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日,京城那边传话过来,让大理寺的人先把高兰放出来。理由是证据不足,不足以证明高兰杀了人,让大理寺查清楚再去抓人。
高兰回高府那日,高夫人将动静闹的极大,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高兰受了委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高兰彻底洗脱嫌疑了。
他们在前厅一阵吹锣打鼓欢迎高兰回家,孟萋萋在西苑站在盛嘉彦的房间里左脚摩挲右脚脚尖。
她看着坐在案后批改京城传来折子的盛嘉彦,感觉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十分难为情。
恰好向鼎臣从外间进来,见孟萋萋满脸踌躇,疑惑道:“怎么,你还没跟王爷说啊?”
盛嘉彦稍稍抬首看过来,孟萋萋赶忙示意向鼎臣闭嘴。
向鼎臣拍了拍肩上的雨渍,不以为然道:“你要什么东西就赶紧跟王爷说,在这跟我挤眉弄眼的干啥呢!”
“什么东西?”盛嘉彦淡淡开口,眼神落在了孟萋萋身上。
见孟萋萋一脸难以启齿,向鼎臣干脆道:“萋萋想让王爷给她弄几份保胎药来,今早她来找我让我帮她搞到手,我却是不懂这个的,就让她来寻王爷了。”
“难道本王就懂这个了?”盛嘉彦听见保胎药三个字的瞬间,眼神里突的像夹杂了细碎的冰雪似的,望着孟萋萋的眼神也寒嗖嗖的。
“不是不是……”孟萋萋连连摆手:“王爷你听我解释……”
“王爷?”盛嘉彦长眉一挑。
“……殿,殿下?”
盛嘉彦将手中奏折轻轻一撂,似是仍不满意。
孟萋萋深深吐了口气:“阿彦,我真的有事求你!”
盛嘉彦这才破天荒的给了一个淡笑:“说罢。”
……
远在京城的太子爷今日喜上眉梢,他在府中与门客商议政务时,都忍不住三分喜。
“殿下今日怎么如此高兴?”门客问道。因为摄政王的渐渐坐大,太子每日脸上都阴云密布的,也难为他高兴不起来。在朝堂上总是被摄政王阴,太子争抢不过别人,只能回来自己生闷气。
偏偏这个摄政王也是个不老实的,非要每日都派人来问问太子有何感想,还需要点啥。太子有几日被气的嘴上起了多个泡,早上还要照常去上朝对着摄政王阳奉阴违。
真是可怜了太子爷。
太子高兴道:“你怕是不知道……”他四下看看,确认没有闲杂人等:“我怀疑,摄政王根本不在京城中。”
门客有些惊奇:“不会吧?您何以这样说呢,摄政王虽不是****都来早朝,可是每日递上去的奏折,第二日都会批改完毕,那字迹任是谁也模仿不来吧?”
太子啧了一声:“你怕是不了解我那个四弟,身边奇人能士多如牛毛,哪怕他就算在别处,这帮人也有办法将他的奏折一日一个来回送回朝堂上。”
门客知道摄政王的厉害,但对此事还是半信半疑,不由道:“话虽如此,太子爷您保险起见,去摄政王府一查便知。摄政王为人阴险,您可不能大意了。”
太子脸上笑意一收,眉头深深凝起来,思考半天才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万一幽州城那个小知府将消息误传,他对盛嘉彦发难,最后其实是自己错了,那岂不是乌龙一场!?
当下太子就让人去准备马车,他要直接杀去摄政王府一探究竟!并且不准他人悄悄通传,以免打草惊蛇。
马车里的太子一脸势在必得的笑意。
要是盛嘉彦真的不在王府内,太子完全可以联合朝臣治他一个‘不敬’之罪。身为摄政王却擅自离京,说他是准备造反都不为过,到时再请母后替自己施加压力,还愁扳不倒一个摄政王?
太子想着想着,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
太子前脚刚走,后脚那个门客就摇摇晃晃的从后门出了府。他本就是太子最为信任喜爱的门客,见他要出门,守卫并没有阻拦。
门客直接奔去了京城中最热闹的望江楼里,点了一盏清茶。
店小二见他只点了茶,也不点别的,赔笑道:“客官还要点什么别的?”
“不要了。”门客摆摆手,尝了口茶皱起眉头:“你这不是新鲜的雨前龙井吧?怎么喝的味道沉沉的呢?”
店小二直起身子,他上下打量门客一身穿着。越看越觉得他寒酸,别是想借着茶不新鲜的借口要什么钱吧?这么想着,小二道:“您稍等,我去请掌柜来,您问问他就是。”
店小二跑到帘后跟掌柜的一说这事,掌柜的便陡然一凛,只道:“怕是冲茶的水不新鲜罢,你去给他换上大红袍,再加两碟小菜,这事是我们做的疏忽,别给人留了话柄。”
店小二愣了一下:“可是我们的茶……”
“让你去你就快去!”掌柜一声催促,店小二连忙跑向外间。
掌柜见他走了,这才走到自己房间,匆匆写下一张纸条绑在信鸽上,将窗子打开信鸽往空中一送,信鸽扑扇着翅膀飞向晴空。
京城这边的瞬息万动,分毫影响不到远在暴雨滂沱的幽州城中正在做梦的孟萋萋。
几千年前的蛮荒,众鬼神各自割据一片地盘作为自己的领地,势力与势力之间互相争斗撕咬,那些灵力弱小的精怪便只能在夹缝中生存。这个情况直到黑龙的到来终于有了转机。
黑龙在吃掉了凤凰以后功力倍增,他甚至掌握了如何突破蛮荒结界的办法。但是他并没有轻举妄动,他在酝酿一个更大的计划。
他想收服蛮荒一些能力强大的精怪神仙供他驱使。
他想有一个自己的蛮荒大军。
最开始还有人不服管,对黑龙发起挑战,最后的下场当然都是身首异处,最轻的也是毁了毕生修为,被其他精怪争抢吞噬。
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人去挑战黑龙的权威。他暂时建立起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帝国,也有了几个用的顺手的心腹,底下的人都尊称他为‘帝尊’。
“若逢王母做寿,我们冲破结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一名心腹正在对上汇报。
帝尊本人穿着乌紫蟒袍,头戴攒金镶明珠的小金冠,正一脸冰雪淡漠般倚在一张铺整块虎皮的太师椅上,表情十分不专注,似是没有认真在听下属说的话。
心腹一顿,继而又说到另外一件事:“还有,帝尊前几日要的凡间女子用的胭脂已经送到您房中了。”
说罢,心腹自个儿内心深深的一个颤抖。这几日帝尊除了要女子用的胭脂,还有女子穿的罗裙,甚至有一次还问何为葵水。
也许位高权重的人都有一些特殊的癖好。
心腹说了许久,也不见帝尊有半句答复。他不由得抬起眼皮悄悄看向帝尊面色,见后者还是一副生人勿进冰山脸,但眼中的风雪像是更多了一些。
忽而,只听得帝尊突地暴怒一声:“我叫你闭嘴!”
心腹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帝尊息怒!”
心腹自觉无辜,他不知说错了何话惹的这位主子不高兴。传闻帝尊生性冷血好战,如今一看发起脾气来更可怕。
坐在主座上的人看了下属一眼,挥了挥手让他先行离开。
心腹如蒙大赦,磕着头跪退了出去。
“你若以后再在我处理事情的时候在脑海中胡言乱语乱我心绪,我就……”帝尊冷冷开口,说到后面却顿住了。
“你就怎么样!?”脑海中传来一阵轻快的女声:“你压根不能把我怎么样,大蠢龙!”
黑龙气息一窒:“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嘁!”那女声似是很不屑:“你以为我不想出去?还不是你吃了我的金身,毁我修为,害我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连魂魄都算不上!你现在才觉得我烦?我告诉你我就寄居在你身体里了,以后我们两个意识共用一个,你休想摆脱我,除非你给我一个金身,否则我扰你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黑龙这一刻十分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一时冲动吃了那只凤凰,否则现在也不会被她趁机躲进自己身体里。黑龙没见过别的凤凰是如何的,是不是跟他身体里这只一样聒噪!
这么多日下来,这只聒噪的鸟实在是要把他烦死了。
他吃饭的时候,她在假装如厕。他处理政务的时候,她在念不知哪里看来的话本子。他睡觉的时候,她竟然开始唱歌。
黑龙与凤凰相互滋扰,身心俱疲,濒临崩溃。
“你不要再闹了。”黑龙沉沉道:“你要的胭脂也拿来了,就安静一会行么?”
“好啊!”凤凰爽快的答应:“那你把胭脂扑在脸上我看看。”
“……”黑龙额上暴起一根青筋。
“怎么啦?”凤凰无辜的声音传来:“我自己又没有实体,当然要你帮我试试啦?只要你这么做了,我保证三天内都不吵你。”
黑龙一声冷笑:“上次骗我穿裙子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还说五天都不再胡闹,没过一天又开始吵吵嚷嚷叽叽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