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源明宇的意思,源氏家族几百年来一直屈居于贺氏之下,好不容易迎来了这么个机会,总该翻身了吧?结果努力了好久,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心下又是恨、又是悔、又是不甘。
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车永贤的话,强笑道:“那个,不知道司令长官又是怎么安排的?”
“安排说不上。这个么,你也知道,稳定的神龙庭才符合我们双方的利益。长官说了,这个贺确姑且就让他坐在宗主位置上也没什么,他还还到13岁,不到亲政的年龄,总得给他找个可靠的宗政官辅佐才行嘛。你说呢,源大人?”
源明宇何等精明,一听这话,就知道车永贤要表达什么意思。想到一句从凤凰界流传出来的古话:挟天子以令诸侯,顿时浑身的血又沸腾起来了。
原本他已经作好了准备,若是第四军团方面答应扶他上位,他将不惜一切跟敢于反对的另外各家开战。有了第四军团方面的支持,要赢得这场战争还不容易么?但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第四军团还有上级,而他们的上级是自己够不到的,自然也就不可能向着自己。
说实话,他源明宇也知道立贺确为宗主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也是最有利于神龙庭稳定的,所以失望归失望,但还没有真正透顶。听了车永贤这番话后,他的脑子里当即是豁然大亮,暗说:“这法子当真是最妙不过了。只要我源氏能够成为宗政官,把小宗主给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其他各家没有了理由发动战争,还不都得俯首听命?接下来,我也有的是机会将他们一个一个地慢慢收拾掉。好,好,真是好……”越想越觉得好,脸上自然也就露出了笑意。
“将军所言甚是,甚是。只是宗政官一职是素来重要,一直都由宗主亲自任命,贺氏家族子弟担任。我听说贺确没有亲兄弟,虽有几个隔着房的,都是才疏学浅,不堪大任的呐……”
车永贤喝了杯酒,一摆手道:“源大人,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下午的会议上,我已经向长官推举了由你来担任宗政官一职,但长官却又怕你碍于物议,不敢坐这个位置,要我来问问你。长官还说,若是源大人愿意挑起这个重担,可以从贺氏的直属领地里划出一部分来,以酬源大人之功,之劳!”
源明宇一震,手里端着的酒都洒到衣服上了也未觉察,心里的那个喜呀,乐呀,差一点就没忍住当堂欢呼起来了。好不容易才克制了下去,用颤抖的声音道:“将军,将军此话当真?”
“嘿,我说源大人,我这还没喝醉呢,你就当我说胡话了?再说,这么大的事,我敢瞎扯么?若是你不敢,我另寻别人就是!”
源明宇忙道:“将军恕罪,恕罪,是源某猛浪,猛浪了。只要司令长官和将军看得起我源某,看得起我源家,不要说是当宗政官,便是刀山火海,我源明宇也绝不皱下眉头!”
车永贤满意地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但司令长官说了,不但要把宗政官这个位置坐稳了,还要团结其他各家,稳定神龙庭的局势。这你也能做到?”
源明宇想了想,咬牙道:“能做得到!”
车永贤就更满意了,大笑道:“好,好,源大人,来,为你,也为咱们的合作前景,干杯!”
这顿酒宴一直吃到快要十点了,车永贤才推说还有军务要处理,走了。源明宇依旧是阖家相送,比起迎的时候,又多了好些恭敬。
两天之后,塔西就把神龙庭贺氏的12大家臣召集到了神龙城,明确地告诉了他们,将会立旁支庶出的贺确为宗主。又说因为宗主年幼,将委源氏的源明宇为宗政官,佐理军政事务。
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在这些人面前耍弄威风和权势的人。叫出了源明宇,当着众人的面把贺确交到他手里,并叮嘱他,要忠心辅佐宗主,上不得欺罔,下不得凌辱等等,就走了。
这样一来,源明宇何异于得到了尚方宝剑?心知自己这个宗政官之位是谁也夺不走了,将会与贺氏的宗主之位一并传承下去。当真又是激动,又是兴奋。装模作样的说了一番话后,就要大家与他一并送新宗主回宫。
从接下来几天源明宇的表现来看,他确实没有辜负塔西和车永贤的厚望,从容地解决了另外十一家封臣在神龙庭的利益和职位的问题,然后就开始大张旗鼓地筹备起了新宗主的坐庭大典。
见这样,塔西也知道时机成熟,就授意车永贤向源明宇提出在神龙庭建立永久性军事基地的事,若是顺利,塔西再亲自出面跟源明宇进一步细谈。
这日,源明宇邀请车永贤去参观新宗主坐庭大典的预演仪式。虽然准备得很仓促,但从车永贤的内心来说,整个仪式还是不错的。看完之后,他突地问道:“源大人,这防卫官一职是由佐藤一郎担任的么?”
源明宇道:“是,将军可是有意见么?”
车永贤道:“也不能说是有意见,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源氏虽说有钱,封地也大,可手里的私兵没多少吧?这防卫官无论如何也得委给自己的心腹才是!”
源明宇一想,额上当即渗出了老大一片汗珠子,嘴唇哆嗦着,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车永贤装作是自己无心之下的一句‘友情提醒’,说过也就再没有放在心上了。而他要的就是让源明宇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想,然后就主动上门来求自己给他一个永久的保全之道,那时,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 地提出在神龙庭建立永久的军事基地了。
果不其然,晚上已经快要十二点了,机要参谋说源明宇来访。
车永贤裹着一身睡袍就去见了,问道:“源大人,这是怎么了?莫不成有人造反?”
源明宇强笑道:“造反倒是没有。只不过将军今天一席话惊醒了我这个梦中人呐!”
车永贤继续装着糊涂,道:“我说什么了?我有说什么吗?”
源明宇道:“将军不是说防卫官一职该委给心腹之人么?源某深以为是!”
车永贤哦了一声,道:“对,对,就是提醒你一下,这个职位很重要,你可得把牢了!”
车永贤道:“将军所言何其然也?源某想来,再心腹的人也有背叛的时候,若是源某和源家不慎倒下了,将军和贵军在神龙庭的利益想必会大受损失!”
车永贤故作一震,道:“这话可是了。源大人想必有什么好的想法?”
“源某想以宗主的名义请贵军在我神龙庭长驻,这样一来,咱们双方的利益就都有了保障。不知将军以为呢?”
车永贤迟疑道:“这……源大人,你也知道,咱们是奉先生之命,从左宇宙世界赶过来义务支援的,仗打完了就得撤回去,你说的这长驻恐怕是行不通的。至少据我所知,上面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源明宇显然是有了充足的准备,展开其雄辩本事,滔滔不绝地向车永贤讲述在神龙庭长久驻军的好处,简直就是说得天花乱坠。
车永贤听完之后,说:“照源大人你这么说,我军在神龙庭建立军事基地确实是好处多多呀。可源大人也知道,我不过是舰队指挥官,我上头还有司令长官,长官上头还有总司令,总司令还得听先生也就是凤凰界皇帝的话办事。所以就算是我能同意,也不管用呀!”
源明宇当真是失望之际,但还是不死心,道:“凡请先生向司令长官陈述,若不然,也可由我去说!”
车永贤见源明宇如此坚持,道:“那行,源大人,明天一早我就向司令长官汇报。至于司令长官的意思,我就没办法向你保证了!”
源明宇道:“不管结果如何,源某在此谢过将军了!”
源明宇第二天一直处在惶恐不安的等待当中,稍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以为是车永贤那边有消息了。结果等了整整一天,车永贤也没有派人来说告知情况怎样了。
第三天早上,源明宇觉得自己实在是熬不下去了,正要派人去询问车永贤情况怎样,城门卫就来报,说塔西司令长官亲自视察新宗主的坐庭大典筹备情况来了。源明宇这才精神大振,忙去迎接。
直到中午用过饭之后,塔西这才抽空接见了源明宇,仔细地问了他提出的长久驻军的方案。
源明宇生怕有所遗漏,还随身还备了一份稿子。
塔西听完后就说:“这样吧,你先起草一份方案,我报给总司令官看看。不过,我也没办法给你什么保证,这一点你可得有数!”
源明宇道:“是,是,源某不敢奢求太过,不敢……”
一来二回,经过多番磋商,源明宇又说服了各大封臣,建立军事基地的方案终于获得了通过,与之同时,神龙庭也高调地对外宣称他们与左宇宙世界建立起了军事合作机制,说这将是跨宇宙合作的典范云云。
这边谈妥了,艾尔沙那边也宣称他们将在鬼摩界设立军事分支机构,力争与更多的中宇宙世界国家建立起平等互信的合作关系。
神龙庭新宗主坐庭,附近的势力都派了代表参加。倒不是他们都尊敬这个小邻居,而是想借机来打听打听神龙庭与左宇宙世界联军建立的军事合作机制是怎样的,看看自己也能不能效仿。毕竟谁都想找一颗大树靠嘛!
而在凤凰界这边,连续收到了来自三云界帝君和撒摩罗星主的弹劾奏章 之后,凤九渊将之出示群臣,交要他们对奏章 发表看法。
大多数朝臣都驳斥奏章 荒谬不堪,凤九渊就在大朝会上点着名问他们为什么荒谬不堪。他们又说不出正当的理由,就说三云帝君和撒摩罗星主无端干涉凤凰界内政。
凤九渊嘿嘿地冷笑道:“刘明堂刘大人何在?”
刘明堂出班道:“臣在!”
“听着了吗?”凤九渊问道:“督察院的御史都说这是无端干涉凤凰界内政,你怎么看呢?”
刘明堂当真是不知道说是还是说不是。若说是,那无疑承认自己也是无端干涉联军内政;若说不是,那又说明自己无权干涉联军事务。不论说是,还是说不是,都得给自己脸上扇嘴巴,刘明堂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只差没有当场喷血晕倒了。
凤九渊见他不答,就又点名道:“吴敏之吴大人,你的意见呢?”
吴敏之出班道:“回皇上,臣觉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三云界和撒摩罗界受了联军好处,自然要帮他们说话的,这是人之常情。所以,这三云帝君和撒摩界星主的弹章 当不得数!”
“以你之见,谁的奏章 才当得数?”
“在天神明,列祖列宗,还有满朝臣工!”
吴敏之此言一出,当真是应者如云。他们显然是从这句话里找到了新的突破口,要跟凤九渊再斗一场。
凤九渊冷笑一声道:“照你这么说来,朕就是一个不敬神明,不法祖宗,不体群臣的暴虐无道昏君了?”
此言一出,满朝大臣当真是吓了一大跳,万没料到凤九渊会把一句反驳之词引申到这上面去,当真是惶恐无地。
凤九渊道:“好得很呢。不是有先例么,废了我,另立一个听你们话的新君就是!”说完,也不管群臣的请罪之声,拂袖而去。
在走出无极殿那一刻,凤九渊自问道:“跟他们闹个什么劲呢?这对谁都没有好处,何必又犯性子?”可一想到大臣们的作为,想到自己百般思量和周折都是为了凤凰界,想到他们如此不体谅自己,心下当真是又失望又难过,暗说道:“既然走不到一处去,还不如不当这个皇帝,也免得闹出这么多事故来!”
本打算让那些大臣跪一会子就放过他们的,没料到吴敏之竟然用头去撞陛阶,说是要用尸谏。好在抢救得快,没出了人命,但也惹出了一场老大的事故。
凤九渊听到消息后,只气得差点没有昏了过去。脸色铁青地道:“给朕宣,宣尚书令欧阳龄来,朕要下罪己诏!”
罪己诏一般是在朝廷出了大问题,或者是国家遭遇天灾、政权遭遇危机,皇帝自省或是检讨过失、错误发出的诏书,份量非同一般,真要是下达了,固然是又一次宣布了朝臣在皇帝面前取得了胜利,但却会极大地打击皇帝的威望。论说起来,因君臣错位,朝政得不到妥善处理而下罪己诏无异于一种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愚蠢做法,为智者所不取。但凤九渊就这样,你要硬,他就比你更硬,看到底是谁碰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