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神婚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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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你来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沈沣看向他,只见男人身材高大、容貌冷峻,和陆瑾予站在一起竟有种奇妙的和谐。

他笑道:“陈先生好。”

陈少峰与他握手,也露出笑容,“沈先生,生日快乐。”

“多谢。”虽然心有旁骛,沈沣还是本能地应酬,“陈先生一表人才,敢问在哪儿高就?”

陈少峰:“高就不敢,在L.E做事。”

L.E,那是陆瑾予父亲的公司。老爷子搞了大半辈子教育,却在几年前转移事业重心,放弃家族学校中的校长职位,搞起了风险投资。

陆瑾予道:“少峰可是我爸爸的得力干将,今天是被我给拽来的,你面子很大。”

沈沣笑而不语,陈少峰目光落到旁边,他这才想起还没有引见孙廷雅给他认识,转过头却微微一愣。

孙廷雅目光低垂、双唇紧抿,脸色竟有点苍白。他忍不住问:“怎么了?”

孙廷雅摇头,“没什么,就是里面有点闷。”

“那要出去透透气吗?”

孙廷雅来不及回答,就听到现场音乐一变,宾客到得差不多,轮到沈沣上台致感谢词了。他眉头一皱,孙廷雅却轻轻笑了,主动握住他的手,“走吧,我陪你上去。”

沈沣有点意外,孙廷雅眼神温柔。她很少这样看他,让他压根儿没工夫多想,只想把握住这一瞬的温柔。

他反握住她的手,“好,我们上去。”

孙廷雅挽着沈沣胳膊,缓步朝台上走去。陆瑾予和陈少峰都站在那里没动,孙廷雅没有去看他们,也就不知道那个人的目光是否追随着她,从台下到台上。

致辞结束后,舞会也正式开始,沈沣作为寿星,和太太为大家跳第一支舞。万众瞩目下,他风度翩翩朝孙廷雅弯下腰,而孙廷雅也很配合,微笑着将手放到他的掌心。

红裙旋转摇曳,两人在舞池中脚步翩跹,然后别的客人也相继入内,入目所见皆是衣香鬓影。

沈沣手放在她腰上,丝绸冰凉顺滑,他低声道:“对不起。”

孙廷雅眼睫轻扬,沈沣道:“我不该在电话里那么讲。你说得对,就算再生气,我也不该去戳你的伤口……”

两人转了个圈,孙廷雅目视前方,淡淡道:“好,我原谅你。”

她这么宽容,沈沣松了口气,同时也心情复杂。片刻前她脆弱的表情仿佛一盆凉水,让他瞬间清醒,意识到自己最近多么失态。结婚时他们是有约定有默契的,如今她没有破坏规则,是自己越界了。

他没有资格生气。

理智上越清楚,那种无力的感觉就越浓重,他不知道该接着说点什么,恰好陆瑾予和陈少峰舞到了旁边。

陆瑾予道:“三哥的发言稿是谁写的?还是陆文吗?他的水平真是五年如一日,半点没有长进。”

沈沣随口道:“陆大小姐的评语,我会替你转达的。”

陆瑾予弯唇。陈少峰道:“我之前也从事过两年房地产,一直听闻沈氏地产的大名,沈先生不愧是业界翘楚。”

“那是父辈的功业,和我没有太大关系,陈先生的称赞受之有愧。”

陈少峰微微一笑,“沈先生过谦了。听说您打算涉足影视行业,想来是要做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吧。”

陆瑾予:“对哦,你跑去拍电影了。是改编的那部小说《高阳》吧?怎么挑中它了?”

沈沣:“你知道这本书?”

“知道,也看过。就那样吧,外界的称赞有些过了,它才是真的受之有愧。”

沈沣握着孙廷雅的手,下意识反驳,“是吗?我倒觉得很好。”

陆瑾予似笑非笑,“哦,什么时候,沈公子也懂文学了?”

她语带轻蔑,沈沣反倒从容了,客客气气道:“我的确不懂,但如果不是真有过人之处,想来黄老也不会为它写序推荐,你说是吧?”

沈沣口中的黄老是陆瑾予的国学老师,也是在业内享有赞誉的历史和文学大师。闻言她脸色一变,想反驳却又不敢乱说话冒犯到老师,最终冷淡道:“老师的心思,有时候是比较难捉摸。”

陈少峰忽然道:“你们说是格林小姐写的《高阳》吗?我也喜欢这本书,很早以前就读过。”

陆瑾予一愣,下意识问:“很早,多早?”

陈少峰回忆一瞬,淡淡一笑,“恩,大概它还在写的时候,我就开始看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沣看到陈少峰说完这话,目光朝孙廷雅飘来。而他怀中的女人背脊也猛地一僵,差点踩到他的脚。

乐声变化,换了一支新曲子,宾客们玩得开心,都开始交换舞伴。沈沣眼看这大势,本能地不想跟陈少峰交换舞伴,还没想好怎么自然提出,孙廷雅就松开他,生硬道:“抱歉,这里真的太闷了,我要出去透透气。”

她说完,也不管大家什么反应,转身便走。沈沣看着她背影,有心跟上去,却又被一股力量阻止,最终只是走到餐桌旁端起了一杯酒。

没多久,陆瑾予也跟了过来,冷冷抱怨,“就会拆我的台。”

她在说刚才关于《高阳》的争执,沈沣道:“那是我的电影,我当然得说好话。”

陆瑾予不以为然,顺手拿过一杯香槟,“刚不方便提,不过我才回国就听到您老人家桃色新闻满天飞,既然结了婚还是老样子,当初何必匆匆忙忙进这牢笼?”

沈沣耸肩,“那时候,我可不觉得这是牢笼。”

“那时候不是,那现在呢?”

“现在……”沈沣沉默片刻,轻笑道,“现在我明白,原来这世上有些牢笼,是你想进也进不了的。”

陆瑾予一愣。

沈沣捏着酒杯,状似无意地问道:“那个陈少峰,是你男朋友?”

“目前还不是。”

沈沣挑眉,“目前?”

陆瑾予点头,“我爸爸很看好他,也不反对我和他来往。你知道的,他只有我一个女儿,公司里因此一直流传,说他有意效仿明达的周伯父,给独生女招一个赘婿。”

周安琪的丈夫家世普通,当年答应了入赘,这门婚事才终于谈妥。所以那个陈少峰,也是贫寒出身么?

沈沣饮一口酒,“挺好的。有女婿帮忙,陆家的生意更稳妥。”

陆瑾予扑哧一笑,“你还真信啊?周伯父那是少数,我爸爸确实喜欢他,但还没到招女婿的程度。而且,我也没有嫁给他的想法。”

“你不想嫁他,那你想嫁谁?”

陆瑾予没有回答,沈沣也不过随口一提,目光下一瞬就在大厅内搜索,“你男伴呢?去哪儿了?”

“说是去洗手间了。”陆瑾予道,“不过我猜他是找借口敷衍。他不爱跳舞,陪我跳完这支已经是极限。”

沈沣轻轻“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孙廷雅站在大厅外面的花园里。现在是1月,她却裸露着整个肩膀,连件皮毛坎肩都没有搭。这样冷的天,让她想起那年冬天,她和雨璇合租,下雪的时候陈少峰也过来,三个人在公寓里煮火锅。

雨璇和陈少峰都很会做菜,她却十指不沾阳春水,他们干活儿时她就在旁边打下手。她自认为殷勤周到,他却板着脸嫌她碍事。那时候他们已经挺熟了,她总觉得他这人脾气太差,对待女孩子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面对驱逐,她表现得像寸土不让的边防将士,坚持不肯走。结果推攘时不小心撞到他身上,口红端端在衬衣领子处留了个印子。他看着香艳的口红印,愣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面女孩一脸“要吵架随意,我已经准备好了”的大无畏表情。他终于无奈地叹口气,把一片生菜塞到她嘴里,“小兔乖,去看电视玩儿,待会给你吃胡萝卜。”

那天她穿了件印着小兔子的卫衣,闻言捂着嘴里的青菜,脸颊控制不住地红了。

记忆里的温暖让她弯起唇角,有男人走到旁边,沉声道:“你穿太少了,当心着凉。”

孙廷雅侧眸,看到了陈少峰线条坚毅的下颔。

她轻舒口气,问道:“你想做什么?”

孙廷雅转过身,夜色很好地掩饰了她的表情,唯有那双眼睛,沉静平和,将惊涛骇浪都隐藏其下,“上一次就当是偶然,但是今晚,你不知道这是我丈夫的生日酒会吗?你不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

陈少峰沉默片刻,“我知道。”

“你知道。”孙廷雅点点头,“那你来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陈少峰良久不语,久到孙廷雅失去耐性,提着裙子要离开,才听到男人道:“因为我想见你。”

她驻足。陈少峰重复道:“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想见你。”

孙廷雅闭上眼睛,觉得有些站立不住。

其实已经猜到了。他不是多此一举的人,刚才在舞会上的种种表现都告诉了她,他一定有所目的。

陈少峰语气平淡中隐带痛意,“我上个月回了趟老家,去看了我们当初种的那棵树。那时候我和雨璇都觉得它活不下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居然长得比我都高了。”

他说的树,孙廷雅想起来,是大四那年,她送给他们的树苗。当时她要求他们,一定要栽在自家院子里,等将来她过去玩,就可以看到了。

原来,它已经长得那么大了。

孙廷雅想起小时候读的一篇文章,其中有一句是这样写的:“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后来她和他聊起,总说那是她看过的最悲伤的句子。

原来有一天,她也会遭遇同样的事。生离和死别,究竟谁更无可奈何?

他眼眸幽深,像沉沉的夜,她忽然觉得很累,经过他往大厅方向走去。谁知他竟突然伸手,一把握住她手腕。

男人掌心滚烫,让孙廷雅几乎战栗。

她不可置信地回头,陈少峰下颔紧绷,望着前方一言不发。她终于忍无可忍,“陈少峰,你到底想做什么?当初是你说的,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我答应了你的要求,远走他乡,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她的话仿佛一记重击,让他的脸瞬间失了血色。可他还是没有松手。额头一点冰凉落下,不知何时居然下雪了,孙廷雅冷声道:“也许我需要重申一次,我已经结婚了,我丈夫就在里面。”

他终于看向她,眼神居然很温和,就好像她说了什么傻话。过去每一次她因为冲动坏了事儿,他都是这样纵容地看着她。

“可是,他并不爱你。”

她不知道说什么,多年未有过的软弱席卷而上,让她只想逃避。可他的手犹如铁箍,竟让她挣脱不了,她一边去掰他的手指,一边无意义地重复,“你放手……放开我……”

“放开她。”

这声音很轻,却犹如平地一声雷,让两人同时回头。沈沣如一株挺拔的松树般立在花园边缘,细雪纷飞,而他静静看着他们两人。

孙廷雅再次挣扎,这回陈少峰没有坚持,顺势松开了她。

沈沣走过来,他看都没看陈少峰,径直握住孙廷雅的手。女人指尖冰凉,他轻声道:“你穿太少了。”

一样的话语,然而他下一个动作却是脱下西服外套,披在她肩头。他展臂将她揽入怀中,以一个近似于占有的姿势。

男人看着陈少峰,唇畔带着笑,眼眸却比冬日的霜雪还要冰冷,“有件事要跟陈先生纠正一下。廷雅的丈夫很爱他,比你以为的还要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