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一明道:“是不是要事,还要你怎么看!”说着,从袖筒里拿出一叠文卷上来递上。
刘挺接过仔细地看了起来。
斯一明仔细地观察着刘挺的神情,见然淡然自若,浑没有一点的惊讶情状,仿佛这些东西早就知道了似的,心里当即就没了底。
刘挺大致看完后,问道:“就这些么?”
斯一明讶道:“难道这些还不足以引起你这位左都御史的重视?”文卷里搜罗的都是吏部尚书毕修一些贪赃枉法,循私舞弊的证据,并没有直接指向武定中。
刘挺的深沉可不是斯一明能想像的,尽管这些罪证他从来没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但他还是表现得很淡然因为他不想被人利用,成为权力斗争的工具。合上文卷之后,他就道:“若是这些,你要一车我也有!”
斯一明大惊,道:“这,怎么可能?”若督察院真的掌握了毕修的这些罪证,为什么不发起弹劾呢?要知道监督大臣,参劾百官可是督察院的不二职责呀!
刘挺没有直接回答斯一明,而是道:“满朝大臣,谁的屁股下又是干净的?”说着,颇具深意地盯着斯一明。
斯一明打了个激灵,浑身上下都冒着寒意,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刘挺的警告,好不容易才挤全身的力气强笑道:“这个,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刘挺拿起文卷道:“这个,我留下。若还有其它的,也欢迎送来!”然后就绝口不提此事,尽说些风花雪月和陈年旧事。
斯一明哪里还有心思听下去?借口夜已经深了,就起身告辞离去。
吏部侍郎告吏部尚书,为什么不具章 向皇帝参劾,而是把罪证递到自己这里来呢?刘挺凭着本能感觉到这里面藏着什么事,所以才把斯一明给糊弄了过去。人一走,他就静下心来细想,想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阴谋!
吏部尚书毕修是武定中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这是满朝皆知的事。而斯一明又何尝不是?只不过随着史箴的起势,斯一明便靠了过去,想借着史箴的势入阁,甚至是登上相位。这些破事,刘挺是洞若观火,只是他一时没有想明白:斯一明为什么要借他的手来参劾毕修呢?是史箴授的意,还是他自己想扳倒毕修,登上吏部尚书的位置?
一时间,刘挺还没有想到这是一起史箴势力向武定中势力发起攻击的信号,只是把它当成单纯的大臣恩怨来看待,所以琢磨了半晌也没有得出要领。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他不认为在这个时候史箴还敢掀起新一轮的权力斗争来。
迷糊了一夜,刘挺都没有睡好。他一边在研究斯一明的用意,一边也在想要不要具章 参劾毕修。用早餐时,听府里的下人在谈论大小姐(思菊)昨天去内阁传旨的事,他就道:“又在乱嚼什么舌根子呢?”
思菊虽然已经被凤九渊娶进了门,但名义上还只是凤鸣宫的都管女使,是以刘家上下都怕府里人乱嚼舌根子,管得很严。
府里有素来都怕刘挺,见他喝问,忙把事情经过详细地说了,刘挺这才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临到出门时,他恍然而悟:是不是史箴不甘心,想借参劾毕修之机向武定中发起攻势呢?
在去督察院的车上,刘挺是越想越明白,决定不再以督察院的名义具折参劾毕修,而是通过另一种方式来处理这件事情。
到了督察院后,他就打发长随送信到宫里,请大小姐晚上回趟府来。
督察院显然也从一些不明渠道收到一些毕修贪腐罪证,议论纷纷。刘挺知道这是斯一明故意布出来的疑阵,就是要逼他以督察院的名义参劾毕修。他也是恍作不知,授意御史们多多收集证据,若是确有其事,便具折参劾。
整整一天,刘挺都在关注着毕修事件的动向。也不知是史箴不敢把动静闹得太大,还是斯一明吃不准深浅,不敢做得太出格,因此,风言风语也只局限于督察院内,还没有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散班之前,刘挺还是授意几名御史具章 参劾毕修,要他们务必今天晚上完成弹章 ,争取明天中午之前递进凤鸣宫。
回到家里,思菊已经在等着他了。一见面,思菊就道:“哥,火急火燎的,什么事呀?”
刘挺道:“去书房说!”
思菊立即知道有大事,便不再追问。
到了书房后,刘挺把斯一明昨天晚上给他的文卷取了出来,道:“这个,凡你转交给皇上。”
思菊奇道:“什么东西呀,这么神秘!”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变了,道:“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挺道:“我没什么意思。东西是斯一明交到我这里来的!今天督察院都在讨论这事,我已经命他们上折子了!”
思菊想了片刻,道:“哥,你这样做才是对的!”
刘挺苦笑道:“你哥还没昏头呢!好了,回宫去吧,这事得赶紧先皇上知道!”
思菊道:“行,那我先走了!”
凤九渊当然料到大臣们私底下还有这么多小动作。看完文卷后,往案头一丢,叹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就不让我省心!”问思菊:“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置好?”
思菊道:“不怪我干政?”
“说!废那么多!”
“传史箴进宫来,把这些东西交给他。让他去处理!”
凤九渊哈哈笑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妙呀,跟我想的一样!”
思菊白了他一眼道:“谁跟你想的一样了?”
凤九渊没有争论,就道:“就这么办吧!若罪证确凿,毕修这人是不能用了,但斯一明也别想上位。阿布都不是才转到工部当左侍郎么?那就让他再升一级,来当这个吏部尚书吧!”
思菊一听,道:“敢情你是早打着这个吏部尚书的主意了吧?阿布都才从顺天府任上平调到工部,这一转眼就升了吏部堂官。你就不怕大臣们说什么?”
凤九渊哼了一声道:“我怕什么?又不是头一次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