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安犹豫了一会，但看着风里溪那无法令人逃避的眼神，他又想到既然风里溪已经看出来了，也不必再瞒了，于是深吸一口气道：“同归于尽。”
“果然。”
“那是我从年大哥所抄录的书中看到的，我想子琴师兄也看到了，但我们俩都选择了隐瞒。而且这招我们也没人能够做到，必须要有相应的符阵和与云水扬法力不相上下的人相配才能成功。”
风里溪忽然转过头看着天边的明月，表情变得有些冷峻，他说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们终于等到这个人了。”
伍安拉住风里溪的衣袖急道：“仙人，你不必想的那么极端，现在我们有了你的力量，说不定就能打败云水扬了。”
风里溪轻轻一笑，无奈地看了伍安一眼。伍安见他眼中似乎倒映满了漫天的星辰，蕴含着说不尽的温柔和欲说还休。
“云水扬现在的实力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清楚，现在金龙一旦苏醒，战斗只会变得更加棘手。就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方法。”
伍安就知道他会那么说，但想到若是用了这个方法，类无烟不知道要多么伤心，他咬咬牙说道：“你才刚刚醒来，难道就要这么……”
风里溪笑道：“我在世间那么多年，什么样的离愁别绪也都见过了，我早就感受不到这些了。无烟的执着也好，思念也好，我都不理解。”
伍安低下头，赌气道：“但你却能感受到云水扬，不是吗？”
风里溪一怔，叹了口气说道：“我在遇到她之前，也不知道什么叫情孽。”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人了！”
“我知道，”风里溪转过头来，冷冷看着伍安，一字一顿说道：“若是有天无烟因你而变，你会离开她吗？”
伍安被他坚定又冰冷的眼神震慑住了，在心中也在默默盘算，若是这件事换成了类无烟，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两人就这样互望了许久，伍安才泄了气道：“仙人想做的事，我也没有资格阻拦。”
“你有的……”风里溪用扇子轻轻碰了碰伍安的肩膀道：“到时候的符阵可要由你来画。”
“但我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画的，你也休想和云水扬同归于尽，”伍安顿了顿，忽然想到墨鹭羽之前对自己说的话，又想到风里溪之前自言自语说的“木仙人”一语，就问道：“之前墨鹭羽的魂灵来找过我，说什么幕后推手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风里溪将扇子放到唇边，仰头想了想，说道：“他大概说的木仙人？但是我当年已经和木仙人达成契约，将瀛洲的管理权交给他，他也答应了不再来骚扰灵山。”
伍安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道：“我说这些年来灵山那么太平！”
“墨鹭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易，难为他还挂怀那么多年。”
“这么说的话，就不必在意墨鹭羽跟我说的话了？”
风里溪点点头，伍安长舒了一口气，感到压在心上的其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这时，伍安感到风里溪一直在看自己，他脸红道：“怎……怎么了？”
“没什么，”风里溪摇头笑道：“我从前总该想，要把无烟托付给你这样的人。”
“啊？”伍安听他那么说，脸更加红了，连连摆手道：“我怎么能跟你比……”
“像我这样的人，就该和云水扬一起同归于尽。”风里溪缓缓说道，眼里温柔如水。
高处不胜寒。伍安心里忽然冒出这句话，他感到一阵难以承受的难过，于是说道：“我回去休息了，仙人也早些休息。”说完便逃也似地回了房中。
第二天，众人整装待发，重明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也一定要跟来。大家有风里溪带路，心中都有底气了许多。
类无烟虽然长久不见风里溪，却也没什么话好说，只觉得待在他身边就是一种无边的安全感和幸福。
风里溪也显得很轻松，还和众人说说笑笑的。伍安在一边看着，想起昨晚两人关于生死的对话仿若隔世，心里却不好受。
类无烟怕伍安感到自己被冷落了，就轻声说道：“你怎么啦？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伍安笑着回道：“我早就答应过你要留在梦安居一辈子了，怎么会反悔？”类无烟脸上一红，就不再说话了。
众人还没到云水涧，就听到了云水扬又在歌唱那首鹭羽之歌，声音更为委婉凄艳。风里溪走上前，对站在水中的云水扬朗声道：“我曾欠下的债，今天全部还你。”
云水扬转过身来，冷冷看了他一眼，伍安一呆，发现云水扬竟然泪流满面。接着云水扬看了看众人，忽然凄然一笑道：“墙倒众人推啊……”
她飞身上前，将剑架在风里溪脖颈处，颤声说道：“你可曾记得我们初遇时？”
“当年你也是这么气势汹汹地要置我于死地。”
“没错，当年你打赢了我，这次不会让你如意了。”云水扬手腕轻轻一动，风里溪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类无烟刚想动手，风里溪就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动。他不用兵器，运起风来，寥寥数招就将云水扬隔开了。
就在这时，洞穴中的金龙也慢慢游了出来，朝众人扑来。大家已经知道金龙的鳞甲坚硬无比，任何钝器都伤不了它。
年大哥一扬手喊道：“我们那么多人！就是耍着它跑也要把它累死！”说着，就一跃而上到了龙头上。
众人看到年大哥势头那么足，好斗的心思也被调动起来，都亮出兵器朝金龙攻去。
而那边风里溪还在赤手空拳地跟云水扬打斗，云水扬到底还不是闲人的对手，百招之后慢慢败下阵来。风里溪也没讨到什么好处，胳膊已经被划开一道血痕。
风里溪找准机会，一下敲在云水扬手腕上，云水扬剑脱了手，不备之下被风里溪扼住了手腕。风里溪将云水扬拉近一些说道：“现在回头还有路！”
云水扬咬牙道：“你又想哄骗我么？告诉你，妖就是妖，你别再想什么点化不点化！”
风里溪皱起眉头，一字一顿说道：“从前是我错了，现在我陪你做妖，快回头。”
云水扬一愣，随即喊道：“你别想骗我！”说着就挣扎了出来，从腰间抽出一把墨扇。
伍安瞄到这一动作，立刻大喊道：“凤歌天丛！”
众人一下子退到一边，看云水扬的动作，风里溪依旧站在她的近处，眼里是难得一见的求饶之情。
云水扬屏息凝气，将演练了无数遍的口诀和动作依次做出，她忽然眼神一横，墨扇指向了金龙。
类无烟大喊道：“回来！她要吸食金龙内力！”
还不等风里溪有所动作，那金龙就开始全身抽搐起来，不过几秒，就躺在地上不动了。伍安眼睁睁看着它的身体慢慢泄气，金色的鳞甲也全都化为了灰烬。
伍安大喊道：“你怎么忍心！”
云水扬睁开眼来，一道魅惑的金色眼光在伍安脸上扫了一下，她轻声笑道：“弱者只有俯首的份，它是，你们也是，”她用扇子一指风里溪，说道：“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