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围城即可知此人在奇门术数上的造诣极深,几番与古羲较量谁都没赢也没输,可说是在伯仲之间,心机沉浮也相当。只是十几年前......他应该还不是很大吧。
我越来越不敢肯定了,到底这个羽该如何界定?而刚才古羲提到类猿人,终于解了我惑为何这动物能在幻洞中活千年以上。
首先洞穴内有数之不尽的“食物”供它生存,不至于像眼前这个人一般活活被饿死;其次这必然是洞主人预先就想要的结果,他需要有个守阵者来阻止窥知了幻洞秘密的人将之带出洞去,除非这个人被类猿人认可。
现今我们深陷于此,岂不是也与外界的时间决断,现在过的每一分钟其实都是无效的?
这些可暂时放一边不去想,至少目前我感觉不到这种时间的空逝。有一个疑问始终就在口边,值此机会我蹲在古羲身侧轻问:“那个道非......是他吗?”
他侧眸看我,幽光静谧中低声反问:“你不已经看出来了?”
我心中一顿,那就是不是了。想了想又问:“你是如何判断的,从他那被毁的外貌吗?”
“年龄。”古羲轻吐两字,“在布林地下时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存在,给我的每一项信息都在证明他的年龄不可能太大。一个人毁了容貌、没了声音,确实很难辨别真实信息,但是人的骨骼是最诚实的,它不会因表皮的改变而蜕化。”
“所以你们在交手时就已经判定他不是了?那你为何后来还要激他下水去?”
“他是那场上唯一能威胁你们的人,我会留着他在岸上自己下去吗?”
也确实是,我正欲沉念所思,听到古羲在耳边说了一句话:“你好像对他特别感兴趣。”
抬起眼与他黑眸对视,轻摇了下头坦然而认:“不是对他有兴趣,而是咱们一直都活在羽的阴影里,当看到你对他有所疑时就不免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了。后来看你从水下上来时看他的神色异样,就猜你应该确定他不是羽了。”
提到水下我就想起那气息问题,乘着这机会一并问了出来:“当时你与他一同潜水,怎么能坚持十多分钟之久?”
古羲勾了勾唇角道:“你其实是想问把细管藏于草皮之间的人是谁吧?”
被他说中了心思微觉赧然,这个疑惑确实一直在心头,因为当时我只发现了一根管子,代表了肯定就只有一人在使用。不过现在已是能肯定,有这先见之明的肯定是他。
只听他说:“水下与地面不同,气息的控制需得非常精准。我既有心要试探于他,那肯定先作准备了,老实说这道非确实可以,能在水中与我战得只稍落下风且还能兼顾到气息。可惜埋没在这蛮荒之地,空有一身本领也无用。”
听他话意似对道非有惺惺相惜之意,我在心里暗想其实道非也不算落于下风吧,那十分钟里他可完全没有呼吸,光这一点就要比古羲略强了吧。
没料古羲洞察了我心思冷哼一声后道:“你也莫以为他能屏息如此长久就很了得,那只不过是一种吐纳归息之法。”
我刚看了他一眼,他就怒了:“你这什么眼神?当我不会吗?要不要我现在就屏息给你看,然后你计时看看能不能超过十分钟!”
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就是不太懂何为吐纳归息?”
恼怒的眼神锁定我审视了一番,才稍有缓和之色:“吐纳归息是一种闭气之法,一般修习道术的人都会,属于基本功。这个道非应该修习时间不短了,故而屏息也可相对较长。”
我一边点头一边暗暗观察他神色,心说总算是把话题绕过去了,要不他很可能真的要在这里给我演练屏息十分钟以上的。在某些时候,他那任性的脾气就像孩子。
只不过若现在如他所言,我们在这阵法之内出不去那也就只能聊天了。我瞥了他一眼,看他神色悠然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紧张咱们出不去呢?”
“紧张有用吗?”他反问回来。
确实没用,只不过这是当身临绝境时的人之自然心态,就像人对死亡本能会恐惧。
假如我们真的出不去,那可能就会像那具尸体一样活活饿死在这里。所有的食物都在秦舟那只背包里,包括水,原本我还想秦舟与童英可能会不甘心,也从上面想办法下来。现在既然有阵法作屏障,他们就是想下来也没办法了。
所以这刻我们其实已然身在绝境,可能受了他的感染吧,我也不想那许多往他肩膀上轻靠。疲倦很快涌来,眼皮阖上时我对他说:“古羲,有你在就好。”
困意将我包拢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腰间被他的手臂给揽住,气息顿被暖融包围。我放心睡去,黑甜之乡无梦,一觉醒来睁眼一片漆黑,不知身在何处。
感觉身周暖融,脑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是被古羲抱在怀中,肩背靠在了他弯起的腿上,而垂在我肩侧的重量是他的头。听他每一下呼吸都均匀,应当是也睡着了。
严格算起来,我们这一路几乎是吃没吃好,睡也没睡好。从夜探村寨到现在,快一天两夜了吧,虽然被这阵法困住,有一点却可保证就是暂时没有人能进得来这空间,也就不用无时无刻去防备了。
我没去叫他,这般气息相近不是第一次了,肩窝里虽然感觉沉沉的,但是也代表了他对我完全的信任,愿意卸下所有防备就此在我怀中睡去。
说起防备心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重,可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被这个人给层层攻破,全身心的信赖。有时候心真的是没法控制的,会在不知不觉中就被攻占。
入睡前对他说的那句话并非胡言,是真的感觉即使到了这般绝境,有他在身边一切都可安然,哪怕直面生死。
想到生死我不由深思起这阵法来,什么天罡幻阵我是没听说过,但之前在贵阳那山洞内也是进了像迷宫一样的幻层,假如不是古羲堪破玄机可能我们也像现在这般被困阵中出不去。所以,两个阵法其实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那么我能否设想成眼下这个阵并不是无坚不摧,一定也有着其玄妙之处能够破解呢?
应该是古羲怕那老式手电筒耗电,所以在入睡前给关了。视线无论扫到哪一处都是一个感觉,跟闭了眼没差。我索性就真闭上眼,有时候常说肉眼没有心眼来得通透,真希望自己也能有心眼,或许就能堪破这个空间的秘密了。
本是随意乱想,所以天马行空胡乱而之,忽然间有个念头沉入脑中:洞主人会不会把两种阵法都藏入那张羊皮画卷内呢?那幅画我能背出来了,虽然之前已经被古羲证实按照那画上青铜门的趋利避害法走是错误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即它确实是将那幻洞的缩略图给融合在了那扇青铜门上的纹路里,其心思当可算是精妙。
我伸出右手在空中,开始慢慢勾勒那张羊皮画卷图,一笔一划都很仔细。从青铜门开始,到那几个人物,画完这面再画另一面,偏执地认定这其中一定还能找出没有发现的秘密来。
当我画到第三遍时,感觉脑中呈现了一个个回路场景,不用手再继续勾画已然能自动生成那每一幕。可当全部串联起来时,我忽然发现真的有蹊跷。
贵阳那幻洞从上到下可分为四层,现在这个地方虽然从进洞到这严格算起来是两层,可我们分别作了两次选择,一次选择算作一层的话,我们做了两次选择,等同于进到了第三层,现在所处的就是第四层。
将青铜门上作为洞壁的线条撤去,只剩临界交叉选择的道,那它就不代表幻洞了,而是一个空间回路。两次岔道都以生死为判,假如真如我所想,那在幻洞之中的“心”与“勇”的选择,就属于“生”与“死”的选择。而生死判定就如古羲所言,不是用眼睛看到生门就一定是生路,有时候死路里求生才是正确的道。
所以在上层我们一开始就选错了,也犯了我在幻洞时的错误。人之本能的生死两门选生门,却不料进到了生中的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