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荷自从那晚后,就再也没偷偷摸摸地来到苍溟的寝宫来过。有时夜深人静时,苍溟觉得,那晚是不是只是他心底的一个梦。
可是每天他看见苍荷时,苍荷眼中的炙热,又仿佛将他的心看穿。
苍荷对去人间向来充满期待,忙好自己的事便赶紧拉着苍溟,要与他一起出海。
苍溟停下来,认真地:“苍荷,你能答应我,不要自己随便乱跑,听我的话吗?”
苍溟还是怕,苍荷又突然消失在身旁消失不见。
“苍溟,如今你怎么和老太婆一样啰嗦?走啦。”苍荷听完他的话,嘲弄起苍溟,便又拉着他小跑。
苍溟没有办法,只能跟在苍荷后面,将苍荷的手用力握紧,仿佛一松手,苍荷就会消失在空气中。
人间,已经是几十年光景。天地之大,万物自有时,不会为谁而停,已经运转依旧,繁华如初。
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天崩地裂的事,对于三界而言,不过是一粒浮沉。
苍溟牵着苍荷,又在人间的街上,周围熙熙攘攘,一如百年前他们刚来到人间时。
苍荷呆呆地看着这条仿佛没变过的街,说道:“本来以为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人间怕不是当时那个样子,如今一看,到是我自己多想了。”
苍溟看着四处张望的苍荷,觉得重回故地,怕苍荷想起漠尘的事伤心,便对她说:
“我们多走走吧,别浪费这一天的时间了。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来看吗。”
苍荷看着苍溟的眼睛,幽幽地说:“那我可要好好利用这一天便是,你也不用提醒我。到时候我会跟你回去的。”
突然,一个飞球从旁边飞过来,腾空而出,向杵在街中的两人砸过来。
苍溟眼疾手快,用手一挡。球向旁边飞去,但还是碰到了苍荷,在她衣服上擦出一条脏迹。
一个剃着桃子头的小男孩,先是急急忙忙地跑出街旁的小巷子,伸头看看,又看到苍荷身上的污垢。
便将头伸了回去,唯唯诺诺地看着苍荷,似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出来。
最后,他还是摇摇摆摆地走了出来,慢慢挪到苍荷的身边,奶声奶气地说:“姐姐…对不起,我的球不受控制,砸到你了。”
那个小男孩一双亮亮地眼睛,脸圆圆的,透露着苹果般的红润。
苍溟看到苍荷的身上脏了,就怕苍荷要大发雷霆了,龙女美艳,穿什么衣服都丰腴多姿。
可这件衣服,是九重天上渟蕊织女,用御丝织成,送给苍荷作为生日礼物的。苍荷为了出来游玩,特意换上了这件衣服。
苍溟站到小男孩旁边,将他拉在怀里,怕苍荷等会发火吓着他,又在心里准备好了劝苍荷的话。
苍荷本来眉头紧皱,这件衣服她最满意又最喜欢,这一脏痕,让本来完美的金缕薄纱上,显得有些褴褛。
苍荷刚要和苍溟抱怨,就听见了那个小男孩的声音,稚嫩地和她道歉,语气中透露着害怕。
出人意料地,苍荷没有盛气凌人,没有飞扬跋扈,她那张红唇微动。
她蹲下来,看了看苍溟一眼,自然也是明白苍溟是怕她吓着那个小男孩。
苍荷声音温柔起来,她一双眼睛如水,笑着说:“小弟弟,怎么这么不注意,砸到人就不好了。”
苍溟看到苍荷这样的反应,脸上都是错愕,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在做梦,还没来得及吃惊,
就听见小男孩声音自信了些:“我与隔壁的那家玩耍,没想到一个不小心,竟将球踢出了出来。才不小心打到了姐姐”
苍荷耐心地听着他说完,然后笑着捏捏他的脸说道:“那下次可不能这么不小心了。若是砸到了别人,就不好了。”
小男孩本来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后来听到苍荷说话如此温柔,也没有责怪他,便自然起来。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姐姐,我记住了!”
他上前走了一步,似是犹豫了一下,伸出了自己胖胖的小手,帮苍荷擦擦身上的脏迹,抬起头灿烂地看着苍荷,甜甜的笑了。
苍荷看着他的动作,先是吃惊,接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留下苍溟一个人,看着苍荷和那个小男孩,发了呆。
箱子里传来呼唤的声音,那个小男孩拿过球对着苍荷甜甜地说:“姐姐,我得回去了。”便跑开了。
末了,有回头说了一句:“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又嘻嘻好哈哈地跑了。
苍荷看着他的身影,脸上还挂着微笑。
苍溟缓了好一会儿,他觉得依着苍荷的性子,是肯定要把小男孩训斥得哇哇大哭。
可是如今,苍荷这样的反应,让他吃了一大惊。那日面见四海龙子,他只当苍荷是为了气那个御珂,才会装的温柔端庄些。
可是如今一看,苍荷的性子里的骄戾怕是真的少了些,傲慢霸道也不再明显,但是散发出些温柔的气息。
苍荷看着吃惊的苍溟,打趣道:“苍溟,见我如此淡定,竟是不习惯吗?”
苍溟觉得现在的苍荷,让他有些不习惯,没有以前的尖酸刻薄,反倒是纯良了些。
“看到你能听进去我的话,我也很开心。”苍溟摸摸苍荷的头,宠溺的说。
苍溟和苍荷一路走着,过了中午,他们离繁华的街道越来特远,已经听不到那些喧闹声。
城镇外便是逐渐茂密的森林,偶尔能听见几声鸟叫,清脆回响。
苍溟牵着苍荷,两个人在森林里慢慢踱步,享受被净化的空气,在海底无法呼吸的清新。
苍溟问苍荷到,“你不是要来人间游玩吗?我以为你会更喜欢那些繁华热闹的地段,没想到你却说要来安静的地方。”
苍荷笑笑说:“以前总觉得热闹点最好,能让人快乐,现在却觉得,静谧的地方,更能使人怡然自得。”
苍溟看着在他身边温顺依偎着的苍荷,只希望时间停留在只有他们两的这一刻。
进入森林渐深,高大的树冠将阳光遮住,只留下细细碎碎的光影投过树叶的间隙落在地上。
越来越少的声音,和越来越暗的光线,让苍溟觉得有些不安。他拉住苍荷问:“荷儿,天色渐晚,我们回龙宫吧。”
谁知苍荷听完这句话,凑近他的脸说,“苍溟,你放心吧,我不会跑了的。
现在还早,只是树林昏暗罢了。你不觉得,这样的地方,很适合冒险吗?”她的眼睛在暗暗的光线下显的格外亮。
话音刚落,她便甩开苍溟的手,向森林深处小跑着走过去。
苍溟只是担忧在外面呆的越久,苍荷的不稳定性就越大。但看着苍荷跑开,他也只能追上去。
森林深处笼罩着一层雾气,苍溟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又觉得并无危险的因素,他加强了警惕。
苍荷指着一处地方说:“苍溟你看,那个丛林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苍溟把苍荷护在身后,向拿钱丛林走去。
等他们靠近后,才发现,那边丛林的后面,是一间宅子,外表中规中矩,并无特别之处。
苍溟和苍荷对视了一眼,虽然这宅子看起来没什么奇怪之处,苍溟也没有感受到妖气。
可是一处保存完好的宅子出现在森林中,本来就是一件极其诡异的事了。
苍溟拉住苍荷转头就要走,他可不想在这一天内出现什么状况又让他两没法按时回龙宫。
苍荷站那里不动,对着苍溟做了个鬼脸,便朝着那栋宅子走去,也不管后面苍溟的交际和无奈。
那座宅子的周围十分干净,在树林中,却无半片落叶和枯木,地上的飞尘也很少。
苍荷看看这座宅子的门,门锁是铜做的,上面有刻花。
这户人家应该是小户人家,不是木头门,家中有些积蓄,但又不是大富大贵。
苍荷推开门,门吱呀一声,在森林里发出的回响十分清晰。门一开,一阵湿润的味道向苍荷扑来。
苍溟本想拦住苍荷,谁知道门后面是不是藏有暗器或是其他东西。
苍荷走进宅子里,宅子杵在森林中,地上应该是柔软的泥土才对,可是当苍荷进入宅子以后,脚下踩的,确实水泥地,坚硬冰冷。
苍荷看了一下整所宅子,宅子不大,四四方方,东西各有一个房间,在东南方有一口井,正对面是正厅,正厅的楼梯能上到二楼。
苍溟总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这股吸引力他也好像熟悉。
可是他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便快步走到苍荷的前面,想让苍荷不要轻举妄动。
苍荷问在她身边的苍溟:“苍溟,你有没有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仿佛抗拒不了,把你一步步吸引过来。”
苍溟听到苍荷这样说,他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只好将苍荷拉过来,与自己靠近了些。
苍荷转向东边,去查看那边的房间。苍荷心中也有些戚戚的感觉,但她从来就喜欢这些冒险的东西。
苍荷想推开那扇门,没想到门关的紧,苍荷使出很大的力气,才将门推开一点。
门开了一条缝之后,便猛地将苍荷拉了进去,就关了起来,苍溟还没有看到里面,便被锁在了外面。
苍荷被门拉进去后,脑子晕晕的,当她拍拍脑子睁开眼睛时,看到的确实一个丫鬟神情紧张地看着她,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和扫帚。
“这…你们是谁?”苍荷惊呼着问到,她发现从那边阴冷的院子里进来后,房间的窗户上却透着明媚的阳光,外面却是洒满阳光的院子。
“这我但是要问你了!你闯入我们小姐的房间干什么?!”那个丫鬟似乎很害怕,结结巴巴地说。
“我不小心走错了路。”苍荷简短地说,脑袋里却在房间里张望。
这个房间里弥漫着女孩子的软香,虽然装饰不多,但是却是精致用心,这是哪个小姐的闺房吧。
苍荷不理那个丫鬟,想将那扇门打开,却不管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
趁着苍荷在和那扇门作斗争,一个怯生生地声音从里屋里穿出来,“婧儿,你问清楚她什么人了吗?”
那个丫鬟回答到:“小姐,还没有。”她看苍荷在忙活开门,便一边盯着她,一边小跑着回里屋,在她家小姐的耳边说到
“看样子,也是个大家小姐,穿的衣服是好料子,上面有些尘土。怕是遇到了什么事,才跑到我们林家来了。”
林鸳听完这番话,便也不再害怕,带着婧儿走出去,声音还是有些迟疑地问背对着她的苍荷到“这位小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林家,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