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起床了!”黎明时分,韩霜猛捶着张信知的房门,大声叫道。
“小霜?”被吵醒的张信知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无精打采的向门外喊道:“别敲啦!一会儿门都让你敲烂了!”他起身看了看摆在自己床头的小闹钟,一时之间连哭的心都有。悲声向门外的韩霜求饶:“妹妹,你饶了我吧!现在这才刚到四点,我十公里越野的时间还没到呢,你这么早叫我干嘛?!不管了,我要睡了!”说着,张信知再次躺回床上,打算再睡一个回笼觉。
“快起来,我和小灵姐都在你房间外等着呢!”韩霜不依不饶,继续大喊着。
“哦?!”一听到韩霜说小灵正在房门外等着自己,张信知顿时又醒了过来:“你没骗我吧?”
“我骗你干嘛?小灵姐,喊他一下!”
“信知哥……”门外传来了李灵略显犹豫的声音。
张信知猛的一惊,真的是小灵!她怎么会和韩霜一样起的这么早?张信知快速的起床穿好衣服,打开了房门。
门外,韩霜和小灵都只穿着短裙和短袖衬衫,正站在那里打着哆嗦。东北的昼夜气温差距比较大,虽然此时正值盛夏,但早上的气温并不高,还是很冷的。看着她俩这个样子,张信知心疼的责怪道:“你们也不小了,这么早起床怎么就穿这么点儿衣服?别冻感冒了!”
“切,好像你比我们大多少似得!”韩霜白了张信知一眼,站在一旁的李灵却是红着脸没有说话。
“行!你们大,我小,这总行了吧!来,快进屋子里。外面多冷!”张信知撇起了嘴,摇了摇头,把二人让进屋子里。
“快坐在那儿暖和暖和,我给你们找两件外套!哎,对了,今天你们俩起的这么早干嘛?有事么?”张信知一面翻箱倒柜找衣服一面问道。
“有,有!我,哦不,是我和小灵姐要你带我们去黑松林采蘑菇!”韩霜拉着李灵的手急忙答道。“什么?让我带你们去黑松林采蘑菇?”背对着她俩的张信知听到韩霜的话,停下了翻找衣服的手。转过身惊讶的问道:“你们俩没事儿吧?去黑松林采蘑菇?不行,绝对不行!那儿太危险!”
二人所说的黑松林其实就是在他们村子附近的一片树林,树林里面全都是黑松。每年夏天,那里都会长出好多野蘑菇。它们不但味道可口,经济价值也极高。尤其是松蘑,这种蘑菇只有在松树林里才会有,还不能人工培植,所以尤其珍贵。把采过之后的松蘑风干一下,在收山货的商贩来时能卖个好价钱。
可以说黑松林是上天赐予这个小山村的一个宝贝,一片会自己长钱的土地。但机会总是与危险并存!长满野生蘑菇的黑松林里同时还存在着另外一种生物--毒蛇--“七步倒”!
“七步倒”,学名短尾蝮。这种蛇的毒性很大,而且攻击性特别强。一般的毒蛇在咬过人之后都会迅速逃跑,“七步倒”则不然,只要它认为那是“敌人”,它就会疯狂的向前攻击,不死不罢休,实在令人胆寒。由于有这种剧毒生物,所以平日里除了那些经验丰富,对“七步倒”特别了解,且懂得如何快速解毒自救的采山老人们才敢去树林里采蘑菇。
现在听韩霜要自己带她和李灵去黑松林采蘑菇,张信知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虽然他也和村里的同龄人去过,但那也只是他们青春期叛逆的结果。在如今的张信知看来,蘑菇虽然好吃,钱当然好用,但是人在享受这二者之前的必要条件就是活着!现在他们家又不是活不下去了,干嘛非得冒那么大危险去黑松林采蘑菇?!这种要吃要钱不要命的事,张信知当然不愿意去做!
但他不愿意去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的,韩霜就是那个“别人”!在她眼中,采蘑菇多好玩儿。采来的蘑菇既可以吃还能拿去换几个零花钱,何乐而不为?
至于“七步倒”--一边去!那种蛇数量又不多,哪能那么倒霉我们只去一次就被它咬到?她还是怀着一丝侥幸心理。虽然这么想,可是黑松林毕竟危险,韩霜还是有些怕的。于是今早鸡刚叫了一遍,她就把李灵喊了起来央求她跟自己一块去采蘑菇。
李灵实在是不好拒绝,就说如果张信知肯去她就去。这样,二人才在一大清早就来叫张信知,打扰了他的好梦。
请求与拒绝的拉锯战在张信知兄妹二人身上展开。韩霜笑嘻嘻的开始撒娇:“哥哥,你带我们去嘛!”
“不行!”张信知看都不看她,以不容置疑的语气答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嘛!黑松林里可是很危险的,被七步倒咬到你小命就没了!”
一计不成,又生二计!韩霜又溜须起了张信知,嗲嗲的说:“哥哥对付毒蛇最有办法了!哥哥最棒……”
“少拍马屁!”张信知白了她一眼。
“你……”韩霜一时无语,不过很快,她就又有了主意,大声吵道:“哦!我知道了。你不是不愿意带我们去,而是不敢去!哼!张信知,你罔称男子汉,我看错你了!”
“呵呵,激将法?”张信知斜眼看了看韩霜:“技术含量提高了不少嘛!不过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对这招已经有了免疫力,它对我已经不管用了!哥哥我现在可没那么好骗!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还要再睡会,唉,我的十公里越野快该跑了!”张信知边说边打着哈欠,下了逐客令。
韩霜恼怒的跺了跺脚,但片刻之后,她的脸上竟又露出了奸笑。看着韩霜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张信知心里不由打了个冷颤。出乎张信知意料的是,韩霜这次不再恳求他,而是回过头去,向李灵伸出了“罪恶之手”。
“小灵姐,哥哥不答应带我们去采蘑菇!他欺负我们!”韩霜扁了扁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看着“可怜巴巴”的韩霜,李灵犹豫了一下:“信知哥,不然,不然你就带我们去吧!”
“我会和小霜一路跟着你的……”
“嗯嗯!我会一直跟在哥哥后面,会很听话的,我保证!”没等李灵说完,韩霜就急着举起手表决心。
“信知哥,可以吗?”
“你张伯父和你伯母不同意的,而且……”
“他们都没在家!姑妈去田里给玉米施肥,姑父三点半就赶山路上乡里开会去了!”韩霜在接道,同时对在她对面的张信知摆出了一副“今天我吃定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姿态。
而此刻的张信知却并没有心情去理会她,他正在想别的事情:这些日子以来小灵受到的委屈和伤害太多了,如果能带她出去能散散心也不错。想到这,张信知背着李灵对韩霜做了一个“算你狠”的口语,之后回过头对着李灵笑着说:“好吧!我带你们去!”
韩霜对着张信知得意的笑了笑,拉起了李灵:“小灵姐,他的衣服太大了,不好穿!我们回房间自己找!”
很快,三人准备妥当。身后跟着整装待发的李灵和张信知,韩霜高声喊道:“出发,采蘑菇去喽!”
顺着蜿蜒的小路,几人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黑松林。林子很密,里边的树大多数都是有五十年以上树龄的大型松树,树冠很大,枝繁叶茂。就算是晴天正午,这里面也是暗的吓人,可以说是遮天蔽日;再加上树林里还有毒蛇,一般人是不敢进来的。
“采蘑菇的小姑娘,身上背着个大竹筐。清晨光着小脚丫,走遍森林和山冈……”
韩霜唱着歌,蹦蹦跳跳的跑在三个人的最前面。从小就在姑父与姑妈的护佑下成长的她,几乎没受到过什么挫折。虽然今年也已经有十六岁了,但她的心理年龄明显跟只大她一岁的李灵不在一个层面。在她眼里,似乎没有过忧愁与烦恼。
走在她后面的张信知与李灵却是相视苦笑:看样子,她应该早就把自己刚刚说过的不会乱跑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们干什么呢?快过来!这里有鸡腿菇,好大一片,快过来!”不远处,韩霜看着傻站在那里,几乎忘了出来采蘑菇的两人,急叫道。
“哇,鸡腿菇,我最喜欢吃了,我们这就过去。”张信知应道。
“走啊,小灵!别再想那些烦心事儿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张信知笑道:“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天大的困难也终究会有跨越过去的时候!一切都会好的!”
被张信知的乐天性格所感染,李灵点了点头:“对!一切都会好的!”
“哇,真的是好大一片!”看到韩霜脚下那一片蘑菇,张信知夸张的大叫了一声:“看来晚上有蘑菇吃喽!吼吼!”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韩霜昂起脖子,很是得意。
“快来快来!”张信知没搭理她,而是招呼着李灵一起来捡蘑菇。
“你……”韩霜撅起了嘴,“感叹”道:“哎呀,哥哥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妹妹啦!”此言一出,李灵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采蘑菇都堵不住你的嘴!”看着面跟红布似的李灵,号称脸皮厚度跟城墙有一拼的张信知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他对韩霜“恐吓”道:“再说,再说我就以后就不带你来了!”这招果然很有效,韩霜听到后连忙闭起了嘴巴。
“小灵,小霜,你说我们采的蘑菇回家要怎么吃更好呢?炒还是炖?”张信知一边低头捡蘑菇一边说:“嗯,鸡腿菇还是炖着吃比较好一点!对吧!”他抬起头笑道,但很快,笑容就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不知什么时候,韩霜和李灵已经不在他身边了!望了望四周,也没有!顿时,张信知感觉后背发凉,冷汗“哗哗”的从他脑门上往下流。这次他可是趁着父母都不在家,才敢偷偷带着李灵和韩霜出来采蘑菇的!而现在……韩霜和李灵不见了,在满布毒蛇的黑松林里不见了。万一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张信知不敢再往下想了。
“小灵!小霜!”张信知一边大声喊着她们的名字,一边四下寻找她们的身影。无奈林子太密了,密的简直就像是一堵树墙。能见度只有十米,十米开外全都是树。在这里找人,别说用眼睛看了,就连声音也传不了多远!不会出什么事吧?张信知心里涌起了一丝恐惧。
“信知哥,我们在这里!”正在他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时,不远处,李灵回应道。
顺着她的声音,张信知找到了两人。原来,李灵和韩霜只在离自己不到五米处的一刻巨型松树后面。因为那棵树实在太大,把她们俩身体都给遮挡住了,所以刚刚张信知才没有看到她们。
“我不是告诉你们两个了吗?跟在我身边,小心有毒蛇!”张信知一脸的无奈。
看着在她身下忙着采蘑菇的韩霜,李灵无助的摇了摇头。张信知顿时明白了:一定又是韩霜这个小丫头硬拽着李灵,她们俩才会悄无声息离开的。
而不知道或者说不在乎自己已经犯了错的韩霜还在那里用力的向张信知摆手:“哥,你快过来,这边有松蘑!哦?”
张信知刚想要教训韩霜,但无意间看到的另一件事物却让他的瞳孔在瞬间变作针芒状:“是“七步倒”,赶快离开那里!“张信知一边向她们那边跑去一边大声喊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草丛中的那条“七步倒”已经弓起了身子向被吓呆了的韩霜身上扑了上去!
“小心!”站在韩霜身边的李灵惊呼一声用身体把韩霜推了开。
“啊!”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为挡住韩霜,李灵的大腿上被毒蛇狠狠的咬了一口。
此时张信知已经跑到了她们身边,拽住正准备继续进攻的“七步倒”尾巴,用力横甩了一下。在令人心底发寒的“咯咯”声中,“七步倒”的脊椎骨甩的脱了节,被张信知扔在在地上,不再动弹。
“小灵,你觉得怎么样?”看着李灵疼痛的样子,张信知心情很急切。
“没什么,只是有点疼!”李灵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故作无事。
“还说没什么?看看你脸上的出的虚汗!”张信知急道:“快,让我看一下!”
“嗯!”李灵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苍白。
“刷”的一下,张信知用力撕开了李灵的牛仔裤。还好裤子够厚,“七步倒”的进攻没有太大的效用,但就算这样,在她被毒蛇咬到的创口两旁那原本雪白的皮肤也已经是泛青了一大片,这说明毒素已经开始扩散。张信知连忙把自己的衬衫脱了下来,把它撕成了布条,用力绑在了李灵疮口上方,阻止毒素进一步扩散。
“哥,你在干什么?快带着小灵姐离开这里吧!”已经被吓傻了的韩霜哭着说道。
“离开?现在带着小灵离开会害死她的!”张信知对韩霜吼道:“我得赶快把她伤口里的毒素吸出来!不然恐怕她会有生命危险!”
“还是我来吧!都怪我,不是我,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韩霜怯怯的说。
“你?”张信知白了她一样:“算了吧,平时一点儿也不听话,吃那么多糖!现在你张开嘴,自己查查里面有多少颗蛀牙!你吸得话毒素会从牙龈渗入,到时你也得中毒!我可没办法同时带两个深重蛇毒的女孩儿回家!”
听张信知这么说,韩霜马上退到一边,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张信知则蹲下来,准备帮李灵吸出蛇毒!
“爸,不要打我!求求你,别打我了……”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的李灵突然如梦呓般哀求道,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
“小灵,我是你信知哥。不要怕,有我在这里呢!”见李灵这个样子,张信知怜惜的抚了抚她那惊慌的脸庞,柔声说道。
张信知的话简直就像是一只速效镇静剂!在他的安抚下,李灵如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一样慢慢安静下来。
“噗,噗”随着一口口乌黑色的毒血从张信知口中吐出,李灵的脸色渐渐好了些,不再是那么苍白。当吸出来的血液变成自然的深红色时,张信知已经是满头大汗。
“走吧,回家!虽然毒血没多少了,但毒素还在。得赶快回去给小灵打一针血清,不然还是会有危险的。”张信知打算站起身,不过突然之间就感到天旋地转,差点没摔倒。再看看周围,什么都是东西都是双影儿。他心中暗道:“七步倒”的毒性还真是强,看来自己也中毒了。回家之后得让村里的老中医给弄点儿药吃!
在韩霜的帮助下,张信知背起李灵。摇摇晃晃的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