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行走在路上的身体和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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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气盛则雄,魂雄则霸

骑过了西安,终于遇上出门之后的第一场喜雨,历暑久旱的原野,登时焕发了勃勃生机,原本蓬头垢面、精神萎靡的稼禾,在绵绵无边的雨浴中,一株株绽绿吐翠、气宇调畅,从它们那摇曳的身姿中可以感受到它们都在和着风的节奏,向着苍天,欢唱着古老而又神秘的赞美之歌,不知不觉之中,我仿佛也化成了一棵能飘逸于雨中的禾苗,痛饮着甘醇,陶然醉然地加入了这曲自然之歌的合唱之中……

苍茫无边的烟雨,总是容易唤起人们心中的遐思漫想,特别想到自己正置身于八百里秦川的腹地,一种历史的厚重感,便萦然跃上心头。昔日的秦国,虽然四面关隘重重,但是,若没有这片渭水滋润的关中平原,敞开胸脯,养育了无数志大心雄、肌健骨壮的三秦子民,那么,它的霸气,终难转化成霸业……

其实,我们每一人的生命,也都是一个生气勃发的秦国,每一个人的天赋里,也都不缺少那片被称之为“渭河平原”的沃野,关键的问题是它养育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灵魂!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只要你愿意,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天赋的基础上,开辟出大一统的帝国!

路过横渠的时候,乍然看到了“张载故里”的字样,顿时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人肃然起敬,因为它们在生命的轮回中,曾经与大师的灵魂一起共饮过渭河的流水,一起享受过这里的阳光雨露,一起聆听过造化无言的教诲……

历史人物,我们永远都要把他放在特定的那个历史的环境中去评价,不管诞生于宋代的理学,曾经招来后人多少的诟病,但是,它依然会在中国的文明史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特别是作为一代理学宗师的张载,他的气本论,更把天人合一、体用不二的哲学体系推到了臻境。从他那里我们知道了世界万物统一于气,宇宙森罗,形姿各异,无不是气的各种展现,人乃灵物,心是灵府,因为心气的不同,往往造就了个人彼此迥然相异的命运;比如当年的秦国,地僻物乏,几无与中原各国抗衡的资本,但是,秦人却气雄心浩,胸阔志厉,纳天下之豪俊,竭四海之智慧,蓄数代之国力,至嬴政之时,其胸中已经有了吞吐宇内的雄气,他挥剑一指,顿时,便成就了统一九州的霸业!

悲观者,总是喜欢说往事如风,历史如烟,生前不管多么的辉煌,死后都是黄土一抔,但是,谁也无法否认的是英雄伟人,永远都是历史浩卷中的主角,他们豪骏的灵魂,他们传奇的故事,透过岁月的烟云,依然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后人……任何一个民族,如果没有层出不穷的卓越者,那么,它们就将失去自己的魂魄和精神!

行走于三秦之地,心中涌着莫名的感动;走进被雨水冲刷的净无一尘的张载祠内,独自一人盘桓在静雅空旷的大院里,那一座座古老的建筑,那一株株苍虬的古松,恍然让你有了一种穿行于时光隧道里的感觉,凝立于大师的像前,天空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振颤着我的耳鼓:“气聚则生,气散则灭;气盛则雄,气郁则衰。欲立别开生面的人生,必有异于常数的生气;胸襟者,气之本体;命运者,成败卓庸,无不是气贯于其间,如行云流水,氤氲磅礴,随其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