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这几天相处下来,龙飞和老周、马涛等人已经非常熟悉,他们三个坐在病房外的石凳上,紧挨着身体聊天。
“因为他打仗用脑子,而且非常勇敢啊。”老周说,“你知道吗,每一次和日伪军作战,他都是大刀一挥,第一个冲上敌人的阵地。”
“你不是在编故事吧?”龙飞根本不相信,还有军队的长官会这样打仗?
“在我们的部队里面,讲究的是官兵一致,不光我们司令员,包括我们队长,只要一打起仗来,都是第一个冲上战场。”马涛说。
龙飞想起了游击队救自己的时候,李明为了救那个半大小子而受伤:“他们为什么要冲在最前面,难道不知道战斗中冲在最前面是最危险的吗。”
“那是因为,我们和你们的军队不一样,我们打仗是为了自己的父母妻儿,为了自己的兄弟姐妹,而你们打仗,只是为了地盘和金钱,所有,我们上了战场不怕死,你们上了战场就缩头缩尾。”
老高的话虽然让龙飞听着不舒服,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他一直看不起这些泥腿子,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他发现,这些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让人敬佩。
“对了,你们司令员是怎么参加新四军的呢?”龙飞问。
“你不知道,我们司令员是老红军呢,后来主力红军长征,他被留了下来。当初参加红军的时候,司令员村里连他一共走出来九个人,到现在就剩了他一个。其他人都在跟日寇的作战中牺牲了。”
“那,你们为什么要当兵?”龙飞这些天来一直想问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些穷苦农民加入了抗击日寇的阵营中。
老周眼珠子瞪了一下:“为什么?为了给我老婆报仇,为了给咱们每一个被日寇杀死的同胞报仇。”
“你老婆?”龙飞愣了下。
“不光老婆,应该还有我的孩子。”老周叹了口气,“那是去年春,我老婆已经怀孕七个月了,有一天,日寇突然对村子进行扫荡,我老婆行动不便,为了掩护我和老娘,跑得慢就被日寇抓住了,狗日的小鬼子,居然活活的用刺刀挑开了老婆的肚子,把没有足月的孩子丢进了火里……”
老周说着说着,眼眶湿润了,他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但龙飞却听得义愤填膺,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呆在占领区了,从所见所闻中,他也知道日军之狠毒,但此时听老周这么说,依旧非常吃惊。
“畜生。”他咬着牙。
“是啊,这些小鬼子就是长着两条腿的畜生,我们呢全村200多口人,一天之间,被他们杀的只剩了31个人。”老周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那,你给他们报仇了吗?”龙飞小心的问。
“没有,自从老婆死后,老娘急火攻心也一命呜呼,我想去找鬼子拼命,正好队长带领队伍经过,他告诉我,我们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对抗日寇,才能把这些恶魔赶跑,于是我就参加了游击队,刚开始我一直打听那天去我们村的小鬼子到底是哪支队伍,一心一意要找他们报仇,但队长却教导我,不能把眼睛盯在自己的家事私仇上面,小鬼子占我国土、杀我同胞,是我们所有中国人的共同敌人,能够找到那批小鬼子当然好,就算找不到,我也应该跟小鬼子血战到底,杀一个鬼子,就是为一个被鬼子杀死的同胞报仇,也可以告慰乡亲们的在天之灵。”老周一边抽搭着鼻子一边说。
龙飞坐直了身体,他用一种敬重的眼神看着老周和马涛,随着交流的深入,他的思想慢慢产生了转变,老周、马涛,包括李明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他们没有什么文化,但在国家最危难的时候却挺身而出,为了同胞,为了家园,和日寇血战,至死不悔。
现在听了老周的话,龙飞受到了很大的震动,这些朴实的农民,为了国家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浴血奋战,流血牺牲,相比起来,重庆那些高官们却歌舞升平,后方紧吃,丢尽了政府的脸面。
又过了几天,龙飞的伤势彻底好了,李明也从松江县回到了根据地,胳膊上的伤也好了。松江的工作开展非常困难,日军到处搜捕抗日分子,万般无奈之下,共产党在松江县的活动暂时停滞了下来。
龙飞没有过多的问这些,他怕自己会触及到共产党的机密,而李明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邀请他在根据地中转一转,看一看。
这正合龙飞的意思:“我都来一个多星期了,也没在根据地中仔细看看,这是过宝刹而不入啊,如果你有时间,就领我到处转转吧,正好我也要向刘司令员当面道谢。”龙飞说了刘司令员把盘尼西林让给自己的事情。
“要道谢嘛,你暂时可能没有机会。”李明说。
龙飞楞了一下:“为什么?”
“司令员到华中根据地开会去了,这段时间日军盘查非常严,加上路途远,他这一去一回最少要一个多月呢。”李明说,“就你的性格,你能在这里呆一个月?”
“哈哈,我巴不得现在就走,去找我的兄弟们呢。”龙飞摸着头说。
“先别急着走,我领你去见一下吴政委,他刚刚从外面回来,听说了你的事情,很是关心。”
“政委?那是什么官职。”国民党部队中没有政委一职,龙飞问。
“政委吗,就是政治委员,在部队中专管政治工作和日常生活的。”李明解释。
“那他的官大么?”
“和我们司令员一样大。”
“好,你赶快带我去拜见他吧,顺便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龙飞说。李明连连点头,告诉龙飞,吴政委就在附近的驻地,骑马只需要半个小时,当下李明去找医院院长接了两匹马,纵马来到了司令部。
吴政委身材瘦小,一副广东人的长相,龙飞进来的时候,他正站在地图前沉思,见到龙飞,明显楞了一下。
“你,叫龙飞?”吴政委操着浓重的广东话问。
“报告政委,我就是龙飞,重庆国民政府南京锄奸队队长。”龙飞自我介绍。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吴政委上下打量着龙飞,龙飞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好愣愣的站着。
“快坐,快坐。”吴政委回过神来,招呼龙飞坐下,随即让警卫员去倒了几杯水,递给李明和龙飞。
“可真像啊。”吴政委端着水杯,又看了看龙飞,说。
“政委,什么真像啊。”龙飞疑惑的问。
“啊,你不知道,前几天我们刚刚秘密处决了一个汪伪政府的官员,他叫张和,不光年龄和身材和你仿佛,就连长相也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吴政委说。
“还有这等事?”龙飞惊奇的问。
“你等等。”吴政委挥了挥手,走进了里屋,很快就拿出了一个文件包,从中抽出一张照片,递给了龙飞。乍看一下,龙飞还以为这就是自己的照片,那人一身军装,外表、形象都和自己极为相像。
“真的很像我啊。”龙飞指着照片。
“是啊,太像了。”李明也说。
“警卫员,去把敌工部高参谋叫过来。”吴政委显得很兴奋,命令警卫员去叫高参谋,自己则满脸带笑的看着龙飞,“龙队长,听说你的锄奸队现在失去了联系?”
“是啊,本来我们应该还有六个人,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我托游击队的友军帮忙寻找,但他们给我带来的消息却是,我的五名队员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不知去向。”龙飞黯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