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大地上,也照着那个女孩落寞的身影。眼前是一大片花丛,各种花儿绚烂着5月的初暖。女孩放下手中的水桶,坐在柔软的土地上,眼睛里色彩缤纷,心中却是黯淡无比。
这是美国阿拉斯加州最著名的一个花卉园,这里的花儿有几千种,花期错开,分片栽种,一年中的任何时日,都会有一大片的花海。这里有个奇怪的规定,那些美丽的花儿只供观赏用,绝不出售。这反而吸引了更多的游客,特别是初夏季节,开的花多,园中大部分都被花海湮没。
女孩完成了自己负责灌溉的那一片区域,便走向园子的西北角,那里有一片花正在凋落,游人都奔花儿盛放的地方,很少有人来到这里。女孩再度坐下,面对那些飞舞的花瓣。她轻轻哼着什么歌,韵律和那些片片的零落相契合。忽然,有人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弗兰尼,又来看这些落花了?”
止住歌声,回头,是园里的清扫员安琪大婶。小弗兰尼勉强地笑了一下:“我帮你扫吧!”两个人干着活儿,大婶问:“你刚才哼的歌儿很美,特别是其中有两句,花儿落,心儿碎,花期再至,我已远离。”听了大婶的话,小弗兰尼的心又回到曾经在舞台上纵情歌唱的时候。
那时才是十三四岁的年龄,小弗兰尼已经是全州最出名的少年舞蹈演员,就像一朵正在开放的花儿,芬芳四溢。她的舞姿曼妙多变,醉人眼目。而那一年,她在演出归来的途中遭遇车祸,从此,永远地失去了左臂,同时,也失去了所有快乐幸福的时光,她再也不能在舞台上光芒四射,她甚至改了自己的名字,悄悄地隐藏起来,那些昨日的光环都已成为刺痛心灵的伤。
17岁来到这个花卉园,虽然只有一只右臂,却能将花儿浇灌得很好。她看着每一天的花谢花开,亦是心神若丧,特别是面对那一片片过了花期而纷纷坠落的残红,想到自己,失去了一只臂膀,就如谢落了一片花瓣,使得整个花朵都枯萎了。只是,那些花儿,明年还会再开,而自己,却永远再没有花期了。
前面一阵热闹,许多人围在那里。安琪大婶拉着小弗兰尼挤过去,是五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跳舞,音乐也动听,舞姿也动人。小弗兰尼看到那些孩子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的笑容,心里一阵痛苦,曾经,她也是如此的神情。安琪大婶拉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问旁边的人:“几个小孩子跳舞,怎么这么多人围观?”有人回答她:“这五个孩子可不简单呢!她们本来都是各地少儿合唱团的,有着同样的遭遇,就是都因为各种原因哑了,再也不能唱歌了。可她们却联络在一起,开始跳舞,现在一样很受欢迎!”
一番话,听得小弗兰尼怦然心动。和安琪大婶回到刚才那片落花的角落,不知何时这里居然也站满了游客。这是很少见的事,安琪大婶又是好奇地问,人们告诉她,不只是盛开的花有人欣赏,谢落的花也会有人衷情,甚至花都落干净了,也会有人来看那些叶子,毕竟花朵只是花的一部分而已。这些人的话,让安琪大婶听得不明所以,只是觉得这些人真是奇怪,而在小弗兰尼的心里,却引起了另一番震撼。
傍晚的时候,游人散尽,小弗兰尼独坐在那里,心里再也平静不下来,眼前总是闪过那五个跳舞的小女孩,还有那些游人观看落花的情景。忽然想到那些本来唱歌的孩子,不能唱了却去跳舞,舞台依然欢迎她们,自己不能跳舞了,是不是也可以去唱歌呢?当年,许多人也夸奖自己的歌声甜美。她跑去找安琪大婶,问:“大婶,你说我的歌唱得好,是真的吗?”安琪大婶笑着说:“当然了,比电视上那些孩子唱得好听多了!”
小弗兰尼心里一下子亮了起来,再次看那些片片的落花,竟也发现了一种美。过了几天,她悄悄地离开了花卉园,别人都在担心她,只有安琪大婶微笑着,她知道这个孩子终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两年以后,小弗兰尼已经是声名鹊起的歌手,没人再去注意她断了的左臂。她在全美开巡回演唱会,家乡阿拉斯加州是第一站,她演唱会的地点选在花卉园,正是9月,大部分的花都谢了,而她,就是在那些凋零的花丛里为大家唱歌。安琪大婶在人群中听她唱歌,还是她曾经听过的曲调,却是全新的词句:“花儿落,心儿飞,花期年年,美丽相随……”
安琪大婶无比地欣慰,她知道这个曾经黯然的孩子,她的心终于在飘舞的花瓣中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