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又趴了五分钟,确定屋中无空一人,这才爬起来,将钥匙衔在嘴上,前肢扶住铁门的栏杆,圆润的熊身直立,用爪子拿下钥匙开锁。
爪子虽没有人类的五指灵活,但杨昭还是顺利完成了任务。
只听“咔嚓”一声,铁门应声而开。
接着,他走到邻居大溪家,以同样的手段为大溪带来了自由之光。
“啾啾!”大溪感激地顶了顶他,被杨昭咬住后腿拖地一样拖到了走廊的窗户前,整个过程大溪的表情都是懵的。
杨昭之所以会放大溪出来,并不是看它可爱,而是熊猫屋的大门已经锁了,他要出去必须得翻窗,然而身高是硬伤,他只能再次叫来臣子们垫脚。
地面距离窗户足有两米高,显然一只大溪是不够的,他又将自由之光赐予小溪和望望,三熊合一,排成撸串。
大溪脑袋顶着小溪屁股,小溪肩膀连接着望望后肢,杨昭踩着肉盾们一步步攀上高峰,终于矗立在望望头顶。他两爪勾住窗台,短腿努力往上蹬,毛茸茸的屁股一拱一拱的,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爬了上去。他喘着气推开窗,再次回望一眼他的臣子们,三熊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等待王的指示,然而它们失望了,杨昭只是挥了挥爪,一个纵身,从窗台跃下。
此时天色已暗,他很容易躲过了基地的巡逻队,一路闪避着可能有监控的地方,就这么混到了基地后门。有门卫正守在小门处唠嗑,门没锁,露出一条缝来,可惜被门卫完全给挡住了,杨昭烦躁地刨了刨地,默默地转身往回跑。
不一会儿,六七只孔雀惊慌尖叫着往后门边跳边飞,就像有鬼猛兽在撵它们,当门卫拿着对讲机焦急报告时,一只熊猫鬼鬼祟祟拉开小门,劈叉抬腿爬过门栏,又偷偷将小门合上。
谁也没发现,熊猫基地中最耀眼的那颗星,离家出走了……
杨昭记得俆妙君的气味,化身为熊猫的他鼻子本就非常灵敏,加上神识的影响,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俆妙君遇袭的地点——那是一条通往超市的小路,杨昭吸了吸鼻子,就这么顺着气息开始寻人。
他一路上并不低调,事实上根本低调不起来,城市里并不是随处都有地方让他躲,尽管夜色已深,但他还是太引人注目了。当他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在打量他后,索性昂首挺胸,跟在一位老婆婆身后,吐着舌头,装她的宠物。
“啊,你看那只狗,长得好像熊猫。”
“哈哈哈,怎么可能是熊猫,那可是熊,有这么听话吗?”
“但是真的好像嘛!是不是染的啊?我听说I国有马戏团将松狮狗染成黑白色,装成熊猫骗钱,结果被人举报了,马戏团负责人还耍无赖,说这一看就是狗啊!”
“……其实真的越看越像,狗哪有这么肥?”
路人揉了揉眼睛,而且特别像那一只……传说中的蛋皇?!
同一时刻,网上也出现了类似的话题,有博主说他发现了一只超像熊猫的狗,并且配上一张很糊的背影图。
“po主可以的,毫无ps痕迹。”
“渣像素请狗带。”
网友们起初并不相信,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提到这件事,上传的图片也越来越清晰,终于有一位蛋皇的真爱粉小心翼翼问道:“这看起来,怎么有点像wuli蛋皇?”
“……是,我刚才就想说了,可是怎么可能嘛?!”
“咦?那个老婆婆不是它主人啊,它又换了个老爷爷跟着。”
“hahah所以它真的不是狗吧?其实就是蛋皇吧?”
“右边你别hah了,我感觉你道出了真相。”
“+∞”
“……”
于是警局和熊猫基地的电话几乎被热心市民打爆,值班的饲养员先接到消息还当有人恶作剧,她刚陪领导送走了客人回来,下意识地点开监控。
咦?果然不太对劲,大溪、小溪正在走廊里撒泼打滚,望望抬腿往嘴里塞,展现着身体的柔度,可是谁来告诉她,蛋蛋呢??!
饲养员心跳狂乱,急匆匆冲向熊猫屋内确认,到了大门前准备掏钥匙,然而……钥匙呢?
她一直挂在腰间的钥匙呢??!
她忽然一个激灵,想到他们今天恰好在蛋蛋门口谈论了谢瑶的事,依照蛋蛋以往的履历,应该就是那个时候……
等其余工作人员赶来开了门,果然,蛋蛋不见了!!
他们望着两米高的墙,窗户正开着,热风呼呼地卷进来,谁来说说蛋皇到底怎么爬上去的?一只熊都能飞天遁地了?!
然而当他们低下头,看着抱住他们大腿的三只,一瞬间了然。
于是当晚,锦城满大街的警车鸣响,全城的记者们闻风而动,终于在城东某条小街上抓到了正在行凶的国宝。
彼时的蛋皇正与一只泰迪对持着,泰迪疯狂地叫,蛋皇轻蔑地直立上身,发出一声威武的熊吼,吓得小泰迪夹着尾巴凌乱地逃了……
警察&记者&基地人员&围观路人:“……”
有饲养员要来捉它,又怕它情绪激动咬伤人,动作十分小心翼翼,谁知蛋蛋竟然十分冷静的样子,抬起一只爪子直直指着某个方向。
见这群两脚兽都疑惑地望着他,杨昭又碰碰自己的鼻子,然后爪子再次指向某处。
方才差点被吓得心肌梗塞的主任灵光一闪,语气虚弱地说:“蛋蛋……你是不是知道小谢在哪里?你要带我们去找她?”
“啾啾!!”
杨昭第一次收起高冷,对主任卖萌地蹭了蹭腿。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主任只觉得他的心肌又要梗塞了……
随后,他向警方和媒体解释了原由,有警察道:“熊猫的嗅觉非常灵敏,甚至不输警犬,蛋皇这么通人性,或许它真能找到呢?”
“要不然……试试?”
东郊。
一处废弃的仓库中传来小孩子的哭声。
“小毅,你再不听话,姐姐只有把你的嘴巴封住咯。”高雅一边温柔地说,一边走到谢瑶面前,毫不怜惜地一把撕掉她嘴上的胶带。
嘶……俆妙君看似平静,内心的小人早已痛得直抽冷气,她的嘴快肿掉了吧?
“呵,没想到你会落在我的手上吧?”
“……你是谁?”俆妙君故做镇定地问道,眼底却藏着一丝恐惧。
高雅起先一噎,随后发现了对方极力隐藏的情绪,满意地笑了:“我?我是小毅的姐姐啊,是被你抢了身份的陈家外孙女。”
“我想起来了,你是上次说要投诉我的人……这么说,你就是高雅?”俆妙君又转头看向大哭的高毅:“他是我的弟弟?”
高雅敷衍地笑笑,站直身体撩了把头发:“你好啊,我的姐姐,请多指教。”
她只比谢瑶晚出生几小时。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放心,只要陈碧枝愿意付钱,你们一根汗毛都不会少。”高雅从包里掏出一根注射针管:“不过,作为你的好姐妹,总要送你一份见面礼。”
“知道这是什么吗?”高雅轻轻一推,冰寒的针尖上浸出一滴水珠。
“毒品。”俆妙君淡定道。
历史又还原归位,高雅还是想用毒品毁了她。
或许没料到对方一猜就中,高雅明显愣住,就在这时,她的右手一痛,注射器掉在了地上,接着,她的脖子被卡住,竟然被谢瑶单手提了起来。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对方早已挣开了绑缚。
只听谢瑶在她耳边轻轻道:“你前世就输给了我,今生一样,你前世活得憋屈,今生只会比前世更憋屈。”
“你这么蠢,给你再多几世,你也永远翻不了身,毕竟,重生可拯救不了你的智商。”
那些话就像一个个符语,每个字都让高雅痛彻心扉,又陷入灭顶的恐惧,她想大叫,想挣扎,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试图瞪大眼睛看清眼前的人,却只看见手握镰刀的死神!
里面的动静颇大,仓库门被推开,本就不放心的谢萍匆匆进来,一见这场面简直汗毛倒竖:“住手,谢瑶你想杀人吗?!”
谢萍眼见亲女就要不好,奋不顾身地冲了过来,就在这一刹那,忽然闯入一道黑影,猛地将谢萍从侧面扑倒,谢萍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接着是钻心般的疼痛,她能感觉到有东西从脸上流下来,是鲜血的气味。
“啊——!!!”
杨昭甩了甩爪子,还是没忍住糊人熊脸的习惯。
外面警笛声鸣,十余个警察持枪闯了进来,留守在车上的高昶双手抱头,被警察用枪指着,一脸灰败。
“今天,锦市发生一起重大绑架案,案发后,警方在熊猫蛋皇的协助下很快破获了该起案件,如今,三名嫌疑人已被抓获。下面请看本台记者从前方发回的报道。”
CCTV新闻频道,正反复播放着蛋皇英勇救人的瞬间,网上更有基地放出的完整视频,其中涉及了蛋皇众目睽睽下偷钥匙、胁迫同伴翻窗越狱,以及利用孔雀瞒天过海浑水摸鱼等等事迹。无数观众阵亡在它傲人的智慧和勇猛的熊姿下,此次事件迅速登录海外各大媒体头条,毕竟熊猫破案,实属首次。
蛋蛋再一次成为英雄,享誉世界。
而伴随着这一起绑架案,陈家“狸猫换太子”的豪门秘辛已传得街知巷闻。
原来,蛋奶妈竟然是豪门之女!
众人为蛋皇感动的同时,又震惊于高雅一家的歹毒,在舆论的压力下,此案很快走上了司法程序。
这一查就牵连出许多事,例如当年指使王组长给蛋皇下毒的正是高雅,事后她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不惜买凶杀人,让王组长母子一死一失踪。
当法官当庭宣布判决,高雅故意杀人、绑架罪名成立,两罪并罚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高昶及谢萍也都得到应有判罚时,俆妙君感觉身上一轻,抬头一看,庄严的法庭上方竟流泻着金光。
而在万众瞩目下依旧淡定挂在王座上的杨昭,在金光的照耀下舒服得轻轻翻了个身,“咔嚓”一声响,再次从树上坠落。
秋风万里,天空碧蓝如洗。
熊猫基地成立第七十周年,许多家长带着孩子,老师带着学生们组织前来基地参观,这几十余年,熊猫已不再是濒危动物,十年前,又从易危降级到了低危,这一切都得益于国人在大熊猫保护上做出的努力。
但熊猫依旧是最受人们喜爱的动物之一,来熊猫基地参观的游客数量逐年递增。
尤其,这里是蛋皇生活过的地方。
基地入口矗立着一座石塑雕像,那是一位扎着马尾的妙龄女子,亲密地抱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她们头挨着头,肩贴着肩,女子的神情十分愉悦,仿佛环抱着全世界。
雕像周围堆满了各色鲜花,红的、白的、黄的、粉的……鲜花旁放着一张张精致的卡片,上面写满祝福的话语。
“爷爷,这就是姑奶奶和蛋皇吗?”
“是她们。”一位衣着朴素的老人牵着他的小孙女站在雕像前,任谁都看不出,他们竟然来自锦城豪门陈家。
“爷爷,您真是从小看着蛋皇长大的吗?”
“是的。”老人眼底浮上怀念,他想到年幼时的种种,想到了他那身世坎坷的姐姐。
姐姐回家后改名为陈瑶,一生都投身于大熊猫保护事业,终生未嫁,受人尊敬,她和蛋皇的情谊也被世人引为美谈。
蛋皇作为全世界最特殊、最有代表性的熊猫,一直活到了四十一岁,打破了熊猫的寿长记录,可惜并未留下任何子嗣。在它被下葬那一天,世界为之痛哭,锦城忽然迎来了许多异地人,他们有的来自国内其它城市,有的不远万里从海外赶来,他们大多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他们都是陪着蛋皇成长的那一代。
蛋皇对他们来说不止是一只与众不同的熊猫,还有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而他的姐姐,在见到蛋皇的棺材被没入土中时,突然就晕倒在地,然后再没有醒来。
许多人都说她是因为太过伤心才死去的,但他不这么认为,姐姐和蛋皇就像互相为对方而生,她们共享着生命,共享着一切喜怒哀乐,蛋皇走了,姐姐不可能独活。
“那姑奶奶现在还陪着蛋皇吗?”耳边传来孙女稚嫩的童声。
“你看,她们一直在一起。”老人指着雕像,又摸了摸孙女的头,躬身轻轻放下一束白菊。
有风吹过,片片花瓣落下,思念铺满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