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网法力高强,善恶童子耐受不住,痛苦的喊叫了出来。
孟萋萋颦眉,仰首对着云层上立着的那人骂了一句:“二郎神!你给我松开!”
云端上的杨玄冽听着这一声熟悉的贯彻天地的怒吼,一时怔忪。眨眼间他已经跃下云层,端端正正的站在了孟萋萋跟前。
而孟萋萋跟夜游神手脚并用的在解那根将善恶童子缠成麻花的绳子。
“孟……”杨玄冽眼眸亮了又亮:“孟婆神……”
孟萋萋回头,给了他一个极为漂亮的愤怒眼神:“快松开,你绑他干什么?”
一向稳重如山的杨玄冽竟有些不知所措的解释起来:“刚才在云端上,没有看清楚,还以为是邪灵……”
面对着孟萋萋惊艳却有些愠怒的面孔,他居然老老实实的将绳子解了。
善恶童子一解开禁锢,连忙跳到孟萋萋身后抓着孟萋萋的裙摆。
就在这时,天上一道紫雷应声而下,飞快的劈向孟萋萋等人。
而杨玄冽只是微微抬了抬手,那道紫雷袭来的方向就微微一偏,砸在了一旁的土地上。
雷震子从云层里探出个头来,大呼:“什么情况啊二郎神!还打不打了!”
杨玄冽挥了挥手,南疆上头的天兵天将们便自己撤了。
他看着孟萋萋,一向泰山崩于面而不改色的二郎神大人竟有些局促。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憋出一句:“好久不见。”
孟萋萋拍了拍善恶童子身上的昏沉,夜游神警惕的拦在孟萋萋身前。夜游神凭着自己在地府观察牛头马面眉来眼去的多年经验,他觉得这个杨玄冽对孟姐姐心中藏了别的意思!
这可不行,他还要为阎王陛下守住孟姐姐的!
还有他们的孩子!
孟萋萋转身面对面看着杨玄冽。
神识归位的他,比在人间显得更为英武不凡。
天生战神,银铠都带着一股强势的神力。
再见难免是尴尬的,但好在孟萋萋最擅长的就是掩饰尴尬,她轻咳了一声:“你们刚才躲在云层里头干什么?”
“本想埋伏邪灵,刚才你一动我们没看清楚,所以就……”
孟萋萋摆摆手:“我也是来办事的,也没想过会碰上这种事。”
她蹲下身子,捏着鼻子在地上某具尸体上翻了翻,伸手感应了一遍,随后蹙眉:“哪里的邪灵这样凶,竟然连魂魄都没留下。”
杨玄冽点头:“邪灵办案手法十分凶残,所有死者俱是魂飞魄散,什么痕迹也没留下,所以这样的邪灵一定要早日捉住才可以。”
没有魂魄,就意味着不会入阴曹地府,孟萋萋他们更是无从查起。
她耸了耸肩。算了,反正又不关她的事,就让天庭的上仙们操心去好了。
哪儿知杨玄冽下句便道:“听闻是蛮荒中逃跑出来的。”
蛮荒两个字着实给孟萋萋心头重重一击,撞得她心神晃荡。
一提到蛮荒,她脑海中就有无数雪花碎片一样的记忆涌现。
她一直想搞清楚这些到底是她的幻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孟萋萋突然觉得,这件事自己不管都不行了。
她想到这里,猛地跺了跺脚:“土地精,出来!”
方才因胆小躲起来的土地精从地上冒出一个头,左右环顾一圈才整个人都爬了出来:“您……您有何吩咐?”
孟萋萋拎着他的领子防止他再度逃跑:“你是管理这片土地的土地精,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肯定瞒不过你的眼睛。你现在还不赶快说来当时的情况?”
土地精委屈坏了,他平素胆子甚小,当时南疆天地动荡,他只是略略看了一眼,就害怕的刨了个坑缩着了,发誓不待到来年春天不出来,哪知也没熬过几天,就有人找上门了,还一来来俩,一个地府的,一个天庭的,哪个他都不敢得罪。
孟萋萋见他不说话,提溜着他的领子猛地抖了两下:“快说!不然把你挂在这里做诱饵引邪灵上钩!”
土地精连忙摆手:“不要不要,我说!我说!”
土地精哆哆嗦嗦地回忆当晚的情景:“小、小的每夜都会在山中巡视,当日小的巡逻到一半,忽然发现西北边南疆王族的住宅上黑云滚滚妖风大阵,一看就是不祥之兆啊!虽然小的胆小,但当时事情一出,小的就连忙飞了过来一探究竟。”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看见那一地缺胳膊断腿的垒在地上,那画面简直忒血腥忒吓人了!”
“除此以外呢?”
土地精面色有着一丝尴尬:“没了,当时害怕,小的就躲了起来……”
孟萋萋手里的金刀迫近他的脖子,眯着眼问:“你根本就没说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那金刀是有灵性的,不用它的时候是一柄普通的细长刀。现在孟萋萋捏在手里逼近土地精脖子的时候,刀刃突地燃起地狱之火,烧的土地精满面都是汗。
他情急之下,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发现,连忙叫喊道:“我想起来了!当时在滚滚浓雾中还看到了一个十二、三岁小孩的身影!”
孟萋萋蹙眉:“十二、三岁?”
土地精咽了口唾沫点头:“绝对没看错,虽然面貌没看清,也没看清是男是女,但那小孩就站在邪灵的云雾里。”
孟萋萋将他放下,摸着下巴思考。
邪灵为什么要来南疆呢?难道南疆也有他们要的东西?可是既然这样为何不留一个活口,还要灭满门?或者说他们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所以才灭口了。不仅要了南疆人的性命,甚至还消了他们的魂。
这样不仅天庭找不到,地府更是寻不见。也没法拷问南疆人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凡是看见邪灵真实面貌的,已经魂飞魄散了。
可是邪灵到南疆到底找什么?
南疆是一片不属于天界也不属于人界的地方,这里的人生下来就有操纵各种各样蛊的能力。他们的能力高于凡人,又低于天神。所以天神划分了一片土地给他们,让他们能得以繁衍后代,一日一日的强大起来。
南疆的人与世无争,过着极为本分的日子,却不知是因为什么让邪灵惦记上了,竟遭此毒手。
孟萋萋从裙摆上撕下一块布条绑在面上遮住口鼻,随后她撸起袖子,招呼在场的四人:“来都来了,顺带做点好事吧。”
他们一愣,看着孟萋萋毫不嫌弃地上陈列的断肢残体。她将他们拼凑完整,尔后念咒合成生前的完整模样,再挖了个坑埋下去。
每埋一个人,孟萋萋都会念一段超度的经,纵使这群已经死去的南疆人身体里,早已半点魂魄都没了。
聂玄冽率先帮她挖了无数个坑,孟萋萋念咒拼凑尸身,夜游神和土地精负责埋坑,善恶童子念经超度。
众人忙活完毕,南疆的白日渐渐升起。
孟萋萋似是累极,她捂着酸痛不已的腰腹,靠着墙立了一会。
腹部里的那团云雾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感应,翻滚着一阵比一阵滚烫的热浪,一会又极度的寒冷起来,将孟萋萋折腾的够呛。
难道这是她肚子的孩子在发泄不满?
她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肚子,小腹的灼热和冷意便退散不少。
这样的举动让土地精看见了,他小小的讶异:“孟上神,您竟怀着灵胎。”
杨玄冽正在挖坑的土锹‘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孟萋萋是有些诧异的,难道这个小小的土地精都能看出来?
“你怎么能看出来?”
土地精却有些骄傲了:“我们是土地精啊,最擅长的就是感应四面八方的灵力。强的弱的,刚才您身上灵胎的神力并不明显,现在却是能感觉出一二了。”
土地精掰着手指数了数:“加上孟上神,我能感觉出三个神力的来源呢。只是另外两个相较为弱一些,想来是月份不足的缘故。”
孟萋萋一愣,猛地窜过去揪着土地精的双肩:“你说两个?两个!?”
两个孩子?!
土地精被她吓了一跳:“是、是啊……但小的毕竟不会看到底是不是,只能通过感应来说,的确是两个。”
孟萋萋刹那间被一股莫名的喜悦冲上心头,她咬着唇摸了摸还是平坦的小腹。
饶是她有些担心,但喜悦到底多过担忧,她还是非常高兴的。
善恶童子还要装出刚刚知道的样子,再度上演了一遍刚知道这个消息时的欢呼雀跃:“恭喜孟姐姐,恭喜孟姐姐。”
倒是杨玄冽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的样子,他张了张嘴,有些失落的问:“盛……的?”
就在这时,天云变色,狂风大作。
一阵黑云自不远处快速涌动而来,黑云中夹杂着人的残躯,孟萋萋看了忍不住一阵干呕。
土地精看见了,立刻抱着头惊叫:“来了来了,又来了!”
说罢,他猛地钻进地里。
杨玄冽握着的手蓦地收紧,面色如霜盖一般,刷然抽出他的玄铁重剑来,只见金光一闪,十几道锋利的剑气飞驰而去。
剑气没入黑雾中,仅是让黑雾有了那一瞬的停顿,遂更加疯狂的涌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