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萧珩侧头瞧她,凤眸中隐着戏谑。
她只要将药给御医看,御医便会知晓那是何药。
见曲伊人垂头,犹豫未语。
叶云落凤眸间一抹寒光一闪而过,指尖拈着的绣花手帕轻抚着鼻尖,冷然问道:“泉大夫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回禀太后,草民是用了小小偏方,发现、发现……”
方才太后已经暗中派人在殿中监视他们。
她针扎指头放血的事肯定也被看见了。
为怕留下后患,不如她直接告知。
反正还有萧小四这个保命符。
她有恃无恐。
“有何发现,但说无妨!”
叶云落凤眸看向她,面上神色未变,只是眸中隐着的锋利刺骨。
一旁的几位御医也皆是一脸好奇之色。
“草民发现王妃体内似有中毒之相……”
话音刚落,站在一侧的几位御医议论纷纷。
“大胆!”
一旁赵嬷嬷冷声呵斥,还想再说些什么,眸子在触及太后隐着寒芒的眼神时,又急住了嘴。
她下的药怎么可能会被这么一个江湖郎中查出来?
曲伊人忙“噗通”一下跪倒再地,模样真切,“草民不敢!只是方才草民用银针扎王妃指尖,发现落血与银针尖头呈黑色……”
她刚扎的是泉韵食指商阳穴,为的是给她退烧。
银针并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刚才叶云落进门前,她注意到叶云落看赵嬷嬷的眼神。
她话音刚落,便有御医出来疑惑问道:“微臣虽也在民间听过针扎指尖能解肠胃,却不知还能试毒……”
废话,银针都能试毒了!
故意说的破绽太多,就为了让叶云落起疑。
曲伊人垂着的眸微抬,偷瞄了一眼太后旁边的赵嬷嬷,神色颇为心虚。
这偷摸一眼,就连赵嬷嬷自己都没发现,却正好落在一侧的萧珩与高位上的太后眼中。
叶云落隐去眸内杀意,握着手帕的指尖轻落在软塌一侧。
她命赵嬷嬷给承王妃下的慢性毒药,按理说是查不出来的。
银针能查出来,她可一点都不相信。
曲伊人也知晓,当年叶云落年仅二十不到,便嫁于先皇,并利用心泉山庄财物人力替其谋位。
当今皇上上位,其余太妃陪葬的陪葬,死的死,却留她。她虽不是皇上生母,却久居太后之位不下。
叶云落这样的心机,怕是连陪伴身边的赵嬷嬷也是不信任的。
因此她仅是一个小眼神,叶云落也会多想上几分的。
可是她现在心下又有一个担忧了。
那便是,泉韵是中了毒的。
“此毒太过微妙,不过太后请放心,草民已替王妃解了毒,眼下只需好好修养。”
解了?
叶云落眸光微闪,心下微惊。
闻言,一侧的赵嬷嬷也不由侧头望向太后。
立即便知自己处境不妙。
“解了甚好!竟有人下药意图谋害承王妃,哀家定当好生探查!”大怒。
“不劳烦祖母,此事交由孙儿。”
凤眸含着冷光与叶云落对视。
叶云落不由心惊。
“天色已晚,萧珩与伊人先告退。”
口吻越发强硬,也不自称孙儿了。
话音刚落,也不等叶云落再开口,长躯一跨便进了内室。
将泉韵从床榻处抱起,凤眸内满布冰霜,毫无感情可言。
“泉大夫且慢。”
曲伊人随着萧珩刚出内室,为首的太医便先一步制止了他们。
“何事?”
萧珩凤眸轻扫太医一眼,冷冽出声。
“微臣,微臣只是想知晓,泉大夫用的何药……”既能压下王妃体内寒气,又能解毒。
“此药已奉……”
说话间,眸子又状似不经意间看向一侧的萧珩,与他来了个对视。
这一眼,瞧在众人眼中,其间意味不含而喻。
“既然太医想请教,老四也无推辞之理。”
双眸轻扫,声音冷淡。
萧珩怀中还抱着泉韵站在远地,眸色渐深,面上却依旧面无表情。
脑中忽地想起,她收回药瓶时并未让他转身,状似随意躬身将药放入鞋内夹层。
他并未多想,太后便进来了。
此时细想来,他已在心下信上她几分,根本就未多想。
思及此,萧珩眉心微动,凤眸微闪。
心下却在为自己的变化暗暗心惊。
见殿中众人眸光皆齐刷刷看向他,气氛微凝。
就连慵懒坐于高位上的太后也仅是瞧着他,未语。
手臂微扬,单手撑着泉韵,从怀中掏出一小巧青瓷瓶。
站在身后的曲伊人见他真往自己怀中掏出瓷瓶,侧头一双凤眸轻描淡写扫她一眼,修长手指握着瓷瓶往太医怀中抛去。
“药。”
话音落,便不再去管身后人,抱起泉韵,领着曲伊人离开。
才刚走自殿外,便听殿内传出一威严清冷的女音,道:
“连一名乡野郎中都不如,哀家留你们何用?”
……
萧珩俊脸冷彻,眸中一抹轻讽一闪而过,将泉韵放下。
跟在他身后的曲伊人一出殿门,便感一阵风吹来,当即就冷的缩了缩脖子。
等在门外的袭风见他们出来,忙领着两个丫鬟走上前扶着面色惨白的泉韵,给她披上披风保暖后,跟在承王身后下了石梯。
曲伊人提着药箱,加快了几步,跟在丫鬟身侧。
明眸看着被丫鬟扶着模样孱弱的泉韵,心下满是内疚。
“泉大夫。”
冷声自前方传来,打断了曲伊人的思绪。
抬头望去,便见承王殿下俊颜寒彻,凤眸含冰,薄唇紧抿,气势迫人。
曲伊人嘴角微抽,蹙着眉,往前小跑了几步。
模样瞧在一旁来往的宫人眼中,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
“王爷有何吩咐。”
轻跺脚,已冻的有些微红的手指将掉下来的药箱重新带回肩上。
呼吸声沉重,语调轻扬。
闻言,萧珩似是已感到从她身上传来的冷意,即使知晓她面上是张人皮面具,可他却好似已看到那人皮面具下的脸是何模样。
心下莫名生出的烦躁感越甚,就连自己原本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已是入冬季节,天色越暗,天气越冷。
他命袭风给她准备这身大夫行头之时,倒是忘了保暖。
思及此,便见他下意识伸手去解自己系在肩上的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