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郑来铭家的客厅里，他则自顾的走到书房，抱来两个文件夹放在我面前。
“这是当年连环杀人案的全部信息。警局里的备案已经被销毁了，这是最后一份。”
我拿一个文件夹，文件夹有些老旧，当上面并没有落满灰尘，反而有经常翻动的痕迹，至少这一个月内是有人翻动过的，看来郑来铭确实如他所说并没有对这件案子释怀。
郑来铭开始烧水泡茶，我也没有再和他说话，而是仔细阅读这两份文件。
第一件案子是发生在1996年8月2号，死者是一名叫张岚的女性，三十二岁，是一个寡妇，死者死亡的地点是在街道的小巷子里，发现者是当时清扫大街的工作人员，发现尸体的时间在早晨六点，推测死者死亡时间是在凌晨十二点到两点之间。
第二件案子发生在9月14号，死者男，名叫程铮，四十岁，有一妻一子。死者是在三天后被妻子发现死在家中，无法推测死亡时间，他的妻子在那一天正好带着孩子回娘家，所以有幸躲过了一劫。
第三件案子在11月9号，死者为两人，一男一女，女生叫陈华娟，男生叫赵况，是在新婚之夜被人杀害，第二天被男死者的母亲发现尸体。
第四件案子在12月30号，死者叫张丹丹，是一个六十七岁的老人，死在养老院的厕所里，第二天被工作人员发现，推测死亡时间是当天夜里八点到十二点。
第五件案子在1月5号，死者叫刘霞芬，三十岁，被人杀害后弃尸在草丛里，是她的儿子发现的尸体，推测死亡时间在当天下午四点到晚上七点之间。
我看完所有的档案，抬起头来：“你为什么能断定这几起案子都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呢？”
“他们死亡的方式都相同，都是被人用刀子捅死的，而且是连捅数刀，尤其第四个死者和第五个死者除了被刀子刺中腹部以外，还被剖尸。”
“这也不能说明是同一个人干的。”
“当然，你说的没错，不过当时的理古镇非常太平，连续发生了五件杀人案，我只能把他们想象成同一个凶手所为。”
“光从这些案件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凶手很难对付。”
“何出此言？”郑来铭倒了一杯茶，推到我面前。
“首先，这个凶手杀人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而且毫无规律。其次，他杀的人有男有女，有年轻人、中年人也有老人。最后，从你的描述可以知道，他杀人越来越大胆，手法也越来越娴熟，从最开始的一个人，到后来他甚至敢杀一对新婚夫妇，再后来的两起案子他也开始练习剖尸，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变化。”
我喝了一口茶，见郑来铭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又接着说。
“我想一般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都会特别针对某一种人，比如身上有某些胎记的人，或者是短头发的女人之类的有某种特征的人，可是这个凶手杀人似乎并没有特征。同时，他也没有遵循什么时间规律，甚至没有任何向警方挑衅的举动。也就是说，他杀人纯粹是因为他享受杀人，他想杀人，并不是对于这个社会有什么憎恨，这种人更可怕，也更让人捉摸不透，难以对付。”
郑来铭听了我的分析，盯着我看了一会，开口道：“其实你挺聪明的。这些东西我当年倒是没有想到，我一直都想从这些杀人案里找到规律，却从来没想过，或许这个凶手杀人根本就不需要规律。”
“谢谢夸奖。”我礼貌的点点头，又低下头看着手上的档案，“现在让人头痛的是死亡推测时间的问题，好像每一起案件的死亡推测时间跨度都很大，还有一起案子无法推测时间。”
“这也没办法，那个时候的验尸技术并不发达，更何况我们是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镇，连个法医都没有，还是我拜托我的医生朋友帮的忙。”郑来铭耸耸肩。
“我们还是一件一件案子来进行分析吧，前辈，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但是如果在谈论过程中你有想起什么，也记得告诉我。”
郑来铭点点头。
我喝了一口茶，翻开档案的第一页：“首先是第一起案子，死者除了腹部中刀以外，脖子上还有被勒的痕迹？”
“其实当年第一个死者是被勒死的，只是当时的技术无法断定死者腹部的这几刀是在死者死前被刺的还是在死者死后。”
“推测死亡时间是在凌晨十二点到两点，所以这个凶手应该是没有妻室，或者至少是不怕老婆的，又或者凶手是个女人？”
“恩？为什么？”
“这么迟还能再外面溜达，不会被老婆骂吗？”
听了我的话，郑来铭笑了出来，又点点头，抬手示意我继续说。
“接下来是第二起案子，发生在九月份，从死者的照片来看，他好像算是壮汉那一类的。”
“所以这个凶手很可能是一个男人，要想杀害那么强壮的男人，凶手只可能是一个更强壮的男人，再加上当时的大多数女性都是在家里相夫教子的，不像现在，很多女生也会空手道和跆拳道，要想扳倒一个一米八的男人其实轻而易举。”郑来铭接着我的话说道。
“对，所以现在凶手的两个特点，首先是活动时间自由，没有妻室或者是不怕老婆的强壮男人。”我又接着看下去，“第三件案子和第二件案子之间的时间间隔倒是让我挺好奇的，这个凶手唯一一个有规律的事情就是固定每个月犯一起案子，现在也被打破了。1996年的10月份镇子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个……我倒是真没什么印象。”郑来铭用手挠了挠后脑勺。
“那么先跳过这一点吧，第三件案子死的是一对新婚夫妇，从这里也可以反映出凶手真的是一个壮汉。不过，他是怎么潜入这对新婚夫妇的婚房杀人的呢？”
“当时大家住的都是带有院子的屋子，结婚请客也就在院子里面请客，新郎新娘的新房离院子不远，我想要进去杀人是很容易的。”
“虽然你这么说似乎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进入行凶，不过我还是认为这个凶手有很大的可能在受邀名单里。”
“哦？为什么？”
“你想一下，凶手每次行凶的对象都是落单的人，这次却杀了一对夫妇，而且是在有那么多家人住的院子里，比起前面两起案子，这真的太冒险了。所以我认为，在凶手停止杀人的那一个月，他有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情，他希望改变自己这种疯狂的想要杀人的念头，可是没想到一个月后他受邀参加了这对夫妇的婚礼，在婚礼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使他受到了刺激，所以又一次开始杀人。”
“有道理，所以这个凶手有可能在宾客名单里？”郑来铭将身子靠近我，拿过文件夹，随手翻了几页，又递给我，“虽然我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谨慎起见，我还是保留了当时的宾客名单。”
我扫视了一遍名单，并没有看到什么熟悉的名字。
“我对理古镇当时的情况并不了解，我想单凭这份名单我也找不出什么线索。”我又接着往下翻，“看一看第四起案子吧。这次死的是一个老人，而且还是在老人院的厕所里，凶手为什么会把目标放在一个老人身上呢？”
“我想应该是临时起意的吧。”
“那个时候老人院有做什么户外活动吗？”
郑来铭思考了一会，摇摇头：“我记得好像没有。”
“所以凶手一定也有接触老人院才对。一般老人院里的老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呆在老人院里，我想应该没什么机会出门，如果说凶手临时起意的话，我想他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杀害的可能性更高一些，第四件案子和第三件案子或许相同，都是因为案发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刺激了凶手，才让他产生了杀意。”
“哈哈哈，年轻有为啊，徐冽先生，你不当警察还真是可惜了。”郑来铭突然笑了起来，“今天听了你的观点，我才知道我当年错过了多少讯息，如果当年和我一起查案的是你，我想我们一定找到那个凶手，阻止这场悲剧。”
“前辈，你就别一直夸我了。”被警察前辈这么夸，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我们现在能掌握的线索又多了一天，就是凶手一定和老人院也有某种关联。”
“这么一来似乎范围又小了一点。”
“接下来是第五件案子，这一件案子……倒是怎么看都像是你所说的临时起意啊。”我一边说着，一边翻看着案件里的内容，“不过也不能排除，这个死者和凶手是否有发生过冲突……这里写着，发现尸体的是死者的儿子，死者当时三十岁，那她儿子当时应该还很小吧？”
“我记得那个孩子当时才七岁，真是可怜啊，那么小年纪就目睹自己母亲的死亡。”郑来铭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我记得这孩子的名字好像叫……叫张闯吧？恩，对，张闯。”
张闯？张闯也和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