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给龙剑一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睿智、渊博、洒脱……但罗森的表现越是深不见底,他对罗森的离去便更耿耿于怀。龙剑一实在是难以想象,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才能够让罗森此等人物避之不及。
“龙哥,吃点东西吧。”
自龙剑一从罗府归来,已经足足三日,他一直发呆,水米未进。
高禹婷十分担忧。
“我不饿。”龙剑一的意志很消沉。
“我跟你汇报一下最近几天的情况。”高禹婷希望外界的信息,能够唤起龙剑一的意志,“耿浩已经带人接手了白府,真武城诸方势力纷纷宣布效忠,愿意以耿氏马首是瞻。另外……方姑娘来找过你一次,乔姑娘来找过你两次。”
“退一步海阔天空对吗?”
龙剑一突然引出的话题,令高禹婷一愣,但她却立即点头道,“对。”
“那狭路相逢勇者胜呢?”
“也对。”高禹婷稍一思量。
“岂不矛盾?”龙剑一双眸中透着深深的迷惘。
“我知道你一定是被什么事情给难住了,不知道如何决断。以我的见识恐怕也分析不出来一个优劣利弊,我只能建议你跟着心走。因为就算最终证明你选错了,也不会后悔。”
“不后悔……”龙剑一喃喃的重复道。
“我知道你的顾虑,眼下仙府内的人口迅增,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关乎着所有人的存亡。但事实上,你完全可以不必在意。因为无论是我还是他们,从出生在世道上那一天起,便已经没了选择,必须屈从于强者。”
“我明白了。”
龙剑一算不上豁然开朗,但他却想明白了。
龙剑一之前觉得在这种关乎生死的大事上,他能够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但却没有权利去拿手底下人的性命去赌。但实际上,当那些人选择屈从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自己做出选择的权力。
“婷婷,你去把罗霸道给我叫来,你就跟他说,我要送他一场造化。”
……
“伏虎堂主罗霸道,参见宗主!”
“坐吧。”
龙剑一三下两下,把饭吃完。
“罗堂主,你我是同一类人,你可知道咱们两个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属下不知。”
“咱们两个最大的区别,此刻在我胸膛里跳动的是一颗属于神的心脏。”龙剑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这……”
罗霸道无比震惊,他虽然早就有过这样的猜测,但却从未想过会是事实。
“我准备即日启程,带你去诸神战场,为你也觅得一颗神心。”
“诸神战场可是禁地啊!”
“对普通人来说那里的确是活人勿近的禁地。但对于我们天选者来说,那里却是一朝化龙的天堂。我曾两度进入众神墓地,现在还不是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
龙剑一站起来,在罗霸道的面前转了一个圈。
罗霸道是巅峰战皇,所以他能够清楚的感应到龙剑一的肉身到底有多强大。
“谢宗主栽培,属下永世不忘!”罗霸道神情激动。
罗霸道能够成为真武城第一战皇,就是因为他汲取了战神印记中微薄的神力。如果他有了神心,能够随意体内的支配神力,战力又将暴增到何种程度?
“不用谢我,说白了,你就是我手中的剑,磨锋利些,杀起人来也痛快。”龙剑一丝毫都没有掩饰他培养罗霸道的用意。
不求连城壁,但求杀人剑!
……
据史料记载,神荒大陆三面环海,唯西北方的一角与另一片大陆相连。但诸神战场却像是一条无形沟壑,强行隔断了这条通往他方的古路。在历史上也有人驾船而去,试图从海上绕行,但结果却全都一去不复返。
就这样,神荒大陆成为了一座孤岛。没有人知道诸神战场后方的那片天地,到底是怎样一副场景。
龙剑一当年也曾想过穿越诸神战场,只是最终生了变故,没能圆梦。
“再往前走,就进入诸神战场的区域了。”
诸神战场虽然没有明确的界限,但罗霸道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游离于世间的神之能量。
“算起来,这是我第三次进入诸神战场了。”龙剑一望着远处的苍茫,不由得感触良多。
“宗主你……”罗霸道虽然在故意顺着龙剑一的意思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了质疑,“还真是阅历丰富啊。如此年纪便曾进入诸神战场两次,我是连想都不敢想啊。”
诸神战场是神荒大陆最为著名的险地之一,号称有进无出。罗霸道虽然是天选者,在理论上拥有进入诸神战场的能力,但相关记载全都源于野史,其又怎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此次若非有龙剑一领路,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踏足此地。
“觉得我在吹牛?”龙剑一莞尔一笑。
“属下不敢。”
“想想我叫什么。”
“宗主难道是……”罗霸道面露悍然,双眼猛的瞪了起来。
“不用怀疑了,我就是猜想的那个人。”龙剑一的脸上露出了一次惆怅,不过他马上就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前事不提,咱们这些天选者虽然全都有进入诸神战场的资格,但具体能走多远,那就要看每个人自己的意志与天赋了。”
“宗主,您当初走了多远?”罗霸道看龙剑一的眼神,又多了一丝崇拜。
“第一次我向里面走了三个月,第二次重伤……爬了一千年!”一千年是一个多么令人感到震撼的数字,但龙剑一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炫耀,有的只是无尽黯然。
“我能走上三天,就已经满足了。”
罗霸道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睛里却多了一丝坚持。他似乎已经下了决心,要与当年的龙剑一一较高下。事实上,龙剑一将自己的过往告诉罗霸道,也是为了激励的雄心。
“咱们走!”
龙剑一、罗霸道二人急速前行,在辽阔的荒漠上留下了两行足迹。但转眼,便被风抹去了。
随着神之能量的浓郁,荒漠上的白骨也在逐渐增多,有些是误入战场的人类,但更多的却是兽骨。蛮兽灵智未开,并没有禁地的概念,所以误入战场的几率也要比人类大上很多。
“停。”龙剑一突然驻足。
“有什么不对吗?”
“你有没有一种心悸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地里偷偷观察着我们。”龙剑一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所说的只是一种感觉。
“宗主,你应该是多虑了吧?”罗霸道用神识仔细探索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结果一无所获。
“希望……是我多虑了吧。”
龙剑一、罗霸道继续前进,在荒漠中已经能够零星看到几具不朽的尸骸了,也就是所谓的神尸。但那种被人盯上的不安感觉,仍旧在龙剑一的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这是……西?”龙剑一眉头紧锁。
“刚刚通过戈壁的时候方向已经转了,应该是南!”
“南属火,北属水,往北走。”龙剑一突然想起了罗森给他留下的两句批言。遇水则活,遇火则亡。
方向改变。
步入山区地段,脚下的沙土也渐渐变成了岩石。
龙剑一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不安,总算是一点点的褪去了。
“不要掉以轻心,诸神战场虽然是禁地,但却还是有妖兽存在的。其强大程度,很可能会远远超出你的预料。”所谓的天选者,只不过是体质特殊,能够直接吸收神之能量罢了。这种体质在人类中存在,在妖兽中自然也存在。
“我会小心的。”罗霸道不敢有丝毫懈怠。
“诸神战场广袤无边,神尸虽不能说遍地皆是,但却也不少。总的来说,越靠近中心战场,神心的品质就越高,但你到底能不能觅到一颗适合的神心,却还要看机缘。”
“神心不是等级越高就越好吗?”罗霸道虚心求教。
“并不能这样一概而论,神心的优劣需要从品级、完整度、属性等等多个方面综合考虑,还是那句话,最关键的是适合。说的通俗一点,神心就好比是你豢养在体内的一只寄生虫。如果你吸纳神能的能力不足以喂饱他,他就会把你一点点的榨干,吸成僵尸。当然,你要是有能力抓上十几个天选者当奴隶,通过掠夺他们神力来补充自身能量,倒是不必考虑合适不合适的问题。”
洛紫衣并非天选者,她所使用的所有神力,都是通过掠夺他人而来的。
“我明白,只有适合的才是最强的。”
罗霸道是一个标准的武痴,他很清楚,真正的强者不是一拳轰出去有多少威力,而是身上没有一丝弱点。
“放开你的意识,用心去感受,你觉得哪个地方在冥冥中召唤着你,适合你的神心就藏在哪个地方。”龙剑一并没有藏私,他将自己两次获得神心的经验全都倾囊相授。
“我找到了。”罗霸道静静感受到了良久,突然睁大眼睛道,“在那个方向!”
“南?”
“南怎么了?”罗霸道看出了龙剑一脸上的担忧。
“没事,既然是你的缘分,那咱们就走吧。”
龙剑一喃喃自语,他不想因为罗森的一句话,而耽误了罗霸道的前程,但其紧锁的眉头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阴沉,“遇水则活,遇活则亡。北属水,南属火,我今天怎么就饶不开这个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