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尽管明白了凤九渊给他们看订单的用意,但却没有形成决议。午后,武定中拿着内阁的奏事条陈来晋见,并就订单一事询问凤九渊的意见。
凤九渊说:“我的意见么?当然是想加入进去,分一杯羹。但我也知道这件由不得我作主,还得看朝臣们的意思。内阁是什么意见?”
武定中道:“回皇上,内阁还没有形成决议。兹事体大,需得经大朝会商讨再定!”
凤九渊道:“后天就是大朝会了,咱们走着瞧吧!”
武定中听出凤九渊的语气是不对朝臣们的支持抱有希望的,便道:“是。臣回内阁后就把朝会大纲发下去!”
“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凤九渊一边看着武定中递进来的条陈,故作漫不经意地问道。
武定中一听他问,就知道其实凤九渊是非常在意这事的,只不过担心君臣反对太甚,因此不敢抱什么太大的期望。心下一斟酌,就道:“回皇上,臣是赞成的!我凤凰界本就是以武备销售为立国之本,这样的大事是断不容错过的!只不过,臣关心的是利益分配问题!”说到这里,又道:“另外还有个问题就是,中宇宙世界本是我凤凰界的传统市场,左宇宙世界贸然进入,会不会引起大臣们的抵触?”
凤九渊显然是早料到会有这个问题的,冷哼一声道:“抵触?他们有什么资格抵触?拿得出来好东西,人家自然是追着要。不见前阵子咱们研制出了轰天雷,研究出了幽灵弩,研究出了王元直级星槎,他们都追着抢着来买么?现在他们看到了人家左宇宙世界的东西比咱们的更好,难不成咱们还拦着人家,不准人家去买么?天下有这样的道理?”
“皇上说的是!但问题是这左宇宙世界跟皇上有莫大的干系,臣还听说,销售过来的所有武备都是皇上旗下的商社制造的,因此,大臣们恐怕会,会……”
“会跟我过意不去?”凤九渊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道:“莫不成他们还要我把我自己的产业贡献出来,给凤凰界,给他们,他们就高兴了?呵,呵呵,若他们真敢打这样的主意,这皇帝之位恐怕还得劳他们另请高明。我也不介意自己做第二个无道的鸿嘉皇帝!”
武定中吓了一跳,跪下道:“皇上,臣等万没有这样的意思!”
“你没有我是知道的!”凤九渊道:“朝里的大臣们在利益面前有几个是可以理喻的?你心里有数,我也更清楚!”又说:“在我看来,像你这样有识见的大臣都是支持的。去吧!一切都等后天的大朝会再说!”
现在有了影盘,中书省把朝会大纲制订出来之后,迅速地纷发到了所有有资格在后天参加大朝会的大臣手里,还不到天黑,此事便满朝皆知了。
果如凤九渊所说,好多大臣都奔走相告,说是皇帝为了独占中宇宙世界的武备贸易,为了独掌凤凰界界的大权,借着这个机会向朝臣们下最后通谍了。
总之是说什么的都有,整个中京城热闹得超乎了想像。
凤九渊是懒得管这些的,各种坏的结果他都预想了一遍,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要是把他逼急了,还不如甩手不干这皇帝。反正背后也有人算计,与其成天过得提心掉胆,还不如把这个皇帝位置让出来,安安逸逸地继续自己的军火商生涯。
借用他以前为了九离跟朝臣们决斗时的那句口号来说,就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我本不想当这个皇帝,难道还怕你们把我从这个位置上赶下来不曾?
总之,他是对凤凰界的破事烦透了。这帮子大臣,真是又想当****又想立牌坊,没几个是好东西的,讨厌得要死。当他们的头头,没好处拿不说,还有受不尽的鸟气,何必呢?
真真说起来,确实不如他以前的日子过得自在。
第二天,陆续就在重臣从青华门递牌子请见,说的都是订单的事。有支持,也有反对的,甚至有人明着问凤九渊是不是想用订单来威逼朝臣?
凤九渊倒是不气不愤地反问道:“我威逼什么?我想要权力么?我如果想要权力,我会提出成立责任内阁来把我自己架空?”
大臣们拿不出反驳的话,就说:“皇上,请容臣打个比喻。中宇宙世界的市场好比一口井里的水,目前是咱们都不够喝,偏还又来一个抢水的。皇上,请您想一想,大臣们能同意这个方案么?”
凤九渊真不知道该如何给他们讲市场理论,摸着脑门苦笑道:“我不想跟你们解释,解释了你们也听不懂,白费我的劲。我只想说的是,有了新竞争对手的加入,井里的水非但不会减少,反而还会增多,井也会变大,变成池塘,变成湖,变成江河大海!”说到这里就见底下的大臣们已经作势欲反驳,便长叹一声道:“我也懒得跟你们多费唇舌,去问问太傅,问问大国师。你们不信服我总该信服他们吧?”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凤九渊一摆手道:“好了,别跟我打擂台了。这是人家联军的国家战略,况且各势力也愿意买他们的东西。你们有什么办法?我一直都在使劲,你们不让我使劲,还总是怀疑我在使坏,想把你们该得的那份好处给夺了。这可真是够好笑的。就算我真要夺,能夺得了吗?我说什么话是真正算得了数的你们心里都很清楚。更好笑的是,在凤凰界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皇帝,是天子,是凤凰神派来人间的统治者,可依旧不能乾纲独断,大权独揽,结果你们总是怀疑我在合众国那边是比皇帝还皇帝的人,甚至成了神,好像我放个屁都有人会当成圣旨来办。试问在以皇帝和大臣共治天下的凤凰界我的话都不管用,在一个以民权,一个以普通百姓决定当政者去留的民主社会里又怎么可能管用?说你们脑子里进水了还都不承认,说你们是存心跟我为难你们也不承认,说你们是没事找事也不承认……有时候我真想把你们放到这皇帝位置上坐坐,你们就清楚我用了多大的毅力来忍你们。”
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眼里竟然噙出了泪花。看着面面相觑的大臣们,他道:“在我还没有对你们失去耐心,也在你们还没有对我失去信心之前,咱们最好是能够真的走到一起去。要不然……算了,说出来又说我在威胁你们。都跪安吧,有事留到明天的大朝会上再说!”
大臣们见他背过了身子去,都叩头退了下去。
凤九渊很少跟他们这样掏心窝子的说话,他也清楚自己依旧在白费功夫,到了明天的大朝会上,他们还是会跟自己较劲,怀疑自己,防着自己。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难怪都没人想来篡位,这样的皇帝当来有什么意思?
也真亏凤家人能够忍耐,也有觉悟,竟然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不知道坐在这个皇帝位置上有什么好处?
第二天一大早,凤九渊就醒了过来。先是坐在床上想了近半个时辰,才叫人伺候洗漱。
一出了凤鸣宫,赫见天上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花,估计是才开始下,地上都还没有堆起。凤九渊哈了一口白气,道:“下雪了,下雪好呀。都说瑞雪兆丰年,不知道明年的凤凰界年景会如何呢?”
到了无极殿外,只见大臣们黑鸦鸦地排班候着,随着太监扯着嗓子喊:“皇上驾到,众臣跪接呐……啪、啪、啪……”静鞭三响,金钟、玉馨齐鸣……
凤九渊坐上了冰冷的御座之后,一摆手:“叫进吧!”大监们就一声一声地传出去:“入殿……”大臣们鱼贯而入,分列两班。
排班定,乐止,大臣们跪地山呼万岁!
凤九渊摆手,叫起。接下来还有一大堆的礼仪程序要走,凤九渊眼观鼻、鼻观心坐在御案之上,只当下面是在演戏剧。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大朝会才正式开始。
内阁制定的朝会大纲上是先讨论几个不重要的问题,有了结论之后,才讨论订单的问题。
前几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直到中书令武定中宣布了订单的议题之后,朝堂之上顿时大乱,几乎是人人都有本要奏。
这副情形凤九渊早在预料当中,但他的嘴角依旧不由自己地绽出了冷笑。见武定中一个一个地点着名,让他们出班陈奏,无不是强烈反对的,凤九渊就暗觉好笑,心说:“莫不成这些都是你武定中安排的吧?昨天你还说支持,结果被你叫出来的大臣全都是反对的。也不知道你是要打我的耳光,还是自己扇自己耳光!”
终于,太傅师若般也举起了朝笏,道:“臣安阳公、太傅、制置条例司使师若般有事启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