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知道真相之后,我几乎发狂了。我可以对自己残忍,可以对所有的人残忍,但是就是做不到对她有半分伤害的事情。
赫拉尔做的事情毫无破绽,也许是因为一直生活在北海家的缘故,所以她对诗诗很了解,一举一动,一声一叹息都模仿的唯妙唯俏。
但是,当我当着她的面将阳明焕手刃以后,她却茫然的看着我。但是诗诗曾经心惊胆战的对我说,她看到这个和尚吃僵尸肉,很害怕也很恶心这个和尚。随后虽然她露出了高兴的笑脸,我的眼光狠狠地刮着她。
随后我逼出了她的魂魄,她因为我魔气的冲撞不得不暂时出来,让我愤恨的是,竟然是赫拉尔的灵魂。
我回到北海家质问滕星璇,但是他却不甚在意,只是对我说,“家主,为什么你一早就知道她是北海家的仇人,还任由她在这个家里?”
对啊,他不理解,他一点也不理解为什么我会这样做?凡是这里北海家的祖先们,都会骂我埋怨我,但是北海家对我来说,根本比不上她对我重要。
我根本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放出来我的魔灵去帮我寻找她的下落。我提着占据了诗诗身体的赫拉尔,下了地狱。
在熟悉的由黑色石块建造起来的宫殿中,我看到她。黑色的鸟儿就停在宫殿外面,待在漫天飞雪中,和外面的一只狐狸静静的注视着里面的一切动静。
她穿着一件我熟悉的衣服,是一间白色的棉袄,那日青城遭逢巨变时,她穿着的衣服。看到眼前的她,我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烦闷,更悔恨不已。
我是来向她请罪的,我早已下定了决心,不管她将怎么对付我,我都心甘情愿。只要她能原谅我。
她在做什么?
她背着我正将幽幽彻底的杀死?
“你在干什么?”我的声音因为这刺激的画面而略微的颤抖,听在别人的耳朵里,也许会认为我怒气腾腾。
我动用了魔气,瞬间就抵达在她的面前,她转过身,就这么死死地看着我,我高扬的手看到这熟悉又日思夜想的面容,颤抖着想要摸上去。
但是我终究是放下了,如今我没有资格再碰她一下,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巨大的改变,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澎湃的仙气,她,又回来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有一种接近崩溃的感觉,就在这时只听旁边一声俏生生的声音不可思议的对着我说,“她是谁?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清明?”
赫拉尔·伽德菲塞斯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她的语气中有惊慌有失措还有害怕和胆战心惊。我想反手一巴掌扇飞她,就在我想动手时,只听到耳旁传来一阵飘忽而不屑的声音:
“我是你啊,小妹妹。”她邪恶的挑起赫拉尔的下巴,然后对着她轻轻柔柔的说道,“只是住在我身体里面的那颗脑袋,现在你该离开了吧。”
赫拉尔真是会演戏,她知道我已经知晓她的身份,却仍然在诗诗面前做戏,就是死活不肯暴露自己。甚至还抱着我的手臂抽噎起来。她想让我帮她,不过我知道,诗诗如今转动着的眼球下的心思是什么。她想看,两个唐香诗同时出现在我的面前,究竟哪一个,对我来说更重要呢?
我不动声色的隐藏着自己对赫拉尔的恼火,冷眼看着她怎么演下去。也许,我可以借着她让诗诗相信我!
“清明,她好可怕,肯定是个恶魔,你不是说这里是魔族的地方吗?她肯定是个魔,你杀了她吧。”赫拉尔占用着诗诗幼小的身体,颤动着嗓音,好像真的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恐吓。
我隐下自己的厌烦,只是看着北海幽幽的尸体,眼里一阵沉痛,但诗诗不应该杀了幽幽。
诗诗看出我不动声色,以为我在犹豫,所以她又低低的在我耳边诱惑我,“杀了她,清明,我可以再一次让你的妹妹磐涅,就像让你成魔一样,让你的妹妹也完美的成为魔族公主。”
我依然用她看不懂的面容注视着幽幽,随后我又看了看身旁一脸惊惶无措像是纯洁小白兔一样的赫拉尔,我不得不承认,诗诗小时候的身体真的很让人心疼,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好像随时都要哭一样,肉嘟嘟的小脸蛋,特别是一张小嘴,粉嫩水润,这是一张很讨人喜欢的面孔。
她一定会以为舍不得下手吧,对啊,不管是谁,面对这么一张朝夕相处的小脸蛋,就算是恶魔都会说下留情才对。她会以为我只要再多看一眼她小时候的脸蛋,就会更加下不了手。
她就是要让我后悔,让我痛苦,让我也尝一尝她受过的不甘。这就是她,唐香诗。
她以为她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办法,既可以让我痛苦,也可以让赫拉尔彻底死在她最爱的人手下。
她见到我的“犹豫”,于是又向我靠近一分,轻轻的软软的在我耳边说道,“你要的翡霜吞天,我找到了。”
不得不说,如果对于不曾拥有前世记忆的北海清明来说,这的确是最大的诱惑。但是我心里却在讽刺自己,翡霜吞天对我来说,其实不重要啊,诗诗。
我一直没有动作,被她认为是我一直在犹豫,是啊,我向来干什么都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她一定会想为什么现在我这么犹豫不决?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让她知道我真正的想让,不想让她误会我,我长久的沉默会让她猜疑,并对自己的想法产生动摇,也就在这个时候,我说出的话,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我对她说:
“诗诗,我错了。”
如我所愿,就在下一刻,我看到她脸上几乎分崩离析的表情,至少,她对我的无情在这里面渐渐被冰释。
我将自己的悔恨表露出来,伸手将她拥入我的怀中,让她感觉到我的悔恨。
她一把推开我,然后退后,站在北海幽幽尸体旁,冷着脸,再次对我说道,“杀了她,你知道她是谁更好。这样,她才能死得最绝望。”她冷恻恻的看着那张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脸,发出一声诡异的笑声。
她说完,我正准备直接就将这个赫拉尔撕成两半好了,没想到诗诗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对着我比了一个开枪的手势,“对了,就用你的那把手枪。一枪下去,魂飞湮灭。”
她还不确定我是否会照着她的意思办,又想加大筹码了,我低低叹息一声。
待她还没有开口之前,我已经掏出了枪,只听砰的一声,伴随着一声野兽般的怒吼,那是赫拉尔最后的吼声。我看到诗诗原本那小小的身体顿时消失在黑暗里,化作一道黑烟。我听到诗诗得意的笑起来,小声清脆,如同银铃,伴随着她的锁香玲。
她站在锁着幽幽的铁链旁,开口对我不咸不淡的说道,“她彻底的死了,我的内心还沉着很多怨气无处发泄。唉,既然她这么爱你,一定舍不得你受罪,是不是?”
她挑着眉看着我的脸,啧啧的叹了口气,“你说他爱上的是那个懦弱时需要她帮助扶持的少年,还是这个杀伐果断英明神武的大叔?还是这张太过精致漂亮的脸蛋?”
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百感交集,看来她是想起来了。但是这就是她对我的态度,怨恨的,伤心的,不带感情留恋的。我发出沉沉的,压抑的,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压出来的声音对她说,“诗诗,你想要怎么对我都没有关系。”既然她知道了,那我一切解释和澄清又有什么意义,她听了我的话冷哼一声,伸手将身旁的铁链连根拔起。
铁链划破冰冷的空气,带着强悍的力道,一下就打在了我的身上。她在我的身上鞭笞着,啪啪啪的声音,从我的骨肉上传出来。我知道,她曾经是公主的时候,就是这样对待背叛她的奴才。
我只是紧紧的绷直了全身,眼睛看着她,一动不动的承受着所有的痛。直到最后,我的皮肉翻飞了起来,皮开肉绽。但是身体上的痛哪里又比得上心里的痛呢?我只想在她的眼中,看到半分的不舍,那我也会开心的笑起来。
她抓着铁链也没了轻重,铁链如同灵蛇,哗啦啦的一声,她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脸上,愤怒的问我:“就是这张脸吗?”
这一鞭打,让我的整个脸都破了口,我一直看着她的眼睛,眼睛是不会说谎的,只要她的眼中有半丝动容,我一定会抱住她。
但是没有,她似乎陷入了沉思,甚至停下了对我的鞭打。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的眼中有一阵接着一阵的伤神,但那不是对我的,她在想什么呢?竟然会在打我的时候走神?
一时半会儿,她都没有回过神,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幽幽,我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就在我准备先离去将幽幽的尸体保存起来的时候,我的身后传来她的怒吼,“站住!”
她履行了她的诺言,将幽幽复活了。原来她从来没打算放弃幽幽,只是要想让幽幽成魔,就一定要先让她彻底死去。原来是这样的。
我带着妹妹本来想先离去,看来今天是不能让她原谅我了。看她如今这般,一定是对我抱怨极深,再加上当年的事情我好像知道得并不完整,但却被她止住了脚步。对于她的每一句话,我好像都有一种必须完成的意识,这和当年还是刘颉的时候一样,这么听她的话,叫我站住就站住。她摇晃着手中的锁香玲,对我说,“你还要翡霜吞天吗?”
我看着她走到我的面前,摇晃着手中的铃铛,我的脸上还传来火辣辣的痛,多么熟悉,当年我在街上被她捡到的时候脸上也是火辣辣的,只是那个时候是尴尬。因为我在她斑斓的眼眸中看到那么肮脏的自己,觉得玷污了她的眼睛。如今的我在她冰冷的眼眸中看到血迹斑斑的自己,觉得莫名的心痛。现在我满脸的血污狼狈,恍如当年的第一次见面。
我看着她拦住我时坚定的表情,然后才看到她手中的锁香玲,我的确觉得不可思议,会惊叹,我一直想找到的东西,竟然一直就在我的身边,她的身上。
我伸手就想来取来看看,却被她一下伸回了手。
她就像一个蛮横的小孩,受了委屈要在我这里找说法,用尽一切手段逼着我就范。我就这样看着她,欣赏着她得意的表情。随后她兴趣盎然很好奇的问我,“你是怎么找上我,哦,就是把我从墓地里挖出来。还知道让我帮你找翡霜吞天?”
翡霜吞天?锁香玲?我觉得一切都像是一个笑话。诗诗她终究不明白,我要的是什么?在乎的又是什么?
所以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低低的问了她一句,“诗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是没抱任何希望,因为她的神色已经告诉了我的答案。看来出问题的是刘颉,那段时间一定带给她很深的伤害,所以她才会摇摇头,“我们以后还是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我很好奇,谁告诉你让你来找我,再找到翡霜吞天的?”
多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但却不是我想要的回答,我看着她开不了口,更不想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倒是北海幽幽气恼的说,“是滕星璇,你们龙国有龙脉,我们霸国也有,滕星璇就是我们霸国的龙脉。只是他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找到你,你能找到一样东西破解我的诅咒而已。快把翡霜吞天给我们吧。”幽幽对她的怨恨我是听出来了,我来不及阻止,诗诗和幽幽就对起来了。
“想要,就先回答完我的问题。”诗诗这句话对着幽幽说的,但是我知道她想告诉的对象是我。
幽幽执拗着转过头,好像对诗诗很无语,更对我打抱不平:“你快点问,你下手那么狠,我大哥再不救治就毁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