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行走在路上的身体和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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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峡谷沉沉,天堑重重

8月5日通麦至鲁朗

当骑行滇藏线与川藏线的两路大军在芒康县城汇合的时候,那里尽管客栈如林,依然人满为患,住宿紧张得不得了,但是,真正经得住这一路的挑战和考验的骑友又有多少呢?通麦与排龙的客栈,就是都住满,又能接纳多少人?有好奇的骑友,对这一天住宿的情况进行了大致的统计,说通麦不过住了区区几十人,那排龙就更少了!

骑行滇藏线、川藏线,绝不是像背包客那样,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凡是心血来潮,买辆新车就骑着进藏的人,100个这样的骑士中,也难有两三个真正一路骑到拉萨的。就是经过了一段时间锻炼的骑友,在整个滇藏线、川藏线的骑行中,不半路搭车、不被种种原因淘汰的人,也不足两成。

在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上,几乎是一天一座大山的翻越,与在家时平路上的骑行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在然乌,一个同住一室的小伙子问我:“大哥,安久拉山,你是骑过来的吗?”我说:“是啊。”小伙子竖了竖大姆指说:“佩服啊!不瞒大哥说,我是乘车过来的。这一路的上上下下,真把人折磨得够呛啊!骑到一半的时候,我就感到自己不行了,如果继续骑下去,我肯定会累死在这山上!川藏线上的每一座山,都像鬼门关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直闯过去!”人的意志一旦崩溃,就会像敲碎的玻璃一烂到底!我前面说过,滇藏线、川藏线的骑行,是对骑友的全方位的挑战,包括意志、体能、骑技、健康状况、对景物兴趣的浓淡,等等,任何一个短板,都有可能让你的骑行变成鬼门关前的大逃亡。

早上八点出了通麦镇,便骑上了烂路,特别横架于帕隆藏布江上的通麦钢索大桥,颤颤悠悠,仅容一车单向通过,若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过了桥,便一头钻进了通麦大峡谷之中,紧靠江岸的道路霎时变得诡异险奇,头上悬崖如挂,脚下江流如怒,不下雨,还有泥石常从山崖上流下,若是下雨,其情何堪啊!真不愧其“天堑”之称;至于路,不管是上坡还是下坡,都陡峭得出奇,狭窄的路上石块嶙峋,过了飞石崖,又入老虎嘴,虽然这两天没下大雨,但路上依然留着塌方和泥石流的印记;上坡时,与其说是推车,不如说是半推半扛;下坡时,路况更不容你放闸,以致有的骑友在下坡的途中刹车过度,用矿泉水给车闸降温。

通麦天堑,可以说是又一次让帕隆藏布大峡谷的雄险奇秀展现得淋漓尽致,美则美矣,就是脾气有些暴躁,这个素有“世界第二大泥石流群”的峡谷,不知让多少人谈通麦而色变;所以,当你从此间走过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点为妙,其发怒的时候,千万别来惹它。

大约十点半钟到达排龙,是一个山岰里的精品藏村,这里虽没有几户人家,却一直是徒步墨脱、渴望一睹雅鲁藏布大峡谷真面目者最注目的地方。十年前,我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后来还曾奢望过从这里去墨脱,今天到此,真有点心潮澎湃,便毫不犹豫地支起三角架,留下到此一游的印迹。

过了排龙村,奔腾的帕隆藏布消失在了身后。由此进了排龙大峡谷,一条咆哮的山溪迎面袭来,一个62公里的海拔落差近1300米的大上坡也由此拉开了序幕。每一个骑友的手里,都有一本川藏线骑行攻略,对自己面对的挑战了如指掌,害怕这个大上坡的人,已经从通麦或排龙乘车逃过这一劫了。还有一些傻乎乎的为数不多的如我这般的骑友,还锲而不舍地骑行在路上,所以,当这些真正的勇士途中交错相遇之时,无不由衷地伸出大拇指相互赞叹和激励……

既来之,则骑之!不管坡哥的脸色如何的骄横,不管溪妹的嘲讽如何的难堪,不管多么的疲惫和辛苦,都一定要抬起头来,看看峡谷的风光,品品山水的意韵;虽然一直穿越在峰屹壑立之间,也会带来一定的审美疲劳。但是,亦常常会有奇景独出之处,比如东久牧场、那碧绿的草地、溪上的小桥、挺立的白塔、飘扬的经幡、悠闲的牛马,尽显着一片桃源牧歌式的静美,虽然经过这里的时候还下着小雨,可我还是兴奋地拿出相机“咔嗒”几下。

在距鲁朗还有几十公里的时候,在波密吃的那个猪舌,开始发作它的能量,肚里“咕噜”一阵子之后便闹腾了起来,幸亏带有药,及时让这闹腾刹住了车。看来遇到好吃的东西,也得悠着点享用啊!

到了晚上七点的时候,还没到达鲁朗。这一天的路上,因为肚子不舒服,只吃了一个咸鸭蛋,喝了一瓶可乐,体能已经消耗殆尽,坡还是一直在上,蹬车子的双腿却再也使不上力了,心里一发虚,身上就发冷,急停路边,冲了一包葡萄糖喝下,稍作休息,才恢复了一点体力。到了镇上,问了路边的两个家庭客栈,都报以客满,转身看到一家离路稍远一点招牌也不那么显眼的藏家客栈,走进一看,竟然一个客人都没有,住下吧,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找个地方快点躺上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