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生命中的最后三小时你是怎么度过的?
写下你的遗书?
完成你的遗愿?
还是就这样等待,细数你最后的生命?
祝弘聪却在等待。
他从黑暗中慢悠悠的睁开眼睛,第一个出现的头顶的照明灯。
然后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医院里最常见的味道——浓烈的消毒水味儿。
我在医院?
祝弘聪动动手指,全身酸痛无比,感觉这个身体不是自己的,明明大脑发出指令赶快坐起来,但是身体却动也不动。
祝弘聪想叫来护士,却没有力气,嗓子干哑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嘀嗒,嘀嗒,嘀嗒……”
突然响起了时间流逝的声音。祝弘聪的脑袋在枕头上移动,想去找到这声音的来源。但是突入而来的倦意袭卷了祝弘聪,这种倦意如同海啸,将祝弘聪吞没。祝弘聪只感觉自己被卷入了黑暗的海水中,但这种海水却没有他想象中的冰冷刺骨。温暖的海水包裹着他,连带着温暖的气息也包围着他。在这种舒适的环境下,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的神经越来越放松。
“平安夜,圣善夜,万安中,光华盛,照着圣母也照着圣婴,多么慈祥又多么天真,静享天赐安眠——静享天赐安眠……”
从遥远天边传来平安颂。
安娜把祝思文扶进了分部的大厅,年轻的负责人正在等候他们。
“你们这次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出彩!”赛塞尔拿过一张成绩单,把他交给了邸亚北,“这是你们的成绩,A,非常不错。我说过这个任务难度并不高。”
邸亚北淡然的接过成绩单。祝思文凑过去看,成绩单上并没有他的名字。
祝思文不太相信的又看一眼,的确没有。那上面只有安娜和邸亚北的名字。
为什么没有他的名字?他明明跟他们一起去的,甚至还解封了什么神谕,帮助他们干掉了樊哲德!
一种感觉涌上全身。就像是上学的时候,大家都拿到了作业本,唯独只有你没有。这种时候你就会开始担忧:是不是你的作业做得太差劲,然后被老师扣留了?
然后通常会有两种情况:
1.你的作业真的已经差到极点,老师把作业本扣留了然后下了课你需要去找老师。
2.你的作业丢失了,或者哪个同学恶作剧藏起了你的作业本。
但着实说来第二种可能性非常低。
“为什么没有祝思文的名字?”
邸亚北先开口问。
大哥你人真好!关心伙伴是一个团队合作中最重要的!
祝思文热泪盈眶,但他其实心中没有多少感动可言。
赛塞尔指了指成绩单,“本次任务祝思文不算你们队中的一员,所以这次他没有成绩。但是下次他的成绩也要公布出来的。”
祝思文很是感动,第二种可能砸中他了。
“我的弟弟还好么?”祝思文问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有点不幸。”赛塞尔摆摆手,脸上写满了一种“你的去期已经不远矣”,“柏德温说你可以去看看你的弟弟。要我带你去么?”
祝思文原本亮晶晶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就像是漫天的星星已经坠落,不复存在。他满脑子回想着赛塞尔的那句话:有点不幸。这代表什么?难道是樊哲德研制出来的病毒没有相应的疫苗来灭杀?
“这是什么意思?”祝思文问道,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自己的手正在不可抑制的发抖。
“额……总的来说情况不容乐观。虽然资料上是漏写了樊哲德的异能是虚无,但是樊哲德确实是危险的活病原体。他对病毒的狂热令人惊悚。你的弟弟我们已经尽力救治了,但是毒素已经完全深入了祝弘聪的五脏六腑。樊哲德研制出来的639号病毒和746号病毒是两种攻击性极强的病毒,会争夺宿主的身体。祝弘聪不仅血液被污染,神经更是被摧残了大半。被污染的血液可以换掉,但是坏死的神经……”
“现在不是已经有成熟的技术可以做到这点吗?”
“大脑里的神经怎么办呢?”
“总要尝试!”
“这一个不慎,你弟弟的大脑就会完全损坏。或许再过个几百年,会有人造大脑诞生。”
祝思文颓然道:“我的弟弟真的没救了?”
“也许能发生奇迹。”
赛塞尔是基督教的信徒,他信奉上帝。“上帝与我们同在,好人一生平安。”
“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安娜瞪眼。
赛塞尔带着他们去了医疗院,祝思文每走一步都感觉脚步有些发软。他忽然开始恐惧,他害怕看见只有一具尸体躺在他的眼前。
隔离病房内,祝弘聪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目安详,就像是一个孩童。
“他还有最后的三小时。不过我估计他会在最后的三小时内睡着死去。”赛塞尔把手放在隔离窗上。
“……”祝思文的双手冰凉,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安娜最不擅长应对生死离别的场面,吐了吐舌头转身先一步离开了。
赛塞尔瞧着祝思文颓丧的样子,轻叹一口气,也离开了。
在场的只剩下邸亚北。
邸亚北思考着祝思文之前爆发的能力,和自己眼睛产生剧痛的原因。
祝思文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绝对不是普通的一星天谴感染者!那种随随便便就能划出领域的人,怕是柏德温都得甘拜下风!
“邸亚北,能借我下手机吗?我给我姐打个电话,让她来看看我弟。”祝思文道。
邸亚北望着他弦然欲泣的模样,道:“不要哭。给。”
祝思文心想:你安慰人的方式真是耿直啊。
他接过手机,邸亚北已经体贴地解了锁。祝思文拨了电话给他表姐,连续打了好几个,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祝思文出奇愤怒:“什么时候了还在酗酒吗!”
他受不了这种时刻亲情的漠视,也无法忍受隔离窗两侧即将发生的生死离别。
邸亚北把手放在祝思文的肩上,轻轻拍了几下。
“我去天台透透气。”祝思文道。