羲回过了头,将视线锁定我,忽而嘴角勾起一抹笑:“你与别人不一样,在很多时候,比如现在。你去看过另外两扇门后再过来我这,看看它的气流变向。”
我下意识看了看左右两边,一共四个门道,其中一个是我们进来的,余下就是三个,他所站位置是中间那个。我依照他的话走近其中一扇,只凝眸一细看就不由蹙起了眉。
等一一看过两道门洞后走至他身边,忽略那停驻在我脸上幽深莫测的视线,认真看了片刻后道:“这三道门洞口都有一个八卦形状的气流在作回动。”
“不同之处呢?”
“在我们左边那道是顺时针旋转,右边的那道是逆时针,而这道…….”我犹疑了下,他立即跟进了问:“如何?”
“它看似静止,但细小的颗粒形成的八卦图是动的,它的每一个颗粒都在以从内向外的轨迹运行着,而且是个循环反复的过程。静止只是视觉的一种错觉,运转才是真的。”
单从这表面来看,就能发现三个门洞属中间这个最特殊。而古羲直接走定了这处,显然已经判断出来。我自嘲地笑了下,低了头垂落目光幽幽道:“所以你看,我用眼睛看到的东西你可以凭直觉判断,所谓的特殊又能怎样?”
古羲嗤笑出声,手指将我的下巴抬起偏向于他,让我目光不得不锁定在他脸上,黝黑的双眸里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只听他说:“原本想说等出了这阵再来给你分析,可是我看今儿不给你理理,你这脑袋瓜是转不过弯来了。”
我推开他的手指刚别转过头,就又被他转过了脸,并且凑近过来语声清晰:“不想我当着别人的面亲你就乖一些看着我听我说话。”
“你说什么?”我不由瞪圆了眼,当着别人的面?谁?
“是我刚才说得还不够明白?刚刚有人来过这里,这个人还将阵法改变了,原本如果速度够快,在这人离开后气流未稳定前或许我们还能出这屋子,现在听你说了三道门的走向就不用白费这心思了。”
我忍不住再去看门洞内的气流八卦,“是已经又被封死了吗?”
“这时候倒又不笨了?”古羲将我拽了一把,走到圆台前指了上面的碎片道:“左三右四会中,再下七后二至青阳,这几块都分别被按动过,以你目力应该都能看得出来。”
我点点头,是看出来了,但是我的分析是那几块能够被按下,可能与布阵有关。可是他为什么也能看出来?这应该是不能够凭借直觉判断的把。
心思被他洞察:“你一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在你看那四面墙上的壁画时我就在看这石盘,此人按下这些阵块后就将阵型改变了,空间气流开始快速蹿动。当时我拉了你立即进入这里,残留的气息还没散去,而石块被按下后也还没完全弹回来。如果在这时候……”
他没有再说下去,留了个话音给我,而我也知道后话是什么了。如果这时候我不是把阵法原理突然说出来引了他的注意,后来又陈述幻象的事,而是立即去查看气流变化,那么我们就有可能循着这人的踪迹而离开此处。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羽。
我们错失了一次能够直面甚至是抓到羽的机会,这也是他离我们最近的一次,仅仅一门之隔。
古羲将我的表情看在眼底,拍了拍我脑袋说:“好了,来说说你的幻象世界吧。”
我收整心情,聆听他如何来看待这件事。
“人的大脑构造很奇特,它会有不同的思维,会产生梦境,也会空想。人会有幻象产生,看似好像是被空间的特定介质左右而产生的臆想,实际上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命令你去思维,除了你自己。所以幻象准确地来说,是人的心魔。或许我对你的影响是有,但都只是辅助,能够帮助你有更广泛的思维,却不可能告诉你答案。所以答案来自哪?来自你这里。”
说到最后,古羲用手指了我心口处。
被他指尖触及的位置,我无法控制在加速跳跃。不是因为他的亲近,而是他的话。
他说是答案来自我的心,而所谓答案指的就是那天罡幻象阵名,意思是我的内心其实知道这个名字,甚至懂这阵法。
可是……“之前我与你几番接触奇门遁甲之术,都对那些一窍不通。就是这刻,你要我再想多关于这天罡阵法的东西或者如何破解,我也都是脑袋一片空白。”
古羲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懂我意思。心魔是什么,是你隐藏在内心深处不愿被翻开的魔障,而这个魔障未必是清醒的你所知的。就好比,”他顿了顿,“你那曾经消失的半年记忆。”
我浑身一震,一把拽住他的手急问:“你说什么?我遗失的记忆是因为心魔?”
可他却平静地道:“我只是打个比方,真正的因由还得问你自己。很多时候,答案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想的;也有很多时候,即使是人为,没有人比当事人更知道答案在哪里。”
我不说话了,他已经表述的够明白。不管我年少时的记忆缺失是出于什么原因,知道的最清楚的只可能是我自己,再深入一点就等于是我的身体里其实还住着另一个人,而这个人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事,它会在幻象中出现。
“你会有心魔吗?”我突然问。
古羲黑眸敛来,其中波光粼粼,但在下一刻却开口:“不知道。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每一个人都会有心魔,但只有当真正出现的时候才被证实。人有双面或者多面,呈现于人前的永远都是这个人想表露给别人看的,其他的面只有他内心的自己知道。”
“那......你知道自己有时性情会突变吗?比如,之前你身上出现火印的时候。”这才是我问他是否也有心魔的本意,因为听他对心魔的描述,怎么都觉得他之前那症状与之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