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我李敏最爱的只有嫣儿!若违此誓,大唐就在李敏手中灭亡!”敏自如地发了誓。
嫣儿不知道早膳这场闹剧有什么意义,或许是为了发泄这几个月来的怨恨,或许是为了寻找他的安慰,她的自信。后来她想想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这种誓言大多不灵。
“你们一个誓言又一个誓言,看得姐姐我好生嫉妒!”如梦看着他:“敏何时也为我起誓吧!”
如梦看着他们是真心地嫉妒,还带着点恨,恨嫣儿占尽敏的心,恨敏不能像对嫣儿一样对她。
“你要我起什么誓?”敏看了看如梦笑着说。
“罢了罢了,我不用你发誓。”如梦笑着说:“讨来的誓言我才不要。”
嫣儿看了看他们,笑了笑。嫣儿不知道她和如梦的姐妹关系到底如何,是亲还是疏,是表里如一还是虚有其表,过了这么久,嫣儿真的看不清了。
当然,如梦也看不清。看得清的,怕是只有安仁殿那俩位了吧。
“妹妹呀!这安仁殿的桂花开的真香呀!”苏美人看着这桂花开遍压断枝条,啧啧称赞,看着贤妃笑着走来,匆匆上去扶着,“你慢点。你肚子里可揣这个宝贝呢!”
“姐姐只心疼干儿,不心疼妹妹。”
“你自会有人心疼!”苏美人看着她,“你姐夫拔去蔡州南城,又立一大功。今夜妹妹怕是呆不了安仁殿了。”
“姐姐又与我说笑了。”贤妃看着苏美人,“我如今便只有安仁殿这一个去处了。”
“胡说。”苏美人拉着她,“你是甘露殿的常客,想去便去呗。”
“算了,碰到贵妃那可就不好了。”寻冬苦笑道。
“如今你还怕贵妃?你姐夫功劳早早压过贵妃她阿爷,你又怀着龙裔……”苏美人笑着说。
“这些都是一时的……龙裔?保不住就没用了。”贤妃笑了笑。
那时贤妃不好意思说:她心里有一种感觉——他爱她是一时的,他是因利而爱她,而他爱贵妃是一世的,他因爱而爱贵妃……
“呸呸呸,说什么呢!”苏美人打了贤妃一下,说:“怎么会保不住呢!现如今可告诉至尊了吧?”
“怕多生变故,还是等到无法隐瞒时再说吧。”
这时守一笑着走了进来,“贤妃娘子,至尊邀你甘露殿一叙。”
“听听,可不是坐不住这安仁殿了吗?好好!”苏美人拍手称庆。
“姐姐等着我。”
贤妃笑着,告别了苏美人,就随守一走了,心想:虽然被利用,也甘愿被利用。
径直到了甘露殿,只见敏,如梦,嫣儿都在。
“至尊好,贵妃姐姐好,淑妃姐姐好。”
贤妃看着他们,没想到人会这么多。
看着敏和嫣儿不解的表情,如梦笑着说:“贤妃妹妹是我吩咐守一唤来的,贤妃妹妹快进来坐。”
“是。”贤妃尴尬地笑着。
不知道为什么,饭局上的他们会如此尴尬。或许是寻冬在启华殿演的戏太真实伤到了寻冬自己,或许是因为嫣儿为了复宠在贤妃最得宠的时候抢回了敏,或许还有敏在乞巧节抛下雪直勾勾地跑向嫣儿……
“平时一个个不都能说会道的吗?怎么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如梦笑着说,推了推敏。
“食不言寝不语。”敏尴尬地说,又推了推嫣儿。
“食不言寝不语。”嫣儿尴尬地说。
如梦大笑起来,“寻冬妹妹呀!如今也就我们不吃饭,我们便好好聊聊。”
“是。”雪尴尬地笑着。
“妹妹老是游走于甘露殿与安仁殿,都不来我拂莲殿了。”
“姐姐怀有龙裔,冒昧打扰恐多有不便。”雪应答着,而敏和嫣儿笑着用膳。
“姐姐也只能来到甘露殿与你说说话了。”如梦笑着,看了看敏和嫣儿说:“七郎与嫣儿小打小闹妹妹别放在心上,可别为此过度忧思了。”
如梦知道总有人出来当和事佬,总有人要出来讲这些话,她便出来了。
“姐姐说笑了。”雪心领神会,看了看敏和嫣儿,笑了笑,说:“我不是那种争风吃醋的人。”
“妹妹真是识大体呀!宫中就该多些妹妹这样的人呀!”如梦同情雪。
敏和嫣儿对雪的大度总感愧疚。
“七郎呀!你以后的心可要存着寻冬妹妹呀!”如梦笑着对敏使了个眼色。
“我的心中自然有雪。”敏看着雪笑了笑,雪也看着敏笑了笑。嫣儿也不好意思吵闹起来,便也笑了笑。
“如梦要回去喝安胎药了。”如梦笑着说:“你们也别起身了好好聊吧。”
如梦说完便走了,剩下他们三个人看这边不是看那边不是。
“娘子为何不留下?”子衿笑着问。
“他们三个更需要磨合呀!”如梦笑着说,走向通往拂莲殿的路上。
敏和嫣儿用完了早膳,看着案上空了,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恭喜敏与姐姐破镜重圆。”
雪不知道怎么了,说了这么一句。
“好妹妹呀,原是姐姐错了。”嫣儿苦笑道:“害得那夜你如此难堪。”
“雪我对不起你。”
敏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又是一段尴尬的时间。
又过了一会,雪又说:“原是我多余了,只不过在姐姐你不在时填补空缺罢了。”
“怎会?”
嫣儿尴尬地笑着,拉了拉敏的衣袖。
“雪你怎会有如此想法?”敏苦笑道。
“爱总要有先来后到。”
“你不多余,你是我一半的心。”敏拉起雪的手。
虽然这话听起来那么像安慰人的话,但雪还是选择相信。嫣儿呢?半声不响。
“雪殿内还来了苏美人拜访,便就此告退了。”雪缓缓退出门,走了回去。
“雪为了你,连她姐姐都顾不上了。”嫣儿笑着说:“此情难却呀!嫣儿也该回自己的启华殿了,便就此告退了。”
嫣儿也是太爱吃醋了,便如此又说了句醋话,最后又高傲地回启华殿了。留下敏一个人看着门外。
一见寻冬回来,苏美人便笑着迎来,“妹妹怎么回来了?怎么不留宿甘露殿?”
“安仁殿桂花飘香,自然要回来。”寻冬笑着说。
“可是有人了?”苏美人看着略显惆怅的寻冬。
寻冬也没答,便走向树下一个人品花香了。
“这妹妹,怕是又要相思了。”苏眉苦笑道。
宫中都在忙着,为中秋佳节忙着,为阖宫盛宴忙着。
“你说至尊为什么自己设宴?”“上次淑妃娘子设宴不是害了两个吗?”“哦,所以至尊才……”“不知道这天子设宴,还会不会出什么乱子?”“大不了又是一个呗。”“诶,后妃怀胎容易,熬到生产难呀!”“不知这淑妃娘子能熬得到吗?”“看着就知道了!”“但愿顺利,要不然又要移了一个尚食局!”“你们的尚食不是最得宠的吗,怕什么?”
二十三、且仿七夕作月夕
月满木犀下,三秋已各半。
“娘子,快些打扮起来吧!”坠兰笑着跑进薰风殿,匆匆拉起发呆的德妃。
“什么?”德妃心中狐疑。
“今夜中秋盛宴,至尊也邀娘子一同赏月!”坠兰笑着,匆匆为德妃梳洗点缀,“之前的种种准备今夜就能用出来了!娘子的翻身之日总算到了!”
“但愿。”德妃苦叹,看着铜镜中粉墨后的自己。
如梦看着月上枝头,抚着自己的大肚子,欣慰地笑着。
“娘子今夜可要去……”子衿问道。
“自然要去……”如梦笑着。
“可……”
“无妨,把拂莲殿的侍从都带着讨杯桂花酒喝吧!”如梦看着远方甘露殿。
嫣儿随着月亮,乘着步辇,遇见韦昭仪。
“贵妃姐姐好。”韦昭仪笑着,也乘着步辇。
“昭仪可是残疾了?不知遇见贵妃要行礼吗?”泼墨看着她。
“这黑灯瞎火的,行不行不都一样吗?”韦昭仪笑着,稳稳坐在步辇之上。
“听说韦相公联合朝臣好好参了嫣儿阿爷一本。”嫣儿盯着她,笑着说。
“妹妹不知阿爷犯此大错。”韦昭仪看着她,笑着说。
“韦相公何错之有?”嫣儿笑着,纹丝不动,“检举佞臣之余还讨伐乱蜀。”
“姐姐过奖了。”韦昭仪捧腹大笑,步摇肆意摇摆。
“可这佞臣岿然不动,乱蜀也未见起色……韦相公还有脸忝居节度使一职,韦昭仪还有脸坐着步辇在明月下显摆?”嫣儿大笑。
“姐姐可知滴水穿石?”韦昭仪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乘辇离去。
嫣儿看着她渐入甘露殿。
“娘子为何不好好教训那个田舍妇?”伏案笑着问。
“如今的我也只能逞逞这口舌之快了。”嫣儿苦笑。
嫣儿知道,现在韦家搬不动阿爷,阿爷也移不去韦家。
“今日之域中,可是杨家之天下。”
伏案看着嫣儿,嫣儿只是一笑,便乘辇离去了。
到了甘露殿,只见月上枝头,早已高高挂起,宫人皆左右排开,品酒玩月。
“妹妹可来迟了!”如梦匆忙迎来了嫣儿。
嫣儿缓缓走了进来,环顾四周,一个个打扮得如此光鲜亮丽,敏虽只看着自己但也难免分心……嫣儿又苦笑了一声:“怎么张贤妃和苏美人不在?”
“许是她们不愿看到你吧!”如梦笑着说:“德妃不也没在吗?”
“姐姐好生无礼。”嫣儿笑着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许是德妃也不愿见你。”
“我与她无怨无仇,她何必不愿见我?”如梦笑着,看着嫣儿。
“寻冬妹妹遣人来说感染风寒,苏美人在旁照料无暇分身也便告假了。”如梦看着敏,笑着说。
“雪可是旧病复发了?”敏略显愁容,后又添了句,“好了,即如此,便开始吧!”“难道阖宫都在等我一人?”
嫣儿看着敏,又笑着看了看不远处的韦昭仪。
“瞧瞧七郎对你多好,旁人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如梦笑着说。
便在如此打趣之下,歌舞升平。
“这新制的琉璃盏如梦可还喜欢?”敏看了看如梦,笑着说。
“这佛家一宝盛上这桂花佳酿可算是相得益彰。”嫣儿笑着说:“得此稀罕物,姐姐可是有福呀!”
“你这花子,琉璃盏有何稀奇?你手中的夜光杯才是宝贝。”如梦笑着看着嫣儿,“占尽七郎宠爱还来我这里卖弄?”
“姐姐可是冤枉妹妹了,敏你说琉璃盏与夜光杯哪个更珍贵?”嫣儿笑着说。
“平分秋色平分秋色。”敏笑着说。
韦昭仪在边上看尽他们调侃揶揄,咬牙切齿难以泄恨。
敏话毕,甘露殿的灯都灭了,当众人都在疑惑其缘由时,仙乐骤起,金石跳珠,丝竹撼玉,歌者低吟,声声入耳,拨人心弦。只见仙女纷纷落下,素练宽衣,舞影婆娑于月光之下……
“这?”所有人都惊叹此情此景。
又见舞阵之中,霓裳羽衣曼妙生姿,惊艳阖宫……这珠围翠绕之下,五色羽衣加身的女子是——杜若双!
“东施效颦!”韦昭仪看着德妃在殿中搔首弄姿好生不痛快,喝了一口闷酒。
细细听来,歌女们低吟浅唱的是: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便如此,德妃走过了这三十六段霓裳羽衣曲,稽首至尊,“求至尊恕罪。”
“妹妹何罪之有?”嫣儿笑着说:“妹妹舞姿婀娜,怕是早早就温柔了敏的心了吧!”
“只不过是邯郸学步反倒不伦不类丑态尽出罢了,还望至尊与姐姐们别嫌弃。”德妃这次做作得相当自然。
“让我们看到这仙人舞曲,妹妹可真是费心了。”嫣儿笑着说:“敏可要大力褒奖呀!”
敏看着嫣儿,笑着说:“如此便解了德妃的禁足吧!”
“妹妹如此有心,不如再赐妹妹一刻春宵吧!”嫣儿看了看德妃,又看了看韦昭仪,笑着说。
“你这花子为何将我推给他人?”敏笑着说,这句话可伤了甘露殿中嫣儿之外的宫妇的心呀!
“妹妹无才无德,不敢侍奉至尊。”德妃看了看嫣儿,笑着说。
“妹妹过谦了,今夜你便好好服侍敏吧。”嫣儿笑着看了看韦昭仪,韦昭仪狠狠瞪了一眼嫣儿。德妃一半惊喜,一半疑惑地笑着。
“啊!”如梦突然感到腹痛不止,大叫了一声。
众人又是一惊。
“淑妃娘子这是怎么了?”“怕是要早产了。”“生的出吗?”“不知道。”“但愿胎死腹中。”“你好恶毒!但愿母子皆亡!”“你不是比我更毒?”“还是活着吧!”“你倒是慈悲。”“她那是假慈悲!”“你!”
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一个小郎君哭着出世了。
“如梦。”敏高兴地唤着疲惫不堪的如梦,紧紧握着如梦的手。
如梦渐渐睁开眼睛,边上围满了人,子衿手上抱着一个可爱的孩子。
“如梦你辛苦了。”敏笑着说:“你给大唐带来了一个皇子。”
“七郎可还喜欢?”如梦看着敏湿润的眼睛。
“怎能不喜欢?”敏笑着说。
“七郎可想好给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如梦笑着。
“我希望他长大后裕其众庶,便取名为‘李裕’。”敏笑着。
如梦笑着,在场的人都笑着,一团和气。
嫣儿踏着沉重的脚步,踩碎道道月光,回了启华殿。
“她有孩子了,还是个皇子。”嫣儿苦叹道。
“娘子莫伤心了,娘子也会有的!”泼墨笑着说。
“她命真好。”伏案苦叹道。
“娘子伤心,姐姐你又凑什么热闹?”
泼墨笑着说,一边宽慰着嫣儿,一边调笑着伏案。
“为主分忧懂不懂?”伏案打了一下泼墨,笑着说。
“你懂行了吧!”泼墨笑着说:“娘子今夜为何要帮那个东施?”
“助杜德妃志气,灭韦昭仪威风。”嫣儿笑着说。
“是呀,真看不惯韦昭仪那小人得志的样!”泼墨笑着说:“韦相公还想扳倒大人!”
“做梦。”伏案笑着说:“好好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这些事便交给德妃就好。”
嫣儿走着,想着,说着,笑着,愁着,苦着。
韦昭仪怒视明月,朝天大骂。
“凭什么?”
“娘子别与那田舍妇置气了。”坠兰笑着说,“不值得。”
“凭什么那杜若双东施效颦也能解禁?凭什么那花启嫣三言两语便能定谁来侍寝?凭什么那花启嫣要帮杜若双?凭什么何如梦早产也能平安无事?凭什么至尊给那个未足月的孩子取那么有余的名字?凭什么!”
韦昭仪大步走着,狠狠碾碎月光。
张贤妃与苏美人在月下捣药。
“娘子!娘子!”月饶笑着跑了进来,“淑妃娘子生了!生了个小郎君!”
“郎君。”雪笑着说。
“说不定你肚子里也是个小郎君呢!”苏美人指着雪的肚子笑着说。
“姐姐就会说笑。”雪笑着,看着月光,“怕又是夜不能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